汀發走了鬱悶的媒婆。徐衛坐在末位正盤算着怎麼開也几子把事挑明。不經意地擡了一下頭,發覺上到徐彰,下到外甥範宜,個個都一臉的曖昧地看着自己。這卻是爲哪般?我臉沒洗乾淨?
徐秀萍最具其父之風,終於忍不住,笑問道:“九弟啊,你弈纔去哪處了?”
“宣德門外頭。”徐衛隨口答道,馬上又補充完整“何少保府
。
徐秀萍范進夫妻兩個對視一眼,又跟四弟徐勝齊齊望向堂上徐彰,見父親也是滿臉笑容。老九到底是直腸子,又是行伍中人,說話就是痛快,還以爲他指定不會說實話呢。
看着父親,的到肯定的點頭之後,徐秀萍起身過去。到徐衛身邊,作勢替他整理衣冠。試探着問:“去何少保府上作甚?”一時間,堂上所有人豎起耳朵。想聽聽老九的答案。
這事宜急不宜緩,遮遮掩掩反而橫生枝節,索性合盤托出算了。一念至此,徐衛絲毫不加掩飾道:“爹、四哥、三姐、姐夫,我打算成家了。”
一陣爽朗的笑聲頓時在客堂上響起,徐彰拍着膝蓋笑道:“這是人之常情,你就是不想成家還不行呢。說吧,看上哪家了,爹做主,遣謀說親去。”老爺子這是明知故問,剛纔派人跟着兒子。早知他是去了何府。看來冥冥之中上天早已註定,兒子還就真看上了何府的人。
“何家!”徐衛兩世爲人,穿越之前雖說也沒格婚,但論起這婚嫁之事倒也不至於害羞。
徐彰大喜,指着兒子笑道:“看來徐何兩家,是註定的親家。你不知道,你行冠禮時。何少保就曾跟我提起此事。當時局勢不平,兩家也沒說破。但爹聽得出來,他有結親之意。如今既然你主動說明,那,擇日不如撞日,爹今日就替你託謀說親如何?”
徐勝聽罷,笑道:“爹,這也未免太倉促了些,這採擇之禮也需得他四嫂回來準備。”所謂“採擇之禮”便是婚嫁六禮的首禮。
“四弟,虧得你時常在爹跟前,還不知道父親大人心思?九弟打就淘。好不容易如今成人懂事,自己也想要成個家。爹肯定心急。禮數嘛,我來操辦就走了。你們只管打發人去託媒。”徐秀萍拍着徐衛的肩膀,笑得合不攏嘴。
“娘子說的是。左右我也得空,就幫幫忙,跑跑腿。”範經也說道。
一家人都讓喜氣衝得眉開眼笑,獨獨徐衛臉上陰晴不定。何灌主動提過這件事情?難道他看出來我跟九月有意?想成全這件婚事?如果真是這樣,那倒最好。把婚事一辦,再請三叔上下週全,放個外任,帶着九月脫了這東京樊籠,逍遙自在去。
不過,想起何夫人那副市恰的嘴臉,而朝野上下大多知道何灌懼內。他會主動玉成此事?當初自己就打聽過,九月之所以至今未許人家,都是錢惹的禍。難道何夫人想通了?罷了,反正她喜歡錢,大不了不要她置辦嫁妝。
“好極好極。咱們家這愣頭青也要成婚了。那當孃的雖然不濟,可女兒卻是知書識禮,我跟你四嫂都是見過的,當時就商量着去探探口風。說不定還能結個親家。沒想到,如今果然成真!”徐秀萍分外開心。最小這弟弟把媳婦一娶,老爹也就不用牽掛什麼了。
徐衛聽得臉色都變了,我說了半天,敢情跟家裡人是風牛馬不相及?心中一動,立即問道:“三姐,你以爲我要娶誰?”
徐秀萍一怔。下意識回道:“不是何少保的千金,當初你救了她一命那位麼?”
“誰?何書瑩?我娶她作甚?三姐扯到哪兒去了。”徐衛忍不住笑道,突然笑容凝結,看向父兄,沉聲道“爹,四哥。莫不是你們都以爲
客堂上頓時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在想着同一個問題,怎麼回事?說了這麼久,原來老九要娶的不是何府千金?
徐彰心裡一卓。脫口問道:“那你去何府作甚?”
“我去何府是”徐衛顯得有些焦急,猛地起身,乾脆地說道“我要娶的是張九月!”
張,張九月?張九月是誰?徐家人大眼望小眼,自然是誰也不知道。徐勝體諒弟弟。寬慰道:“九弟。你莫急,坐下慢慢說。張九月是哪家的姑娘?”
徐衛一屁股坐下去,徐秀萍趕忙給他遞上茶杯,網揭開蓋子想喝一口,結果又放回几上。向家人解釋道:“九月是何家。不對,她是張家,也不對,嗨!你們都把我弄糊塗了!”
滿堂的人面面相聯兩年來,誰壞看討老九如此暴躁的模樣安不是真心唉必川喜歡上了這姓張的女子,安能如此?
徐秀萍就像哄娃娃一樣輕輕撫着弟弟的背,柔聲略道:“莫急莫急。”
“哎,對了,三姐。九月就是當年我掉河裡,她滿莊嚷嚷找人求救那個女子!”徐衛突然想起這件事情,大聲說了出來。
徐秀萍的手停住了。滿堂的人都傻眼了,天下竟有這般巧事?當年老九才七八歲,說要娶那小丫頭作娘子,這十幾年過去了,居然又遇上了?非但如此,老九還真要娶她?誰都知道這不過是童言無忌。沒想到…,
“那你說的這女子。跟何府又有什麼關係?”徐勝疑惑地問道。
“九月是何夫人的親侄女,她父親從前也是武臣,徵方臘時以身殉國。後來,她娘也去世了。留下她一個人,好像也沒有其他兄弟姐妹,孤苦無依。她娘臨死之前,將她託付給了何夫人。”徐衛簡明託要地將九月的情況說了一遍。
“哦,忠良之後。”徐勝集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徐秀萍猶豫片剪,還是勸道:“九弟,姐姐走過來人。這婚姻大事兒戲不得。你若是娶了何少保的千金,那他就是你岳父,多餘的不需要姐姐再說吧?”
徐衛哪能不明白這個道理?何灌是官家寵信之臣,恐怕相當長一段時間裡,他都會身居要職。如果作了他的女婿。對自己大有好處。可問題是,男人想要在事業上有所建樹,可以去拼,可以去闖。唯獨不能拿婚姻當籌碼,那幾乎是一輩子的事情。再說了,自己是武臣,我娶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千金小姐有什麼用?我要的,是能和我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女人。
“三姐,你早上說的徐家兒媳三大條件,簡直就是比照着九月在說。她是我見過這些上最樂觀善良的女人,我娶定她了!”徐衛知道在這個時代,婚姻是憑父母之父命,媒妁之言,做兒女的只能接受。所以,他先把話說死,不能留絲毫餘地。
好久沒有開口的徐彰此時突然插了一句:“這事你說了算?”
我討老婆自然是我說了算!我看誰還敢給我包辦了不成?哪怕親爹也不行!何況你還不是我親爹!
徐衛聽到父親的話有些光火,好在剋制住了,心裡雖這麼想,嘴上卻沒這麼說。因爲他知道這畢竟是宋代,而徐彰也是個火暴脾氣,如果硬頂着說,那是自討沒趣。不如先好言相求,如果實在說不通,那對不住,我的婚事我做主,誰也不許干涉!
鎮住起伏的情緒,徐衛向父親說道:“爹,此事自然要您點頭才統
徐彰盯他一眼,沉默不語。徐衛見狀,碰了碰身邊的三姐,又朝四哥使了個眼色。我網來沒兩年,還摸不透老爺子脾氣,你們當哥哥姐姐的關鍵時候要替我說話纔對!
徐勝打小就照顧弟弟。從弟弟言行舉止看得出來,他對那叫張九月的女子很是喜歡。婚姻大事,雖講究個門當戶對,但成家過日子,情投意合纔是根本。況且。那女子是忠良之後,配我行伍世家,到也相當。想到此處,便開口道:“爹,依我看”
“你們誰也不許出聲!”徐彰突然厲喝,兒女們駭了一跳,外孫範宜甚至嚇得哭了起來。慌得徐秀萍連忙喚過僕婦抱了出去。
“老九,我且問你。你和那女子的事情,何少保可知道?”徐彰異常嚴肅地問道。見兒子不假思索地搖了搖頭之後,他陷入了沉默。
現在最爲難的恐怕就是他。何灌既然不知情,當初又主動提起這件事情,那很明顯是想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徐衛。可現在,徐衛卻心儀另一個女子,這倒有些棘手。先不說自己是否同意,就算同意了,可何少保那裡又怎麼去開口?如果不同意,徐衛的性子倔,認定的事情打死不回頭,指不定他會搞出什麼事情來。唉,要是徐衛他娘還在,至少也有個商量的人。
好大一陣過去,客堂上還是人人屏氣凝神。徐勝見兄弟眼睛都快眨歪了,將心一橫,大着膽子說道:“爹,既然九弟喜歡,您就成全他吧。十幾年前的一句頑童戲言,如今卻成了真,豈非天意?再則,我們雖然都沒見過這位叫九月的姑娘,但當年九弟搶了人家東西,她非但沒有記恨,反而以德報怨。只此一點,這女子也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