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聽罷。目米爲!凜。身爲武臣,汝幾年他吊然沒旨凱共出徵。但幾十年的戰陣經驗,讓他從曲端的話裡敏銳地察覺出了戰機。所謂鷂蚌相爭,淡翁得利,如果李植和高世由幹起來,那就正是陝西六路渾水摸魚之時。
片刻之後,他坐正身子,點頭道:“有何想法,你且細說,坐下坐下。”
曲端心頭一喜,坐下之後迫不及待道:“少保相公,卑職認爲,一旦兩河生變。陝西方面可作兩手準備。第一,拉攏李植,李逆麾下兵力現在號稱十萬,據卑職估計六七萬還是有的,且佔據河東北境。如果能將他爭取過來,對朝廷重掌河東至關重要。”
何灌略一沉吟,點頭道:“不錯,師尹言之有理。只是李值叛國投賊,讓他投誠恐怕會有所顧忌。罷,你再說第二手準備。”
他話音一落,曲端立即接口:“如果拉攏不成,陝西方面就可趁其與高世由火併之際,出兵河東,雖然費些事,但照樣可以收復故土。這是上天賜予的機會,少保相公萬勿坐失良機啊。”
何灌一時沒有表態,伸手端起茶杯,眼光卻落在地面上,輕輕揭開杯蓋似乎要喝,突然又扣下,沉聲道:“這樣,你回到華州之後,立即就此事擬一個詳細的章程上來,越細越好。本官會與李宣撫斟酌商議,如果確有必要,即可上奏朝廷。”
曲端聞言大喜!制置使讓他擬定詳細章程,這就已經說明對他的信任。如果此事能成。那麼收復河東之戰,陝華定然在陝西六路中挑頭出征,自己這個陝華大帥,也就水漲船高了。領命之後,本待離去,剛。起身卻又停住。何灌一見,問道:“怎麼?還有何事?”
曲端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在對方再三催促之下,抱拳勉強道:“此事。卑職本不該多嘴。只是,河東義軍三十萬,如果朝廷決意收復故土,必然藉助義軍力量。可卑職雖是陝華帥臣,但河東義軍總管卻是徐衛。少保相公或許也知道,他父親官拜少保,叔父又是樞相,哪能將卑職放在眼裡?”
何灌聞言,輕笑一聲:“呵呵。這個師尹到是多慮了。徐子昂少年得志,若說傲氣嘛,難免有幾分。
不過他這個盧、做事還是頗爲老成的,不會分不清輕重緩急。”
曲端大概是不知道何灌與徐衛的交情,嘆了口氣,帶着幾分無奈道:“少保初到,可能還不知去年河中府之事。徐衛帶着兵馬,闖入河中,將兵馬副總管張中彥逮捕。所部士卒統統繳械,即使卑職派人出面要人,他也拒絕釋放。若不是京兆三司派員下來,我看是誰也搬不動他。”
何灌哪裡肯信,擺手道:“斷斷不會!徐衛絕不會幹這種沒腦子的事。”
“此事鬧得陝西棄路人盡皆知,卑職豈敢誑語?”曲端正色道。
何灌一聽,狐疑道:“果有此事?”一陣沉默後,又道“你且先去,此事本官自會了解。”
曲端剛一走。何灌就暗思,徐九是自己看着成長起來的,雖然年輕些。但朝中前輩大臣對他印象都還不錯,認爲這小子做事得體,才幹出衆。是顆頂好的苗子。他不會一到地方就仗着家族勢力,官家恩寵而飛揚跋扈,這裡面肯定有什麼誤會。曲端一面之詞,不能輕信。
左思右想,覺得還是親自召徐衛來問問的好。河東經制司不久就要成立,今後徐衛這個河東義軍總管就要與河東經制使密切合作,如果這小子真有什麼不好的苗頭,得趁早提醒他。年紀輕輕的,前途又那般遠大,可不要由着性子壞了大事。
這麼想着,便命人去館驛召徐衛來見。於公,這是制置使召見下屬。於私呢,張九月到底管他叫聲姨尖,都不是外人。可派去的人不久回來稟報說,徐知軍不在館驛之中,何灌聽了也不以爲意。
到了午飯時分,作爲制置使他出面宴請六路帥臣,特意囑咐傳令的人說,徐衛和姚平仲也一併請來。可到了開席之時,下面的人仍舊回話,徐衛不在館驛。何灌也沒往他處想,吃了午飯之後,因酒喝得不少,正在府裡歇息。宣撫衙門派人傳話,說李綱請他過府一敘,有要事相商。何灌也正打算跟李綱商量商量曲端所說之事,因此不敢耽擱,當即前往。
到了宣撫使司,何灌還沒下馬就現李綱站在衙門口,正朝這邊張望。心裡一驚,李伯紀是陝西方面大員,一手抓着軍政大權,現在自己雖然充任制置使,分掌軍務,但從道理上講,他仍舊是陝西最高軍事長官,如果敢讓他親自來迎?於是老遠就下了以,步行過去,抱拳笑道:“哎呀,宣撫相公折煞在下了。”
李綱輕嘆一聲,下了臺階,執住他手,意味深長地說道:“仲源吶。陝西是國家的基石,你我二人對執兩司,分掌大權,只要我們同心同德,則此地大有可爲。”
何灌細細品味着“同心同德”四叮,點頭道!“賞相良苦用心,何灌敢不從命。“…
“哈哈,少保客氣了。來來來。裡面請。”李綱拉着他便往府裡走去。
何灌是武臣出身,性情耿直,一邊走一邊問道:“宣相急召我來,有何緊急之事?”
李綱聽他這麼一問,面上頓現喜色:“實不相瞞,方纔徐九來見我。堵着門要人,可陝西各府各州,到處缺員,我打算敷衍他了事。可這廝又請人來報說,有關於河東的緊要要務稟報。他這麼一說,我也就不好拒見了,本以爲他是找個由頭非要見我,沒料到,還真有大事。”
何灌聽到此處,突然停住腳步,皺眉道:“關於河東?不知徐九所言何事?”
李綱看他一眼小聲道:“李植高世由,一山二虎之事。”
徐九這卻是爲何?我爲六路制置使,你有軍機大事,可當面向我稟報,爲何卻跑到宣撫相公這裡?李綱察覺到何灌面有不悅之色,疑惑地問道:“仲源,因何不快?”
“嗯?哦,沒有沒有,我只是想。徐九還年輕,卻已做得如此大事。”何灌輕描淡寫道。
“這算個甚?徐衛之才,可爲軍中後起之翹楚。聖上派他到陝西。算是給了我一員得力干將。”李綱讚歎不絕道。
隆興元年二月至三月間,李綱和何灌分別就目前河東局勢向奏朝廷,稱金人如執意在兩河“更立異姓”則南朝必須有所表示。若此事成真,李植高世由一山不容二虎。必然火併,陝西方面可趁機行事。趙桓對此事極爲重視,指示李綱何灌,密切關注河東局勢,若事突然。不及上報,許他二人便宜行事。
此間,徐衛部將張憲之父,張所。除龍圖閣直學士,充河北西路招撫使,置司大名府,以韓世忠爲都統制,並破格提拔宗澤部將岳飛爲統制官。以“忠義”爲號召,投書河北兵民,深受高世由欺壓迫害的河北不屈民衆一呼百應!有人甚至說“朝廷欲棄我於秋夷,猶有一張察院欲救我而用之乎?”短短一月之蔣。從者十七萬衆!
張所任用岳飛等一批年輕將領,在朝廷物資錢糧的支持下,招募練兵馬,矢志不移要收復兩河。
韓世忠岳飛等中下級將領,這兩年間奉命操練新軍,張所招撫河北。得到了樞密狂公徐紹的大力支持。命韓嶽率馬步新軍兩萬四千餘人入大名府,由張所節制。而他到了大名府以後,又廣召河北豪傑,一時之間,河北大地風起雲涌!抗擊女真。剪除高逆的呼聲響徹燕趙之地!
這種局面,讓坐鎮真定府的高世由芒刺在背,寢食難安。他正派兒子在金國國內四處活動,希望得到支持,立他爲帝。可女真已經有人對他不滿,說七萬人出去,讓山東徐彰打得落花流水,就你這模樣,還想作皇帝?
爲了證明自己對大金國是有用的,也爲了證明自己能夠掌控河北局勢。隆興元年三月中旬,高世由派遣自己的族弟高孝恭爲帥,糾集八萬雄兵,氣勢洶洶殺奔大名府而來。這裡要提一下高世由的家世,他的祖先高懷德、高懷亮都是大宋開國元勳,高世由本人也因爲出身這種家族,而官運亨通,受到了太上皇趙估寵信,拜爲西京留守兼知河南府。
他這位族弟高孝恭,擅使鐵槍,據說有萬夫不擋之勇,且熟知兵法。在高世由吞併河北的作戰中,時常爲先鋒大將。這次高世由讓他掛帥。足見野心不志在必得。
張所探到消息,認爲寡不敵衆,一面向臨近的山東徐少保求援,一面向朝廷報告。同時命韓世忠岳飛等將,集結部隊,嚴陣以待。東京朝廷接獲奏報,立即傳令山東徐彰往援,因此次作戰生在女真人準備“更立異姓”的微妙時玄,朝廷很是重視,對徐彰許諾了極其隆重的封賞,奔赴山東向徐彰傳命的官員甚至將封爵都挑明瞭,只要打勝,官家就將冊封“趙國公”並授予“開府儀同三司”的殊榮。
時徐彰舊疾復,仍舊抱病出徵,以關勝爲先鋒,徐洪爲都統制,點齊馬步軍一萬八千人,劍指大名,徐家的桑樟所在。未出山東,已經聽得高軍兵強馬壯,宋軍潰敗的消息。徐彰大怒,催軍疾行,於三月二十日抵達大名府清平縣。
帥帳之中,年過六旬的徐彰全副披掛,雖然虎威仍在,但花白的須。佝僂的身形,無不顯示這位宋軍大將已經是風燭殘年。此時,他正盯作戰地圖出神,突然一陣猛烈的咳嗽,逼得他不得不坐了下來。
帳簾掀處,一黑甲戰將快步入內。不到四十年紀,生得像座大鐘。又圓又粗,濃眉大眼,鼻子塌陷,嘴脣還有些上翻,可謂其貌不揚。但下頜幾縷短鬚泛紅,引人注目。此人,便是樞密使徐紹長子,家族中排行第五的徐洪,因其作戰勇猛,深受士卒愛戴,山東豪傑譽爲“赤髯虎”
徐五一進帳,見徐彰咳嗽不止,忙上前去到消茶水涕卜。徐羣扭頭一看喘息着喚了聲!“老互凍禪話竟像風箱一樣,似乎肺葉都在撲騰。
“三叔珍重。”徐洪看了叔父一眼。面上閃過一絲憂色。
“打甚麼緊?金狗一日不退出國門,老夫就不會閉眼!”徐彰沉聲說道。言畢,忽又一笑,補充道“就算上天收了我去,我徐家累代從軍如今你們這一輩兄弟五人中。就有四人爲將。我這把老骨頭就是散了,不還有你們弟兄麼?”
徐洪難得露出一絲笑容,寬慰道:“四哥和九弟河東招討一役打得漂亮,小西山愣是將李金聯軍戰成平手,兵鋒一度直指太原!想來也叫人神往,這都是三叔教導有方。”
徐彰聞言,毫不掩飾地哈哈大笑。可嘴裡卻說道:“他兩個,算得甚麼?尤其是老九,前幾年還在徐家莊惹事生非,這兩年到是懂事些,可還嫩得很。”
這叔侄兩個正說着,忽見左軍統制快步入內,一見徐彰徐洪都在,放緩腳步,一言不。徐彰一見,喝問道:“何事?”
“回,回少保”左軍統制欲言又止,看向徐洪的,又道“卑職本是有事尋徐都統,不料快走幾步,闖入帥帳,請少保恕罪。”
徐彰眉頭一皺,帥帳何種地方,豈能擅闖?對方是左軍統制,焉能不知軍法無情?遂斥道:“且記得這頓軍棍,去吧!”
徐洪也適時告退,方走出帥帳。就被那左軍統制扯到一旁,連拜兩拜。小聲道:“徐都統,禍事了!”
徐洪眉角一挑,趕緊問道:“何事如此驚慌?”
左軍統制越急越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此時,一直站在旁邊那人上前對着徐洪一拜道:“小人是大名府軍嶽統制部下王貴,奉命前來拜見徐少保。”
徐洪看他一眼,問道:“何事?”
王貴幾次欲言又止,直感難以啓齒,此事對於徐家這樣盡忠國事的將門來講,實在,,
徐洪見他吞吞吐吐,心中不喜,冷聲道:“有事就直說,如此拖泥帶水,豈是行伍中人行風?”
王貴一躬身,無奈道:“先請都統息怒,容卑職細說。月初,高逆族弟高孝恭,引軍八萬犯大名。至夏津縣,縱兵屠戮劫掠,但凡敢說姓徐的,或者被他人揭姓徐的。一律處死,”
語至此處,不敢繼續,小心翼翼的觀察着徐洪反應。果見徐都統,須皆動,幾縷紅髯抖個不停,切齒道:“繼續說!”
“後,後,後來,經卑鄙之徒指引,尋得徐家祖墳”王貴見徐洪臉色鐵青,竟不敢再說下去。
徐洪已經猜到生了什麼事情,強按住騰騰燒的怒火,咬牙道:“怎樣?”
“高孝恭竟命士卒掘開墳塋。將穴中屍體拖出,鞭答三百,又掛於旗杆示衆,而後挫骨揚灰”王貴說到這裡,腔調都因顫抖而走了樣。
徐洪眼前突然一黑,鐵鐘般的身形一陣猛烈搖晃,若不是那左軍統制扶住,險些栽到在地!祖墳,是祖先遺骨安放之地,後人祭奠憑弔之所,一個家族,再也沒有比祖墳更重要的東西!挖人祖墳,自古以
由!
“我與高逆誓不兩立!”極度憤怒之下,徐洪目眥欲裂,面目猙獰。
恨不能立提虎狼之師,殺奔前線。親手捉住那高聳恭,扒皮抽筋。食其肉,飲其血,寢其皮!
“都統息怒節哀。”左軍統制小心安慰道,“此事,可要報予少保知曉?”
徐洪心裡猛然一震,連連搖頭道:“不可!萬萬不可!少保抱病出徵,如知此事,必有酒天之怒!記住。此事只有你知我知,若泄露半句。我要你項上人頭!”
“是!卑職定當守口如瓶!”左軍統制背後一涼,趕緊應聲道。
二月下旬,徐彰軍與高軍前鋒相遇。關勝所部力戰,但終因衆寡懸殊而失利。徐彰會同諸將分析認爲。山東軍兵少,而高軍勢夫,不可與之正面衝突,應該南下與大名府張所會師,再作計較。遂以徐洪所部斷後,自領大軍奔大名。
高孝恭探到消息,親自引軍來追。徐洪所部拼死反擊,給蜂擁而來的高軍當頭一棒!徐洪本人剩悍異常,刀砍手格,連殺十數人,望見敵軍中帥旗,知是高孝恭親至。竟不顧危險,單槍匹馬衝入亂軍之中。大刀起處,衣甲平過,無人能擋!就算被部下強行搶了回來,徐洪仍舊瞪着一雙血紅的眼睛大罵不止!甚至連嘴脣都咬破了!部下實在不明白,素來以沉穩陰鷙著稱的徐都統,怎麼會如此憤怒,乃至瘋狂?他們哪裡知道,祖墳被掘,是對一個人,一個家族最大的侮辱!莫說徐洪。若是徐原、徐勝、徐衛兄弟知道此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