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倚西山漸黃昏,荒外古廟陌路人。相逢豈說無緣份,訴盡江湖古與今。
上官宏看了看天邊的紅日,回頭對車內許小松和歐陽山嘆道:“那場打鬥耽誤了不少時間,看來日落前我們是趕不到下一個鎮了。走夜路怕是多有危險,我在這路走過好幾趟,記得前面不遠有座破廟,不如就在破廟借宿一宵。不知兩位意下如何?”
許小松和歐陽山對視一眼,看出對方無所謂,還感到有點新鮮,歐陽山就開口應道:“沒問題,就在那過一晚,明天再趕路吧。”
走不多時,路旁果然看到有一間古廟,有點破落,但遮風擋雨還是不成問題的。
兩方人馬開進破廟,車馬都停在院落,上官宏安排侍衛去打水、生火、輪班值守等等。
許小松和歐陽山率先走進廟堂,初入江湖首次住在破廟過夜,兩人還覺得很新奇。只見廟堂內已經有三夥人早已生火,各自圍成一團,或吃着乾糧,或在聊天。
一夥人是一個年約四十的中年人和一個十六七的小夥子,身邊有銅鑼有鐵槍有個鐵錘子還有兩面旗子,上面像是寫着個“楊”字。這兩人該是在江湖上賣藝爲生的。
另一夥人是三個二十來歲的青年,衣着各異,近手處各有一個包袱和一柄刀,其中一柄是劍,看來也是跑慣江湖。
還有一夥人,是兩個壯漢,一身粗衣,露出來的臉上和手上都有疤,兩把大砍刀,悠悠的烤着只山雞,火堆旁還有三四塊白薯,不用說,兩個久經風霜的**湖,甚至可能是剪徑的強人。
此時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小松哥哥,今晚不能洗澡了,你說明天會不會全身上下都臭哄哄?”
隨聲走進來的正是上官飛燕和除了有點虛弱已經並無大礙的秋姨、侍衛首領上官宏還有幫許小松和歐陽山趕車的那位老人家。
上官飛燕入得堂內一看,驚訝道:“咦,除了我們還有這麼多人都沒趕到鎮上啊。秋姨姨,這是不是,同病相憐呀?”說完她一臉疑惑的轉向秋姨。
四個小夥子聽了飛燕前面那句已經鄒眉頭了,聽到後面鄒的更緊,臉都有點黑。
歐陽山給她逗樂了,撲哧一笑:“飛燕妹妹說的對,就是同病相憐、同舟共濟、同甘共苦。”
那個用劍的青年的臉此時像窩底一樣,“哼”了一聲,不過也不見他再有其他動作。
兩個粗獷的大漢對視了一下,只是笑笑,卻不知道笑的是誰。
秋姨訓斥了上官飛燕一句:“小孩子,別多話。”
隨後她又轉過頭來,微笑着對許小松和歐陽山福了一禮,“謝過兩位少俠,不然今天真不堪設想。”
許小松沒回話,歐陽山擺擺手:“都是小意思。”
秋姨:“來,我們坐下再慢慢說。”
歐陽山:“好。”隨後他又對駕車的老人招招手,“陳伯,你來我這坐。”
上官飛燕要許小松和秋姨夾着她坐,自從許小松出手砍掉那些盜匪救了她後,她對許小松可是崇拜得很,小飛燕對着許小松問道:“小松哥哥,你餓不餓呀?我這有蔥花大餅。”
許小松想起在村裡的日子,也懷念起這個味道,當即道了句“好”便接過一個大餅,撕了一半遞給歐陽山。剛想吃的時候,他卻瞧到小飛燕一雙明眸直直地盯着自己,於是停了下來,看着自己半塊餅,有點不捨的樣子又撕了一半給小飛燕。
小飛燕接過美滋滋的吃了起來。全然沒有這是自己剛剛給出去的覺悟,只道是小松哥哥給的,心頭高興的要吼出來了。
“噗嗤。”看到這,歐陽山和秋姨都笑了。歐陽山把餅分了一半給陳伯,秋姨也補了一句:“不夠我這還有些,阿宏已經讓他們去打些獵物,應該一會就好的了。”
果然過不多時,兩個侍衛拿着兩隻處理過清洗好的野兔進來,跟上官宏和秋姨說道:“老大、秋姨你們先烤着吃,一會打到別的處理好了再拿進來。”
上官宏接過兩隻穿好在樹枝上的野兔,頭朝廟堂一個方向便道:“嗯,你們一會在那邊再生一堆火。”
“是。”
上官宏坐下對着大夥笑道:“荒郊野外,沒什麼好東西,今晚將就將就。”
許小松對着歐陽山道:“歐陽兄弟,以前我滿山跑,野雞、野兔、大鯉魚我都烤過不少。來上官兄,給我一個,試試我的手藝。可惜,現在鹽巴都沒有。”
歐陽山笑笑,朝兩個大漢那邊瞄瞄,“許兄,我們沒有不打緊。他倆有,我向他倆借一點。嘿,兩位大兄弟,在下歐陽山,不知兩位如何稱呼?借點鹽來如何?”
那邊兩個大漢聞言笑笑口:“區區一點鹽,自無不可。只不過你我萍水相逢,小兄弟你不怕我下藥害你嗎?”
說着其中一個大漢從衣服內袋抽出一隻瓷瓶,先在自己的烤雞撒了點,然後手腕一用力,瓶子就徑直往歐陽山飛去。
歐陽山一抖手腕,巧妙的卸了瓶子上的勁力接在手中,然後遞給了許小松,“這鹽不就有了。”
那邊的壯漢接過旁邊那人撕下的一個雞腿,笑着說道:“二弟,人家小兄弟藝高人膽大,當然沒什麼好怕。在下,向天虎。這是我二弟向天嘯。容我問句,歐陽小兄弟你是如何得知我倆身上有鹽巴的呢?”
歐陽山:“寧東向家莊,虎嘯山林四兄弟。久仰向天刀的威名,今日得見兩位,幸甚。我的鼻子比較靈敏,從你們身上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海鹽味道。”
向天虎雙眼眯了眯,卻是笑容不變:“原來是這樣,我兄弟倆剛從寧東運了車海鹽過來邯山,交接完還沒來得及清洗一下。至於向天刀的名號,我們都是叨了老麼的光,自從他成了先天,江湖同道給的面子而已,不足掛齒。”
向天虎敞開了說,也沒有遮掩。實在是,這一行人一看就是非富則貴,而且又女人又小孩的,一時搞不清來路就謹慎點好,一些小事藏不住,也沒必要藏。
俗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江湖兇險,武林行走遇到“女人小人出家人”能不招惹就別招惹,否則容易陰溝裡翻船。
那邊三個青年人,見這邊又雞又兔子,手中的饅頭早就啃不動。又聽說這邊原來是兩個海鹽販子,心頭狠狠的震了一把。果然是兩個狠人,背後還有先天高手,更不是自己這等人能招惹的,手臂不如人家粗,人家臂上能跑馬來着。
至於那邊的公子哥兒,你來秋遊啊?還說什麼同病相憐,這是同人不同命,本就恨得牙癢癢了。那持劍的青年,心想出來行走,沒有裡子怎麼也得蹭點臉子吧,看人家在那談笑風生,於是心有不甘的插口說道:
“天刀出,鬼神泣;紅袖翻,天地驚。說到刀,當然就要數名震大江南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兩把刀,天刀,還有紅袖刀。”
話到這裡,許小松突然開口問道:“歐陽賢弟,這天刀和紅袖刀又是怎麼一回事?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那青年一聽,噎住了,你是來拆臺的吧,這是故意的吧。
歐陽山知道許小松剛從山溝溝裡出來,很多東西都不曾聽說過,笑了笑,就跟他解釋道:“這要說到我跟你提過的‘指月山論道’。六十多年前,聖人出,天下亂。
東聖閣的大總管和紅樓之主深感聖者破壞力之巨,屠城滅國都不過彈指之間,於是在指月山邀天下衆聖論道,解決紛爭,自此世間再無人前顯聖,不服約束的都給他倆砍了。而他們用的就是天刀和紅袖刀。”
向天虎也接口嘆道:“相傳天刀刀法和紅袖刀法都皆爲東聖所創,與東聖比,我向家自然是遠遠不如。取號向天刀,就是爲了表達內心向往着天刀。”
那青年心裡只道:原來是個初涉江湖的愣頭青。
他見大家都一片讚歎,感覺就像在誇他一樣,覺得自己也特有面子,喜洋洋的站起來又繼續說:“不說遠,就說這邯山郡的金虹槍上官家,不但雄霸此郡,在整個揚州又有誰不給幾分顏面。”
小飛燕很興奮的拉了拉許小松,很自豪地拍着胸口說:“說的是我家。”
聲音雖不大,但在場的都是練家子,耳聰目明,怎會聽不到。
其他三夥人都知道了,原來上官家的公子哥兒們,怪不得無甚顧忌。除非想玉石俱焚,不然誰會招惹他們。
那青年並沒有停下:“再說隔壁九江郡的青陽派,那可是後起之秀的代表。創派至今不過三十年,稱雄整個九江。
不說那天外天之境的青陽老人,就說‘翻江手·吳秋白’‘閃電劍·楚道明’‘無痕君子·宋商雲’,無一不是顯赫江湖。當然要數最厲害,肯定是青陽四子之首‘蒼松劍客·林鎮北’。”
許小松本來還聽的入迷,不料聽到此處,神情一呆,隨後顯得有些怪異。
歐陽山更是直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抱着肚子:“哈哈哈哈,我忍不住了”。
那青年看到是那油頭粉臉叫歐陽山的少年在哈哈大笑,前前後後種種情緒就爆了,怒道:“在下韓英,平生愛劍,雖然根骨不怎麼樣,沒能拜入清陽劍派門下,但對青陽劍派一向十分景仰。就算你是上官家的,也不能這樣看不起青陽劍派吧。”
上官宏和秋姨聞言眉頭一皺,歐陽山卻擺擺手說道:“首先別扯上官家,我歐陽山是歐陽山。你可知,林鎮北三天前就給人砍了呀。”
“什麼?”在場幾人都有點驚訝,畢竟林鎮北的確聲名在外。
歐陽山:“還有我笑你,說別人怎麼威風怎麼厲害,那是別人又不是你,你得意個什麼勁,關你何事。嗯,還有我想問一下,你修煉的不是靈蛇劍法吧?”
“呃,”韓英本來還想說些什麼,卻給他這一問都堵住在嘴裡了。
他的兩個同伴都一樣尷尬無比。
許小松有點疑惑:“靈蛇劍法又怎麼了?”
秋姨爲他解答道:“也沒什麼,可以說這是一部中正平和的劍法。雖然不甚高深,沒什麼精妙招式,但卻很適合劍法築基,所以流傳甚廣。”
換句話說,就是一部爛大街的劍法。
韓英有點惱羞成怒了:“怎樣了,我們這些寒苦子弟就是沒什麼上乘傳承。我修煉的就是靈蛇劍法,但我的實力也不是你這狗鼻子能比。”
聞言,許小松只覺無名火起,陡然站了起來,真氣迸發,手都不自覺握向刀柄。
衆人先是一驚,接下來卻又心感莫名奇妙,只因許小松驟然停住,轉頭望向歐陽山問道:“山弟,你有錢嗎?一兩銀子足矣。”
小飛燕盯着許小松,憋着嘴皺着眉想到:小松哥哥需要錢,我的都給他了呀。現在怎麼辦?
歐陽山給許小松震得目瞪狗呆:“老兄,你想給我出氣,還要我給錢啊?!”
許小松聽他這樣說都有點尷尬了:“不是的,這……”
歐陽山站了起來,拍了拍許小松的肩膀,笑道:“得了,不用說。這事我自己來。”
說罷,他邁出一步,對韓英說道:“哼!靈蛇劍法雖不高深精妙,但本身確是上乘的築基劍法。我練這套劍法沒十萬都有八萬次。你沒根骨沒資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耐得住這份寂寞嗎!?憑此劍法入先天境都不成問題,讓我看看你又是什麼實力。”
言畢,從青玉腰帶之中,他抽出一把細長的軟劍攻了過去,用的正是靈蛇劍法,靈蛇出洞。
韓英僅是後天中期的修爲,還沒反應過來,噗噗噗,鏘。歐陽山已經收劍入鞘,而韓英,被一撩一刺一劈,褲頭帶斷了、頭巾破了、手上持着的劍也掉了。
韓英臉感覺火辣辣的,撿起鐵劍揪着褲頭灰溜溜的回到自己那夥人的火堆去,不再說話了。
歐陽山回到自己座上,問許小松:“怎樣,我的劍和林鎮北的劍比起來如何?”
許小松很老實:“他的比較厲害些。”
歐陽山氣了:“等我先天,我的劍就能超過他了。”
許:“你說你靈蛇劍法練了八萬次,真的嗎?”
歐:“當然……不是真的。你當我傻啊。”
許:“呃,那靈蛇劍法真的能練到先天境?”
歐:“哦,這倒是真的,不過就是要很久很久而已。至於很久有多久,我也不知道,因人而異,但我想沒個四五十年就別想了。”
許:“你是怎麼知道他練的就是靈蛇劍法呢?”
歐:“哈哈,猜的。不過我都說了靈蛇劍法本身就上乘的築基劍法,加上又是爛大街,像他那樣的散修劍客沒特殊奇遇,練的都是它。”
不久後,一衆侍衛狩獵歸來,各種獵物大家嘻嘻哈哈的吃了開來,相安無事的過了一個時辰,天完全的黑了下來。
小飛燕樂滋滋的宣告:“小松哥哥烤的最好吃。”
歐陽山也表示支持:“嗯,確實有一手。”
小飛燕:“下午那些盜匪也沒那麼討厭了,不是他們怎麼能吃到小松哥哥的烤肉呢。這叫,是不是叫做丟了芝麻還有西瓜?”
歐陽山一本正經的接道:“還有烤肉。”
隨後“噗嗤”一聲,他抱着肚子,“哈哈哈,我忍不住啦。”
“上官兄”,笑過之後,歐陽山想起一個問題,於是開口就對上官宏問道:“按理說,上官家最擅長的就是用槍,爲何你們不是用劍就是用棍?否則,那金槍殺陣一起,二十來個小賊如何能糾纏得了。”
上官宏有點尷尬的答道:“不瞞你說,我們幾個不過上官家的外圍成員,還沒資格學金虹槍,練的都只是金虹槍的前期功法開山棍和雲影劍。
我本身是個孤兒,上官家收養長大的,四年前做了小姐的侍衛首領,護衛小姐在府城上學。這一路,幾年下來都是相安無事,畢竟誰也不願承受上官家不死不休的報復。今日還是首次遇到匪徒襲擊。”
歐陽山聽後,心念幾轉,依舊沒有想明白究竟爲何,難道背後還隱藏着什麼陰謀詭計?不過當下所知有限,那就只好見步行步,見招拆招。
就在此時,廟堂外傳來一聲清脆的抱怨聲:“師傅,都說不用看肯定就是那些毛賊。挖開一個還不夠,你還要一個個挖出來瞧,耽擱了多少時辰啊。好在這裡有間古廟,今晚總算有瓦遮頭,不用再風餐露宿。終於到啦。”
緊接又一聲沉實穩重的回答傳入:“我常跟你說,我們出家人四海爲家,一切隨緣即可。”
言畢,有一大一小兩個和尚,施施然的走了進來。
向天虎低語一句:“出家人。”
兩和尚停下腳步,掃了眼堂內,口宣一聲佛口:“阿彌陀佛。”
小和尚繼續說道:“各位打擾了,小僧慧空。這是我師傅,持萊,主持的持,東萊的萊。今夜路過此處借宿一宵,各位勿怪。”
大和尚接着道:“相逢就是有緣,勿怪勿怪。”
歐陽山揮了揮手:“小和尚,這邊這邊。我們這裡還有位置。”
慧空略略看了看四周,和持萊一同走了過去,開聲答謝道:“謝過施主。”
大夥雖有些不解,但依言空出兩人的位置讓大小和尚坐下,隨後歐陽山又說:“客氣客氣。雖然我與佛無緣,但在此處也是客,自然不怪不怪。來先飲杯熱茶。”
言畢,拿起煮着的水壺給兩人倒茶。大小和尚拿出鉢盂道了聲“有勞施主”抿了一口,小和尚慧空又道:“我也不想與佛與此有緣,奈何到此世上,張眼首先望見的就是佛祖。”
持萊聞言訓斥了一句:“臭小子,這叫,這叫有緣千里來相會。”慧空聽得,搖頭不語,繼續喝茶。
上官宏對持萊問道:“大師,不知你兩師徒是何寺的僧人,這行又是幹什麼去呢?”
大和尚張口欲答,卻是小和尚慧空搶先一句道出:“南無阿彌陀佛。當然是從來處來,往去處去。”說得是**無比,玄之又玄。
“哈哈哈哈”,歐陽山接口:“若我猜的不錯,兩位來自佛門聖地萬嶽寺,受英雄門所託,今日你倆是爲了追殺一羣盜匪而來的。”
大和尚驚訝了,眨眨眼睛,說道:“施主你不簡單啊,全都知道。”
小和尚沉思了一下,然後恍然大悟道:“師傅,毒龍寨逃出來的那羣盜匪是他們所殺的。”
歐陽山心想原來如此,被逼得走投無路了怪不得鋌而走險,“居然是從九江郡逼過來的盜匪。他們傷了我們的人,所以我許兄弟把他們都殺了。”
大和尚:“誰受傷了,傷得重嗎,我來看看。”
秋姨:“大師不用客氣,我已無礙。”
大和尚又轉向許小松道:“施主好武功,刀法如神,盡皆一刀斃命,功德無量,阿彌陀佛。”
小和尚:“師傅,我都說要學騎馬。如果我們會騎馬,怎麼會追了兩天多都沒追到,早就送他們到地府去。那樣也不用連累到他人。”
大和尚笑道:“我們出家人豈可那樣倚重外物,你應該勤奮修行。等你功夫深了,一葦渡江都不在話下……”
大和尚尚未說完,小和尚接口說道:“而且還能踏空而行,日行千里都輕而易舉。”顯然這翻教導慧空的話早就不知說了多少遍,小和尚都耳熟能詳了。
“師傅,可那等境界據我所知全寺就只有師祖一個人能做到啊。”
大和尚毫不在意:“好好努力,我相信我們總有一天能成的。”
小和尚:“師傅,你加油哦,我看好你。我覺得這天離我還很遠,很遠,這次回去我就學騎馬。”
這時候,小飛燕走過來一面得意的表情對小和尚說道:“小弟弟,我會騎馬哦,你看要不要我教你?”
飛燕看慧空比自己矮差不多一個頭,心想肯定比自己小。
慧空小和尚聞言,鄒起眉頭,回了句:“哼,不需要你教。我還會功夫呢,我武功可高了,你要不要我教你?”說到後面,小和尚感覺自己這反擊夠機智的,都忍不住得瑟起來,一運勁,在地板上留下一個寸許的腳印。
小飛燕憋着嘴說道:“哼,我也不需要你教,要學我也找小松哥哥教,小松哥哥的武功肯定比你好。我還會彈琴,還會畫畫,還會”停了一下,小飛燕掩着嘴小聲嘀咕道:“下棋這個不能說,棋我可下不好,這個不能說。”
小和尚沒聽清她嘀咕什麼,問道:“還會什麼?”
小飛燕馬上放下兩隻小手,挺了挺胸,自信道:“還會成語,還會書經、詩經。小弟弟你會嗎?”神情盡顯不無得意。
小和尚憋了憋嘴:“我會佛經。”
小飛燕雙手掩着嘴,撲哧一笑。
小和尚仰着頭:“還有,誰是你小弟弟。”
飛燕不甘示弱:“我比你高,肯定比你大。”
小和尚:“我們男孩子長得慢一點而已。不代表就比你小,你幾歲呀?”
飛燕:“十歲。你呢?”
小和尚頓時萎了,苦着臉道:“我也快十歲。”
飛燕一聽,樂了,十分高興,輕輕的摸着小和尚的光頭說道:“哈哈,快十歲,就是九歲。我上個月生日的,我十歲,你九歲。我就是姐姐,你就是弟弟。快叫姐姐。”
小和尚無奈:“我,再過半年我也十歲。不過我一個出家人,四大皆空,你不是貧僧的姐姐,阿彌陀佛。”
“飛燕,別鬧了。”秋姨說了一句,“大師,我這裡有點饅頭和麪餅,不介意的話,請用。”
持萊笑答:“不介意不介意,謝過施主。慧空啊,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小和尚沉思了一下,口宣佛口:“南無阿彌陀佛。小和尚着相了。”
上官飛燕聽不明白,也不理會他們,拿起麪餅就遞給慧空:“小弟弟,吃麪餅。”
小和尚接過,一句“阿彌陀佛”,然後笑而不語,就吃了起來。飛燕也不惱,從自己的收藏的私貨裡拿出一塊桂花糕,“給你,這桂花糕其他人沒有的,連小松哥哥都沒有。”隨後又小心翼翼的把剩下的兩塊包了起來收好。
“這慧空小和尚的武功好生厲害”,許小松讚歎了一句,接着又問歐陽山:“山弟,這萬嶽寺是何許地方?九歲的時候,我纔剛剛開始學武,村長家那石磨都擡不起。”
歐陽山笑道:“萬嶽寺乃佛門聖地,萬年傳承,代代皆有聖佛臨世,其武學自然是非同凡響。你可知,還有道門聖地,松山道宮也一樣是源遠流長,宮內無數道法精妙絕倫,無人知其深淺。
有傳言說天下武功盡皆是自佛門道門中衍化而來。大瀚皇朝兩千多年的歲月裡,也就只有松山道宮和飛臺萬嶽寺兩大聖地,超凡入聖都不過是個傳說。直到……”
許小松:“直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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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山:“直到東聖。那真是一代鬼才,醫卜星相、算數韜略,琴棋書畫、格物致理、武功鑄造,居然無一不會,無一不精,樣樣皆通。後來東聖將聖人之道傳揚天下,世人才方知天外天之上,這超凡入聖是何等風貌,當時可出了不少聖人。”
許小松:“那聖地就是聖人修道的地方?”
“確切的說,是衆所公認有聖人存世之所在。”歐陽山沉吟了一下,才繼續說:“自從大瀚朝廷覆滅,羣雄並起,各地世家、門派紛紛獨立各據一方,劃地而治。江湖的規矩替代了朝廷的規矩。
‘指月山論道’後,不少聖人或亡故、或破空而去、或歸隱不知所蹤,聖地也消亡了一些,如獨孤劍聖破空離去前之所在——萬仞孤山。當今武林公認的還有六大聖地,‘火殿紅樓東聖閣,道宮書院萬嶽寺’。”
許小松:“‘火殿紅樓東聖閣,道宮書院萬嶽寺’。道宮,就是松山道宮,道門總壇。萬嶽寺,佛門領袖。東聖閣?我記得我那些金票上有一個刻有‘東聖閣’的印記。那個印記,在陳伯的車上也有一個。陳伯你是東聖閣的?”
在一旁倚着柱子眯着眼休息的陳伯聞言,張開雙眼笑道:“老朽正是東聖閣的。我們東聖閣就是一個做買賣的地方。
在各大城池皆有車行、客棧、銀樓、商鋪,只做自己的買賣,不參與武林紛爭、江湖恩怨和朝廷的事務。這是東聖時就定下的規矩,一直沿用至今,雖然現在已經沒有了朝廷。”
許小松:“那火殿、紅樓和書院呢?”
這時,小飛燕興奮的喊道:“我知道,書院我知道。全稱是雲書天闕,昔年是大瀚皇朝的太學,文道之首,大瀚覆滅後就隱世不出,只是時有傳人行走天下。”
小和尚慧空接着道:“離火神殿,乃是天工宗山,俗話說世間巧匠出天工;爲離火聖人祝韶音所創,擅各種造物,離火聖人相傳是東聖的再傳弟子。
紅樓,黑道的總瓢把子,當年沈夢還沒入聖,在江南立百花滿月樓,自此天下青樓變紅樓。他一統天下黑道,不尊其規矩者,盡亡。
後來沈夢破天而去,其侍妾蘇小小感念天下姐妹們的艱辛,留下繼任紅樓之主。以上俱是記錄在萬嶽寺藏書樓的《天下名人大事紀要》最新卷,我在寺裡時,每天睡前看兩章。”
言畢,小和尚卻見飛燕在一旁一邊點頭一邊拍自己,一副“小弟,我看好你”的樣子,頓時像吃了蒼蠅,不,是吃了蒼蠅都沒這般難受。
持萊大師接着說道:“阿彌陀佛。如今武林,聖人不顯;天外天之境多是一方底蘊,也甚少在江湖走動。”
許小松好奇道:“大師,難道你也並沒達到天外天?”
大和尚笑着道:“快了,快了。現在紅塵歷練,歷練完就是天外天了。”
小和尚白了他一眼,搖頭道:“沒救了。”
歐陽山:“許兄,世間人千千萬,能成聖的終究不過十數,已知的,最近一位聖人都是十五年前以樂入道,之前幾十年更是並無一人;就說天外天之境,但凡成就都是能雄霸一方的人物。除去六大聖地,整個武林如今能達天外天的恐怕都不滿百。”
許小松:“十五年前那位聖人的聖地呢?難道也是六大聖地的?”
小和尚:“非也,那是樂聖·公羊絕,擅古琴,成聖前有琴魔之稱。立下聖地‘天水長歌’。”
許小松疑惑道:“那爲何?”
歐陽山:“爲何依舊是六大聖地,因爲十年前他給人斬了。他爲人肆無忌憚,株連無辜,出手往往屠城滅寨。有傳聞,他四處張羅絕色歌姬、舞姬,挑釁百花滿月樓,不尊紅樓所訂下的規矩,所以紅樓當代之主出手,將他斬了。”
小和尚:“非也,據《天下名人大事紀要》所載,當時蘇樓主並沒離開百花滿月樓,確認非其所爲。至於何人所殺,未知。他就死於天水長歌,不過卻是連他的弟子都並不清楚詳情。”
許小松:“厲害,斬殺聖人如無物,何等風采。聖人離我還遠,我還是先努力達到天外天。山弟,持萊大師不是說,只要我們好好努力,總有一天能超凡入聖。”
歐陽山:“……”
上官宏:“……”
小和尚搖頭低語:“這人也沒救了。”
只有小飛燕在一旁滿臉崇拜的不斷點頭。
這次真是一夜無話,平平安安到天明。
“早上一塊桂花糕,神清氣爽到白頭。”小飛燕的聲音打破了清晨的寧靜,“我想快點回到家,希望一帆風順。”
小和尚慧空聞言鄒了下眉頭。
破廟另外三夥人早在天矇矇亮的時候就各自離去了。大和尚小和尚也要離去了,和衆人辭行道:“阿彌陀佛,各位,後會有期。”
衆人回道:“兩位大師,後會有期。”
當大小和尚走出十來丈,小飛燕大聲喊道:“小弟弟,你有時間就來邯山城看我。我不在邯山,就在揚州城的白鷺書院。”
小和尚頭也沒回,只伸出小手揮了幾下,示意,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