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僖聽對方這樣說臉上也不見有什麼異樣。他望着自己的妻子安佳微笑地問道：“夫人，難道你不願意回到爲夫的身邊？你不用怕，這裡有滿堂的幽冀豪傑望着，誰也不能逼迫你。”
部分受過宋僖恩惠的江湖人此時望向青煙都帶有些許敵意。
徐安佳初時確是想說不願意。但當看到如此多人看着，她又轉念想到，要是自己這樣一說，屆時傳到父親耳裡，叫他老人家心裡不好受之餘，又將他置於何地。
“我，我……”
“不用我了”，青煙打斷掉結結巴巴的徐安佳，將她拉到自己的身後，“你這丫頭就是膽子小，心底軟，還是老老實實地呆在後頭。”
宋僖見狀趁機責怪道：“東方姑娘，你這樣不太好吧？！難不成你想恃強凌弱？”
大家看青煙的眼神大都略帶不善。有些人心中還在想，如今已經和大瀚皇朝那時不一樣，況且這裡也不是青州。
百無聊賴的許小松掃了全場一圈，恰好看到蔡千機身旁的程還真。許小松對程還真笑了笑。他想起歐陽山之前的交待。步尋芳？他忘記了。
蔡千機制止住想打招呼的程還真，目前這狀況別衝動，你這小身板又不是人家許小松。
青煙沒有回答宋僖的問話，對方也明顯不是真的問她。
“那你毒害無顏丫頭還污衊她又作如何解釋？”
“我可沒有毒害過她，污衊她更是無從談起。”宋僖堅決否認，然後他又對着君默寒喊道：“君少俠難道你認爲宋某是那樣的人？你以爲是我毒害她的？你可別給她騙了。”
青煙心道這個宋僖的演技真是一流，若非他說得太過渾然無缺，若非他的小動作沒有逃過自己的眼睛，若非徐安佳單純地被自己問清楚了一切，自己還真有可能相信無顏是因愛成恨報復於他。而且他這話看似對君默寒說，實際上更是對在場的所有人說，真是個討厭的人。
“那按你所說，這剝皮換臉的醫術，你是真的懂咯？”
宋僖先是不明對方因何這樣說，隨即想到一個可能，他立刻退開兩步。
同時，彥東來亦站了起來勸道：“東方姑娘別衝動。”
“那你就是不會咯？”
“這不是會不會的問題。”
“你是喜歡無顏吧？”
“胡說，我怎麼會喜歡她。”
“因爲她中毒前長得很漂亮啊。”
“我，怎麼知道她中毒前長什麼樣。”
“但她中的可是你的獨門毒藥。”
“笑話，玉蟾散什麼時候成了我的獨門毒藥的？”
“你怎麼知道她中的是玉蟾散？我可沒說過啊。”
“因爲我跟她診治過。”
“三年前？”
“嗯？三年前。”
兩人一問一答，快速地說了開來。而說到此處，宋僖心中有了些不好的預感。他也再度答得有些遲疑。他本想回答一年，但一年前徐安佳已經是跟在自己身邊，很容易就會被對方拆穿。他只好如實回答是三年前。
“三年前。無顏臉上的玉蟾散毒確實是中了三年。不過……”
元女俠接過青煙的話頭道：“玉蟾散初中毒的頭一年，雖難治，但並非不能醫。”
青煙驚訝而又歡快地笑道：“宋僖，我也沒想到你會自己說漏了啊。”
“譁！”全場齊聲劃一。
跟着不少人又略帶失望地開聲道：“宋大夫你”，“宋醫師這”，“怎麼會這樣”。
宋僖也想解釋，可是一時之間他也想不到該如何編排，又怕隨意出口會越說越錯。加之他看到那些人失望鄙棄的眼神，心頭更是急躁，急躁起來則更是慌亂，慌亂之中便不知如何應對。
宋僖這時候十分混亂，不知道是強行狡辯好，還是乾脆說出一切。
然而他立刻就不需要再混亂，皆因刀光一閃，離體刀罡透心而過，甚至在他背後激起了微微的一道氣浪。有人替他作出了選擇。許小松收刀的同時從青煙的手中接過一枚銅錢。
這也是他們的暗號。
那時許小松對無顏說出了那句經典的臺詞。
不過無顏卻說：“我不要他死。”
只是青煙則說：“他還是死了乾淨。當我掏出銅錢的時候，你就殺掉他吧。”
許小松面容平靜地答應道：“好。”
宋僖之前認爲今天是他人生的一個巔峰，如今他在這個巔峰上緩緩倒下。
“好了，走吧。”許小松轉身就要離開，人如同什麼都沒發生一般。
“嗯，走啦，走啦。”除了青煙和蝴蝶君，其他人還在發呆，蝴蝶君這句話喚醒了大家。
就在許小松一行人準備走出大廳之時，“停！你們殺了宋大夫這樣就想走？”
“對，你們不能這樣就走。”
“宋醫師雖是有錯，但也錯不致死吧？！”
“……”
說話之人不少，只不過亦說不上多。大家可都看見了，那名白衣青年是發出刀罡來殺掉宋僖的。
天外天的強者啊，在座所有合在一起都不見得能留下人家。
最開始張口的是認爲宋僖對自己有大恩，覺得自己即使死也應該爲宋大夫說句公道話。
而有了第一個後，自然又會有不怕死的站出來相隨。
最初說停的那名大漢，如今腳下聚勁，雙拳握得緊緊的。他心中暗暗下了決定，只要對方徑直離去，他就傾力一擊以報宋僖之恩。
只是，大家都沒料到，許小松竟然真的停住了腳步。他身形一頓，隨即開聲答道：“他，該殺。你們誰想要幫他報仇，請便。”說罷，他才繼續前行。
那名大漢，並沒有衝出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徐徐鬆開了兩個拳頭，渾身冒汗。
然而他不動手，有人動了。那人滿臉絡腮鬍子，手抄一張烏鐵大斧，向着許小松等人運使出一招“橫掃千軍”。
此時許小松已是出了大門，衆人只見那漢子路至中途，門外驟然飛來一道氣箭，電光火石之間就將其擊飛倒地。
許小松他們離開了，沒有人再出手，大夥都凝神屏氣，只餘那位漢子“哎喲，哎喲”的痛鳴。
這時大家還以爲許小松是東方府派出來保護青煙的強者，直到潘仁寶摸了回來後，才知道自己等人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圈。與此同時，不少年輕人心中暗道：這就是邪派十大高手。
有些人留下來辦理宋僖的身後事，有些人則離開散去。
蔡千機領着程還真和步尋芳追了出城，這是許小松臨走時以傳音入密的方式所交代的。
三人出城後沒多久就看到馳道旁停靠着一輛馬車。
許小松站在馬車前，見他們到來打招呼道：“千機，還真，還真的師兄。很久沒見啦。”
步尋芳對許小松只記得自己是還真的師兄是有所不滿的，但也就放在心底沒表現出來。
蔡千機笑着拍了拍許小松道：“真的很久不見，人更結實了。聽到你成了天外天的消息我都不敢相信。”
許小松：“這是一場意外。”
程還真笑着問：“小松哥哥，我山哥哥呢？他沒跟你在一起嗎？”
許小松聞言眉頭一緊，看得程還真還以爲歐陽山發生了什麼事，心情十分緊張。之後，她才發現自己擺了烏龍。
“我還想到大燕山去看看小山有沒有去你們那。如今看來，是沒有了。”
程還真拍拍胸口，鬆了口氣道：“原來是這樣啊，你嚇到我啦。去年是師公親自來的，他還告訴師父以後又會變回他自己來。日子應該也是最近這十來天，並不固定。”
聽程還真這樣說，許小松有些失望，不過也有個好消息。“無顏，青煙姑姑，你們過來。”
程還真在大廳內都知道這位姐姐的慘況，好好一張臉變成這樣。蔡千機再見對方，亦眉頭皺。
許小松這時又想起，貌似身前兩位也是大夫，“這玉蟾散你們有法子可解嗎？”
回答許小松的是步尋芳：“僅是解除這毒性，我們當然沒問題。不過她中毒日久，貿然解毒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她的恢復。我覺得最好還是先讓我們師父看過再說。”
程還真也點頭贊成道：“我認爲師兄說得對。況且這裡離大燕山其實也沒幾天路，不差一時。”
青煙聽了兩位小醫師所言，當即道：“那就煩請兩位與我們一同趕往大燕山。”
程還真立刻答應道：“好！”
無顏倒是不曾一言，像是與己無關一般。事實上也是由於有徐安佳整天纏着她，她纔有一點人生樂趣。
許小松不打算去大燕山了，既然小山都不在那，還不如到別處去看看。
青煙則打算與小松先行分開，和無顏她們待在一起。君默寒和王展元因爲許小松一直沒發話跟到了現在。在蝴蝶君的強烈建議下，兩人被髮還自由。他們一時間沒啥去處，便決定與青煙他們一塊起行。
送走衆人之後，許小松又與蔡千機聊了一會。
小松：“千機，你來幽州是有什麼事情嗎？需不需要幫忙？”
千機：“需要啊。我是來找人的，不過我並沒有帶他的畫像。”
蝴蝶：“畫一幅唄。”
千機：“我試試。”
少頃，望着畫像的三人同時搖了搖頭。蔡千機仍記得，自己的美術可是數學老師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