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山十分豪氣的喊了一聲。
若是放在之前,他剛出場的時候,肯定就有很多男弟子跳上去收拾他了。
不過現在,看過他出手,後天境巔峰修爲是跑不掉了。修爲相當的,想起他剛剛那一腳,感覺自己好像做不到,打起來勝負不好說,一時之間都猶豫不決。修爲不夠的,更不想上去送菜。
廣場外,一座飯館的二樓,一個眉清目秀的男子,同樣穿着一身白,手裡把玩着兩個核桃。他看了自己的師妹一眼,對着師父說:“我去會一會他。”
他師父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好。不過輝兒你記住,打兩場就回來吧。那幾家的大弟子都還在等着呢。”
這叫輝的男子也沒想過師父真的支持自己,會前師父還說過自己的舞臺還沒到。
他很興奮,嘴角一揚就從二樓越欄而出,想像歐陽山那樣,踏人上高臺。
可是剛剛發生的事還歷歷在目,一介武夫不代表沒腦子,他剛剛踏出沒幾步,前面的大漢個個躲避,空出一大塊。
虛空踏步,不要說他,他師父都還不會呢。眼見只好落地,他心中暗暗著急,覺得這臉丟大了。就在此時一把鐵劍從後方快速飛臨他腳下,他借勢平飛十數丈,然後一蹬一勾,凌空飛躍數丈,踏上了比武臺。他再輕輕一帶把緊隨而來的鐵劍轉了半圈持在手中。
這是他師父的寶劍。眼看自己的徒弟要墜地,落了臉面,當然第一時間就出手相助。現在這小輝哥雖然沒有歐陽山那樣出彩,不過也沒得罪那麼多人不是。
小輝哥抱拳行禮,“本人冷劍山莊左莊主的首徒,劉輝。你我同在後天境,今天我就要在這與你一決勝負分個高低。讓你知道莫要太過囂張,小看天下英雄。”
探月樓上的許小松覺得這番話似曾相識,跟那天歐陽山在英雄門說的有點像。自己用心記一記,也許以後用的上。
柳環在臺下卻小聲地喃喃:“歐陽哥哥哪有囂張,他說的是大實話。哼。”
歐陽山眨眨眼,問道:“你要跟我比劍?”說的時候,看了眼對方手中的那把劍。
劉輝一笑:“對,若果你有劍,你也可以用。”
說着,他提劍出鞘直撲過去,想用歐陽山的做法來對付歐陽山。
歐陽山搖頭失笑,不過他表面輕浮,手上卻半點都不含糊。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平刺而出,所用的正是明聖劍法“平風貫中行”。
劉輝雖並沒想到這毛頭小子如此謹慎,竟後發先至,顯然早有準備,但也無所畏懼。他劍勢一轉,絕式上手“寒山千峰冷”。
劍影冷冽鋒利,虛實相應,然而並沒有完全擋下歐陽山的雷霆一刺,儘管只是刺破了一角衣裳。
歐陽山招式風格一變,招式轉急,一招沒盡一招再出,無跡無端,時而似劍,時而似鞭。一劍浪洶涌,意隨心動,變化莫測。
“橫劍千秋雪”,劉輝竭力抵擋,卻避無可避,擋無可擋。
噗噗噗,左肩、右臂、大腿,劉輝身中三劍,一時之間血流如注。
小醫聖迅速飛躍到臺上,先用銀針把血止住,再檢查了一下傷口,發現並沒有傷到筋脈,上了點傷藥,包紮起來。
劉輝並沒覺得傷口有多痛,相反覺得臉上很痛,想到自己的師妹恐怕今後會對自己很失望,心都開始有點絞痛。
就在此時,一個劉輝熟悉至極的聲音響起,傳來急切的問候:“師兄,你怎樣,傷得重不重?哎呀,傷到三處了,痛嗎?”
小醫聖笑道:“歐陽小兄弟還是很有分寸的,不過皮外傷。這段時間別沾水,十天半個月就會好。”
小師妹:“哦,師兄你聽到了沒。這半個月,由我來照顧你。別看你平常打扮得公子王孫一樣,其實你就是冒失鬼。放心,有我在,保證你不留後患。”
小醫聖心想:現在的年輕人,居然當衆撒狗糧,還好我也不是單身汪。
這時候,左莊主也來到了。他先向小醫聖行禮道謝:“多謝小醫聖費心救治小徒。”
小醫聖還禮說道:“本是分內之事。左莊主無須客氣。”
左莊主隨後轉向歐陽山:“歐陽少俠好本事,今日小徒技不如人,輸得心服口服。”
歐陽山:“承讓承讓。”
左莊主回頭:“走吧,我們先回客棧再說。”
劉輝:“是,師父。”
小師妹:“師兄,我來扶你。你看我多照顧你。好了之後記得好好報答我。”
小飛燕:“哈哈,那個說歐陽哥哥囂張的人,被歐陽哥哥囂張的擊敗啦。歐陽哥哥,囂張起來也蠻帥氣的。”
歐陽山收劍入鞘,揚聲說道:“還有誰?”
全場一靜,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彷彿在說:“你上唄。”“你不上?”
雷峰瞪了歐陽山一眼,似乎埋怨:冷場了啊。歐陽山裝作看不見。
正當書生思考怎麼破局救場的時候,一個大不了歐陽山多少的少年走了出來。
那少年臉上菱角分明,濃眉大眼,鼻樑高高,穿着一身粗衣麻布。他聲如洪鐘,開口對着歐陽山說:“你剛剛說你雙拳頭橫推後天境,我就和你比拳。”
歐陽山聞言饒有興致的望了他一眼,“好,我倆來比比。請。”
那少年於是走上臺來,抱拳見禮到:“在下項缺,請。”
項缺其實並不想上來,不過這三百兩對他來說很重要,現在全場都沒人敢挑戰這個俊美的不像話的少年。一會就算他下去了,恐怕再上場的就會換成那些先天境的高手,那就更沒希望,所以只好硬着頭皮上。
項缺血氣運轉,兩臂青筋乍現,整個人如同一隻猿猴就向前撲出。
歐陽山空明拳起手式擺出,“空山人靜”。
兩人戰到一處,交手數回。
只見那項缺,開山碎巖,靈猿攀樹,巨蟒吞月……幾種名氣不顯的拳法揉雜一起不分彼此地打出,變化無端自成一體,居然打出了自己的拳法風格。
好悟性,好個我流拳法。歐陽山見獵心喜,只是和他對招拆招,腳下挪移不出三尺,看上去仿若一代宗師。
漸漸歐陽山感覺到一點怪異。這個叫項缺的雖然拳力極重,和自己相當,但血氣內勁遠不如自己,也就是說。
歐陽山心中想着這項缺居然才後天後期的修爲。如果他的修爲和我相當,也許能打敗我這雙拳頭,不過現在還差遠了。
歐陽山覺得也是時候結束了,於是轉守爲攻,一個閃身避開了迎面攻來的鐵拳,朝着對方腋下的防禦空隙一拳打出。
一擊得手,緊隨連環拳揮出,數不清的拳頭暴風驟雨般落到項缺的身上。
眼見對手搖搖欲墜,已經沒半點反擊之力,只剩下招架之功,卻愣是撐了下來。歐陽山心想:這人下盤真穩。
最後歐陽山一腳踢出,項缺再擋不住,遠退了七八步。不過他的眼睛依舊堅定的盯着歐陽山,昭示着他仍然沒放棄。
雖然四周不斷響起掌聲和叫好聲,不過歐陽山完全沒理會,心中納悶道:兄弟這差距很明顯了啊,還想逆襲?
他心感莫名其妙,於是開聲說:“兄弟你才後天後期的修爲,雖然你身懷巨力,對上一般後天巔峰還能不輸分毫,但是你碰上我,你沒半分勝算。”
項缺沉聲說道:“不打到最後,怎麼知道。”
他口裡這樣說,心頭也是這樣跟自己說,還有機會不能放棄。趁這時間,他抓緊機會運功平伏體內的傷勢。
雷峰在一旁當然知道這叫項缺的小子比不過歐陽山這臭小子。你說,你上來就一個後天巔峰,其他後天境的還上不上了。他現在就想快快的把這兩個混小子都丟到臺下去。不過人家沒認輸,也只好再等等。
“再打下去,可就不是現在那樣,僅受點輕傷了。”歐陽山繼續勸導。
“這不用你管。”項缺緊握雙拳,兩眼發亮就像野狼盯上獵物一樣,蓄勢待發。
小醫聖搖頭失笑,心想:這小傢伙不是仗着有我在吧。
沒錯,項缺還真存了一番這樣的心思。也不單獨他這樣,很多打算參加武鬥的都這樣想。不是傷得特別嚴重,小醫聖都能讓其康復無恙不留隱患,而且難得不收錢。
在臺下觀看的柳環小姑娘,心裡罵到:歐陽哥哥一心爲你好,還不領情。倔什麼,歐陽哥哥快把他打趴下,打趴下。
歐陽山突然想到什麼,一副恍然大悟的感覺,問了句:“你是需要錢吧?”
項缺給人說中心思,氣勢不禁一頓,但緊接就像沒發生過一樣,表面上也不見異樣,不發一言繼續聚力。
“既然這樣,我明白了。我會全力送你下臺去。”
說罷,歐陽山飛竄而出,“空山蟬唱”上手,不再給對方準備下去的機會。
兩人近身再戰,歐陽山騰挪閃避,項缺最多也就抓到其衣角。不過歐陽山卻連續幾拳都轟中項缺右腹同一個地方。
項缺覺得還能撐得住之際,血氣驟然一頓,那處之前被擊中的地方,累積的傷勢爆發,連帶下盤也搖晃起來。
歐陽山揪準機會,一腳掃出,再接連兩拳打在對方身上,將其擊飛,打落到臺下。
柳環見狀大聲叫“好”,鼓起掌來。
雷峰立即宣佈:“歐陽山,勝。”隨後,給了個眼神蔡千機。
蔡千機會意,立刻拿出三十金票,高喊:“恭喜歐陽少俠連勝三場,這裡三十金票請收下。”
走到歐陽山身邊,他又小聲說道:“拿着錢,趕緊走開。”
歐陽山也小聲跟他嘀咕:“不就三十金麼,至於嘛。”
蔡千機反駁道:“這是錢的問題嗎?雖然這錢也是個問題。”
歐陽山不跟他胡編蠻纏,揚聲說道:“我歐陽山自知比武切磋還不是先天境的對手,先行走了,把舞臺留給你們。”
雷峰聞言,嘴角抽了抽。好了,接下來上臺的肯定只剩下先天境。
歐陽山轉頭看向落到臺下的項缺,恰好這是探月樓的方向。一衆武林好漢,不約而同的退散開,空出來一條大道直通探月樓。
歐陽山神情首現尷尬之色,心中暗道:不就借頭一用,用不着這樣吧。
他一躍落到項缺的身邊。這時候,剛剛爲項莊檢查過傷勢的小醫聖神色顯得有點古怪,看到歐陽山又復一臉瞭然。
“小醫聖”,歐陽山先是打個招呼,隨後不知從哪掏出一粒藥丸,遞給小醫聖。
“還是用我這個吧!”歐陽山說了一句,然後又掏挖了起來。
小醫聖接過藥丸,端看了一下,聞了聞:“吃了吧,這是千芝雪蟾丸。大手筆。”
項缺聞言知道小醫聖不會害自己,一口把藥丸吃了,就運功化開。龐大藥力迅速發揮作用,平伏傷勢之餘,一些暗傷也得到修復,隱約有一股血氣在體內生成。
項缺知道此恩惠欠大了。還沒待他開口答謝,歐陽山再度遞來一張金票,面額一百。他看着金票,沉吟了一下卻是拒絕道:“救急不救窮。這錢……”
不等他說完,歐陽山就把錢塞到他懷裡,“你叫項缺是吧,我叫歐陽山。我看你是條漢子,認你做朋友。朋友就有通財之義,收着吧。”
說罷,他轉身欲走,卻被眼光閃閃的柳環小姑娘擋住了。
“歐陽哥哥,你的千里目。”
“哦,謝謝。”
“你在這也沒什麼事,不如和我到探月樓那邊坐坐。”
“好啊!”柳環脫口而出,說罷纔想起爹爹就在一旁,於是轉頭望向爹爹。
小醫聖剛剛還想着這個項缺因禍得福,不出一個月就能後天圓滿了。卻突然聽到旁邊兩人對話,他心中不禁想到:好小子,在我面前就這樣拐我家的小姑娘。
不過看到柳環望過來帶着期許的目光,葉京又忍不住點頭答應。
“爹爹答應了。歐陽哥哥,我們走吧。”柳環高興的快要跳起來,差點就走上前拉歐陽山的手走了。
歐陽山隱隱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好,我們走。小醫聖,我們會照顧好柳環的,你放心。”
說完,兩人就往探月樓,沿路衆人都不自覺的避讓了一下。
項缺望着離去的身影,心中暗暗記下了一個名字:歐陽山。
臺上傳來一陣聲響,“在下瓊山派,王宇恆,不知誰來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