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歷史上,各朝代都有精通易學,善於推演天命,洞察世事的傳奇人物。比如漢之許負、唐之袁天罡、李淳風、明之劉伯溫等。
宋朝也不例外,也有兩位高人,一個是睡神仙陳摶老祖,另外一位就是邵雍大師了!
相比之下,陳摶老祖的神話色彩比較濃,而邵雍則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易學大師,在仁宗到神宗年間可以說是名動天下,敬仰者無數!
邵雍,字堯夫,范陽人,幼隨父遷共城,少有志,讀書蘇門山百源上。邵雍少時刻苦自學,博覽羣書。史稱:“自雄其才,慷慨欲樹功名。於書無所不讀,始爲學,即堅苦刻厲,寒不爐,暑不扇,夜不就席者數年。
正是因爲這段經歷,使得邵雍才學出衆,儼然有大儒潛質。尤其精通於哲學與易學,觀星占卜之術自然也多有涉獵,而且水準還相當之高。
要說邵雍是個算命先生也說得過去,但這位算命的精準程度和層次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邵雍一生不求功名,過着隱逸的生活。仁宗嘉佑年間,朝廷詔求天下遺逸名士,西京留守王拱辰和尹洛以邵雍應詔,授將作監主薄。呂海、吳克薦他補潁州團練推官,他皆以種種理由推託。
就在去歲,年輕的皇帝趙頊登基之後,也曾經有人舉薦邵雍出仕,可是這位老先生根本沒興趣。
自仁宗皇佑元年其,邵雍便定居洛陽,以教授生徒爲生。嘉佑七年,當時的西京留守,現在的宣徽北院使王拱辰,在洛陽天宮寺西天津橋南,五代節度使安審琦宅故基建屋三十間,贈送給邵雍。被邵大師取名爲安樂窩,因此自號安樂先生。
因爲居所就在天津橋旁。故而邵雍時常外出在此散步,偶然間發現一個問題,正神色凝重地觀察,沒想到司馬光恰好出現了!
邵雍交遊廣闊,富弼、司馬光、呂公著、程頤、程顥、張載等高官名士居於洛陽時,都與之多有來往。
最近這段時間,司馬光爲西京留守。平日裡與邵雍多有往來,彼此間也算是至交好友了。
“堯夫兄,何故橋頭沉思啊?”司馬光遠遠地打個招呼。
邵雍回過神來,笑道:“君實兄,怎麼今日有閒情逸致出來遊覽呢?”
洛水流淌,碧波盪漾。天津橋頭風景正好,兩位“高人”在此偶遇!
“彆着急,讓我猜猜!”邵雍看着司馬光,笑道:“君實兄,眉目之間有喜有憂,可是有什麼糾結爲難之事?可是與青苗有關?”
察言觀色是算命先生基本功,邵雍大師自然不會差了!他不入仕爲官。卻不代表對朝廷事情一無所知。
司馬光笑道:“什麼都瞞不過你!杭州有位官員上書,直言青苗法弊端,可是官家與王安石都不爲所動。”
“各地官吏皆言青苗之利,想不到還有官員願意上書言弊,有些意思!”邵雍哈哈一笑,似乎饒有興趣。
司馬光道:“是啊,錢塘縣令林昭,表字東陽。以前與王安石走的很近,有些本事,原以爲不過是個善於鑽營之道,有些小聰明的人物,沒想到他爲國爲民,敢於直言,坦誠以待。讓人另眼相看。在下之前還曾輕視於他,當真是慚愧!”
所謂有得必有失,林昭在失寵於趙頊與王安石的同時,也得到了一衆保守大臣們的讚賞與青睞。文彥博與司馬光何許人也。因爲這件事情,林昭在大宋高官心目中的地位瞬間就高了許多。
邵雍點頭道:“那君實兄眉宇間的憂慮又是從何人來?”
司馬光無奈搖頭道:“忠言逆耳,主上卻不採納,讓人難免憂慮!”
邵雍只是淡淡一笑,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樣。
“一個富陽縣令死不足惜,倒是可憐了林昭一片赤誠之心……”不知不覺間,司馬光對林昭甚爲惋惜。
邵雍突然腦中靈光一閃,笑問道:“你說的這個林昭身在東南?”
“是的,杭州錢塘縣令!”
“錢塘縣,西湖邊……”邵雍不由神情一動,似乎在思索什麼!
司馬光不僅好奇,問道:“堯夫,適才見你神色凝重,望天沉思,可是在思索什麼?”
“呃,沒有,只是見天邊晚霞絢爛,故而多看了一眼……”
司馬光將信將疑,不過邵雍是什麼人,天機不可泄露,不方便明說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笑道:“改日在金谷園設宴,我們一道前往飲酒納涼如何?”
“多啊,那就多謝君實兄美意了!”
司馬光告辭離去了,邵雍依舊站在天津橋頭,夕陽已經徹底隱沒在西邊的羣山之中。熠熠星輝出現在天際,映照在洛河水中,風景依然煞是優美。
邵雍大師卻似乎沒有多少欣賞美景的心思,而是擡頭目不轉睛地看着天空!
北方天際的紫微星依舊明亮,可是隱約之間,卻又闇弱之趨勢,斗數似乎也有些許凌亂,這種異常的突然出現,讓邵雍很是震驚!紫微乃是帝星,由此可見,星象與皇帝最近的處境十分匹配!
不止如此,隱約可見,東南方似乎有紫氣升騰,氣運則是直指紫微宮……
怎麼會這樣?難不成是天命生出了什麼變化?邵雍很是震驚!
紫微星是帝星,出現這樣的情況,莫非……推演天命看似一種莫大的能力,實際上也是一種折磨,有時候甚至是擔驚受怕。邵雍此刻的心情便是如此,格外沉重!
天機不可泄露是一方面,再者事關紫微星運,更加需要謹慎。所以即便是至交好友司馬光詢問,邵雍也不敢吐露分毫!
東南方,也就是吳越之地,紫氣升騰之處不正是哪裡嗎?不過此刻,紫氣還很微弱,而且此刻似乎不如前幾日那麼濃烈,莫非是遇到了什麼壓制?
目前的情況很像是潛龍在淵,有道是金陵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變化龍,莫非萬里江山又有什麼風雲際會?
一時間邵雍有些緊張,隱約之間也有些期許,那種心情與司馬光完全相同。就是想要驗證一下自己的想法到底是否正確。
司馬光剛剛到時提到一個人,似乎符合這個趨勢特徵,邵雍旋即搖搖頭,這種事哪能如此巧合?自己也真是的,想多了,純粹是想多了。
不過一個不計較功名利祿,敢於直言的青年官員,再加上一些傳奇經歷,邵雍倒是很想見上一見。
要說完全不在乎功名利祿,就現在的林昭而言,還做不到如此灑脫。
上書直言青苗法本身就是一件有風險的事情,林昭很清楚這一點,但是不說也肯定會於心不安的。
畢竟他不希望好好的青苗法,乃至整個熙寧變法因爲這些失誤而無疾而終,甚至將大宋朝搞得烏煙瘴氣。重生許久,他已經深深愛上整個時代,只要力所能及,都會盡自己的努力讓它變得更好。
現實就是如此,林昭本來也是對王安石變法充滿期待與憧憬的,奈何結果不盡如人意,心態自然也就跟着有些許變化了。
有些話該說還是要說,他之所以直言不諱,除了這個出發點之後,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官家趙旭和王安石的睿智。
可事實告訴他,他高估了皇帝與王相公的理智程度。親自驗證了一回王相公的執拗,拗相公之名果然不是白叫的。
得知這樣的結果,林昭有些哭笑不得。他們爲什麼不能理解自己的一片良苦用心呢?天日昭昭,一片赤誠卻被人誤會,一種無奈頓時瀰漫心頭。當然了,他並不知道,這其中有人推波助瀾,使得問題更加複雜化!
或許自己從一開始就錯了吧,與一個執拗的人打交道,可不是那麼容易!
要是說後悔倒是不至於,從決定上書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會有這樣的風險,只是這次是名符其實,沒有那麼幸運罷了!
運氣這東西,本就是時好時壞,對此只能付之一笑!
只是這次觸怒了趙頊和王安石,只怕以後的日子就有些不好過了,至於所謂的似錦前程,也罷,順其自然吧!
林昭隱約感到,自己這個錢塘縣令只怕長久不了,這個也就罷了,林昭還是忍不住有些傷感。
傷感並非自己,而是王安石,以及他所領導的變法。
大宋朝崛起的一次絕好的機會就要這麼錯過?因此發生偏差?林昭的心情難免有些不舒服。即便自己是穿越衆,能夠未卜先知一些事情的,可是很多事情還是無能無力。
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林昭以前總覺得憂國憂民什麼的,完全就是古代官員的無病呻吟。但是此刻,林昭已經完全相信范文正公站在岳陽樓上的感慨,因此此刻他有着完全相同的感受。
不是矯情,不是做作,完全就是一種感同身受!
也罷,機會不是沒有,未來還是有機會的。林昭依舊初衷不改,以後還是會瞅機會,對變法施加影響。
只是一旦不被皇帝與王相公看中,人微言輕的他該如何去施加自己的影響呢?林昭在想,難不成自己又癡人說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