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氣!
韓琦對林昭不客氣,林侍郎在清水澤同樣也不會客氣!韓俊同樣是這般想法!
你不仁,就休怪我不義!
這是大家共同的看法,共同的準則。.以德報怨在這個時候不適用。
博州城裡,範季雲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廂軍出動了,出城往北去了。知州李儒也出動了,這個老匹夫一直默默不穩,誰曾想他卻突然躥出了,狠狠地咬上一口。毫無疑問,林昭早已來了博州城,在得月樓打殘兒子就是林昭。他們雖然後知後覺,但是到了這個地步,也基本上將事情弄清楚了。
林昭當真來了博州,兒子用自己的身體去試探警告自己了,可惜自己卻沒放在心上。明知道兒子的身份,還敢下狠手,除了林昭還會有誰呢?林昭之所以這麼做,怕不止是因爲兒子調戲他的妻妾吧?他是有意針對自己的……總之,因爲這件事,彼此之間算是結下解不開的仇恨了。
而今林昭找到了李儒,那個老匹夫果然不老實,原以爲他年紀大了,已經得過且過了。卻沒想到,今曰逮到機會就反咬自己一口。
說這些已經無用了,林昭已經去過了李家,私下裡肯定與李儒已經商量好。他們已經出動,清水澤的事情無疑是慢了一步,這下子要被別人拿個正着了。
都怪韓俊,很多人有個習慣,一出事都會首先埋怨,追究責任,繼而後悔,就是不想辦法解決。範季雲心裡也有些怨懟,若非韓俊說林昭在大名府,自己也許會更上心一點;如果不是韓俊貪圖錢財,在乎清水澤的糧食,也不至於到如今的局面……
心裡雖然這樣想,可是嘴上卻不敢這麼說。一來是沒有意義了,二來是韓俊背後的韓琦。以前是畏懼韓相公,而今則是指望韓相公。
今曰清水澤是必然要曝光了,博州這邊必然要出事,自己也是怕有難逃一劫。林昭既然出手,肯定是有準備的,即便是中間的關係很隱晦,他肯定也會挖出來的,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而今依靠自己的力量是無法擺平了,只能寄希望於韓相公出手,主持大局。然後自己在想些辦法,走些門路,興許還能起到一點作用。所以韓俊得罪不得,相反眼下可能更需要他。
可是韓俊卻沒有找叔父的意思,即便是範季雲一次次地勸說,他還是比較固執堅持自己的想法。
博州這邊是自己犯錯了,叔父必然大怒了,他不敢,也有些汗顏,故而不太敢面對韓琦。說白了,韓俊此刻的心態就如同小孩子犯錯,不敢告訴家長是一個道理。韓俊還想起上次臨走的時候,叔父說的那句話。
不要給他找麻煩!
所以韓俊纔有想法,博州的事情是自己惹下的禍事,那就自己想辦法來解決。至少目前,韓俊舉得,並非一發不可收拾,並非全無辦法!
“範大人,幹嘛如此着急,清水澤的事情並非全無辦法!”
“怎麼?你有辦法?”範季雲在想,人贓並獲還能如何?
“水漫清水澤啊,不就一切都解決了!”韓俊說的很輕鬆,隱約還有幾分得意。
“晚了!”範季雲道:“要是早上幾天,興許還來得及,一切隱沒在水下,林昭查不到什麼,可是現在……林昭已經去了,看到了一切,還有用嗎?”
“範大人,我問你個問題!”韓俊問道:“難道今曰之前,林昭就不知道清水澤是怎生模樣嗎?”
“這!”範季雲愕然道:“應該是知道的。”
林昭能夠突然出手,直擊清水澤,顯然是對情況瞭如指掌,焉能不知情?
“那不就對了,林昭知道不知道不難,重點是清水澤還在不在,朝廷知道與否!”
聽了韓俊之言,範季雲算是明白了,這是要耍無賴啊!當着欽差的面毀滅證據,有些開玩笑了吧!
“可是李儒也跟着去了,還有那麼多的廂軍士兵,他們都看着,此事已經遮掩不得了!”範季雲道:“只要他們聯名向朝廷上書,你說官家會相信誰?”
“可若是他們都死了呢?”
韓俊這句話無疑是石破天驚,範季雲頓時一驚,愕然看着韓俊,久久說出話來。
“林昭沒有帶他的侍郎儀仗,明面上是沒有人知道他在博州的。至於李儒,他在博州也沒有太深的根基,如果他們都出了什麼事情,那麼博州的事情誰說了算呢?至於那些廂軍,他們知道什麼?再者,他們哪裡有說話的機會呢?”
“你想怎麼辦?”範季雲驚恐不已,愕然許久才問出一句話來。
韓俊冷笑道:“而今林昭與李儒不是正好去清水澤勘查治河方案嗎,不曾意外堤壩毀壞,清水澤水位暴漲,林侍郎與李知州不慎溺水,因公殉職,你覺得如何?”
一字一句,韓俊說的很輕鬆,可是範季雲卻覺得格外的陰冷。反對道:“你瘋了,這可就是謀殺了!”
韓俊反問道:“對啊,事到如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本就是姓命相搏的事情。林昭去了清水澤,這本身就是要我們姓命的事情,難道我們要坐以待斃?”
“可是林昭乃是治河專斷大臣,手持御劍的欽命大臣,謀殺欽差,罪名可就大了……”範季雲沒想到韓俊如此心狠,會想到如此毒辣的辦法。
“範大人,別忘了,他是欽差不假,可他更是你的仇人啊!令郎如今的狀況,比死了還難受,殺子之仇不共戴天,難道你就這麼算了?”韓俊的反駁很到位,一句話說到了要害之處。範季雲立即想起了兒子的哀嚎聲,好好的一個兒子就這般成了廢人,這口氣自然咽不下去。一瞬間,仇恨之火再次熊熊燃燒。
韓俊見機趁勢道:“引水的河道早已準備好,只要把那堤壩毀壞,滾滾黃河水會立即進入清水澤,到時候可能連屍首都找不到……這可是報仇的絕佳機會,錯過了以後可就沒有了。同時也能掩蓋證據……
林昭和李儒都不在了,博州到底是什麼狀況,還不只是範大人你說了算?試問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朝廷能怎麼樣?能把大人你怎麼樣?清水澤的事情就是意外,如同黃河決口是天災一般。”
“當真可行嗎?可萬一朝廷要是追查下來……”範季雲很驚恐,總覺得這事風險着實太大。
“死無對證啊,到時候清水澤一片水波,到哪裡去找證據?”韓俊沉聲道:“只要林昭和李儒死了,一切都好說!”
“他們隨行的有扈從,還有廂軍士兵,清水澤裡還有不少僱傭的幫工,他們可是住在那裡啊!那可是很多條人命!”範季雲多少有點良知,有些不惹。
“那又如何?”韓俊沉聲道:“無毒不丈夫,眼下已經顧及不了那麼多了,否則死的會是我們……還有你的家人……範大人,你的嫡長子雖然殘廢了,可終究還是有其他兒子,只要香火不斷。可若是任由林昭鬧騰下去,只怕是要斷子絕孫啊!”
“啊……”範季雲又是一驚,這話說的一點不假,以前都在可控制範圍以內,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可是如今,確實是到了生死存亡的邊界……興許也沒有那麼嚴重,清水澤的事情固然有罪,卻也不至於株連九族吧?何況父親可是有從龍之功的,難道皇帝就不顧念一點舊情。
“可如此一來,萬一失敗,我們可就萬劫不復了!”範季雲知道,一旦計劃失敗。他們的罪名可就更大了,到了那個時候就當真沒救了。
韓俊大概能猜到範季雲的心思,搖頭道:“範大人,林昭不是善於之輩,豈會善罷甘休?明明叔父已經上奏,說決口乃是天災,可皇帝還是派林昭來查,說明了什麼?林昭別的地方不去,一出手就直接到清水澤,這其中……最好還是不要有僥倖的想法!”此時此刻,韓俊倒是突然變得格外睿智,一下子看清楚了許多事情。
言下之意,告訴範季雲,做還是不做,結果都是一樣的。
“當真如此嗎?”範通判喃喃自語。他知道,此事關聯的還有其他家族,可是而今做決定的也就是他們兩個人了。
韓俊道:“要麼坐以待斃,要麼放手一搏,要是成功了,可以安然渡過此劫,而且還能夠報大仇,這樣對令公子而言也算是個交待。即便是有人懷疑,沒有證據也不打緊,到時候大不了辭官就是了,還可以做個富家翁的。要是失敗了,結果是一樣了,左右是個死,還不如拼了。”
死馬當活馬醫,是這個道理,可是其中的風險……範季雲腦門上的汗珠子不斷滾落,顯然壓力很大……
“沒有退路了,也就不要猶豫了!”韓俊倒是很堅定,一下子就做好了決定。眼下拼一把,實在不行了,再找叔父幫忙吧,眼下還是不要給他惹麻煩!
韓俊不知道,自己這樣想的時候,遠在大名府的韓相公眉毛跳的更厲害了!他也忘記了一句話,不作就不會死,至少不會死的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