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認出林少卿的?
种師道訕笑道:“還請林少卿見諒,在下着實冒昧。說實話,在下也不確定尊駕便是林少卿,只是出口試探,沒想到恰好遇到了。”
“哦?這麼巧?”林昭對此,當真覺得有些好笑,未免也太巧合了。
只是,要說种師道之前便知道自己的下落,林昭決計不會相信!
畢竟自己是從秦鳳路悄然離開使團的,根本就沒有人知道自己的行蹤。而且是自己走了以後,聖旨纔對外公佈的,所以不可能有人提前一步來監視,跟蹤自己。所以,林昭就越發的好奇,种師道到底是怎麼找到自己的?
如果線索很明顯,那麼种師道能找到,李復圭也能找到。自己悄然來慶州暗訪還有什麼意義呢?故而,林昭才特意要問清楚。
种師道笑道:“早先聽家師說起過林少卿的體貌體徵與長相,是由此辨認少卿本人的。至於爲什麼會在這裡遇到,則完全是個巧合。
林少卿在中原的作爲天下皆知,在下對尊駕的手段也是佩服。此番慶州案發,林少卿奉旨調查,些許事情會很麻煩,所以在下便以尊駕的習慣來推斷,猜想着你可能會來慶州暗訪!”
林昭不禁有些驚詫,也有些想要發笑。以前常看到一些資料,分析人的想法和習慣等等,但絕對沒有想到,某一天自己也成爲別人分析的對象,而且分析的頗爲合理。
林昭不禁有些後怕,如果是這樣,那麼分析出自己行動的人應該不少。那麼還來慶州暗訪,仔細想想……
唉!失敗啊!林昭在想,自己這算不算是掩耳盜鈴呢?
种師道續道:“在下最近幾日一直在慶州外圍轉悠,林少卿出現之後,在下正好注意到。單槍匹馬一個人,氣度不凡。關注的地方的也不同尋常,又騎着一匹好馬,各方面都十分相似。恰好尊駕遇襲,拔刀相助義不容辭,故而纔會冒昧,沒想到當真是林少卿……”
感情還是自己自作多情,人家試探便直接承認了。唉!終究是自己泄露身份了,林昭又是一絲淡淡的苦笑。
“其實……”种師道續道:“種家本來沒有任何求情或者其他的打算,堅持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身正不怕影子斜的。但是家裡又擔心四伯父的安全,尤其是林少卿來了以後。四伯父的安全狀況也就更加堪憂了,所以家裡派我前來探查情況的。”
什麼叫我來了就更加不安全了?林昭心底嘀咕一句,略微有些不解,也有一絲不悅。
种師道似乎發現自己的言語有歧義,立即解釋道:“林少卿,抱歉!是這樣的,如果家伯父是冤枉的。李復圭必然會有殺人滅口之心。之前或許是忌憚我們種家,所以纔會有所拖延,但是眼下林少卿來了,朝廷開始調查,火燒眉毛的時候,李復圭就可能鋌而走險,所以家伯父會越發的危險。”
林昭沒有說話,但是隱約覺得。种師道說的似乎有道理。不管是誰是誰非,按照現在的狀況,李復圭依舊還控制着環慶路,而種詠則是被關在監獄裡,受制於人。如果一碗水端平的話,當真對種詠有些不公平……
如果種詠確實有錯,那倒也無所謂。可萬一真是李復圭有問題。從現在的情況來看,確實有這種可能。
那麼他爲了脫罪,加害他人也就在情理之中了。種詠是個不錯的將領,身後有牽連到整個種家。林昭可不想因此失去一位優秀的將軍,也傷了名將世家的心。這也正是種家自己的擔憂所在。
种師道續道:“在下本來並無求情之心,只是今日很巧合地遇到了林少卿,所以冒昧請求尊駕想辦法保全我伯父。而後是非曲直,自有國法定論,種家絕無怨言。”
“嗯!”林昭輕輕應了一聲,种師道這個要求一點也不過分,完全在情理之中。而且人家種家態度鮮明,如果真出了敗類,大義滅親不會手軟。
林昭沉聲道:“你來慶州不只是爲了等候和我偶遇這麼簡單吧?”
現在,林少卿想要知道的是,種家爲了營救或者保全種詠,到底是採取了哪些措施?
不想,种師道卻搖頭道:“沒有什麼措施,只是在追查案件,只要真相能夠水落石出,那麼一些都將大白於天下。伯父如果是蒙冤的,也自然能夠洗刷冤屈,如果真是伯父的錯,願從軍法處置。”
种師道這句話說的一點沒錯,這是最直接,最有效的營救方式。舍此之外,還真沒有別的什麼辦法。
皇帝親自下旨交待的事情,想要買通什麼人並不容易,至少林昭不會徇私枉法。想要以武力方式直接營救也不可能。
清澗城種家世代忠良,絕對不會因爲一個種詠而冒險,說嚴重點,那可是等同於謀逆的行爲。少年人也許血氣方剛,但是種諤絕對不會容許的。
對於清澗城種家而言,他們只有兩個選擇!
要麼是眼睜睜看着種詠死去,也算是舍小保大。要麼就是期待案件能夠水落石出,不管怎麼樣,都顯得有些被動。種家不方便直接出面,故而派出了一個後輩子侄,不管是探望,還是其他努力,都不至於影響到整個種家。
大概種諤也是這麼吩咐的,但是种師道可不是一般人。他的謀略和才能都是很不錯的,畢竟是名垂青史的人物,他有些自己的想法和辦法。
當他見到林昭的時候,腦海中便生出了一個念頭。興許這是第三個解決途徑。或者說只是一個補充,但無疑希望大了許多。
林昭沉聲道:“那你可否查到什麼線索?”
現在林昭最缺的就是線索,來慶州之後,完全是兩眼一抹黑。雖說种師道的立場有偏頗,但至少可以用來做個參考,總比什麼都不知道要強得多。
見林昭感興趣,种師道心中暗暗欣喜,說道:“首先可以確定,此番並非西夏人故意挑釁入侵,而是李復圭主動出擊招惹西夏人的,沒想到最終戰敗了,導致大順城失陷。”
“李復圭主動出擊?”林昭頓時有些驚訝。在此之前,他懷疑李復圭主要是輕敵冒進,並非是其他緣故。
至於主動挑起戰端,想必任誰都會有疑惑!
畢竟整個大宋朝,君臣上下都有嚴重的恐夏症,都害怕和西夏人開戰,沒有幾個人會去主動招惹西夏人。
何況那段時間,李秉常剛剛向中原服軟,稱臣並且接受了宋朝皇帝的冊封。宋夏之間的關係處於和平狀態,李復圭怎麼能輕易出兵開戰呢?這絕對是不符合朝廷用意和政策的。
甚至可以說是一種,破壞國家大政方針的做法。
尤其是宋朝與西夏這種特殊關係,李復圭的做法無疑是主動破壞盟約。要知道,中原人可是最講究禮儀的,李復圭的這種做法無疑是讓人宋朝失禮,並且陷入不義境地。
惹怒了西夏人,直接導致戰爭的爆發是一個嚴重的後果。再次將西夏人推到遼國一邊也很糟糕。最要命的是,以後西夏人起兵可就理直氣壯了,不是我們要反的,而是你們逼着我們造反的!
這是大宋朝廷所不希望看到的,李復圭有這麼大的膽子胡來嗎?何況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呢?他可是邊軍將領,雖說有戰爭就有戰功。可是邊疆不安定,對於他們是沒有好處的,尤其是李復圭還是慶州知州,難道他不希望自己所管轄的地方和平安寧嗎?他能從戰爭中得到什麼?
正是因此,讓林昭越發的疑惑!
李復圭的出發點很奇怪,有點讓人無法理解,至少現在是這樣。難不成是种師道想要營救伯父種詠,故意編造的謊話?
可是有這個必要嗎?即便是現在騙過了自己,那麼接下來呢?自己絕對不會傻到隨便相信一面之詞吧!將來肯定還是會有追查的,這一點种師道肯定是清楚的纔對。
種家的名聲與威望擺在那裡,種詠的事情對他們家已經是個不小的打擊了。不過若是因爲彌補這件事,導致更大的損傷可就得不償失了。
一個不聽從節制的將領,與欺騙完全是兩碼事情了,說嚴重點是可以上升到欺君之罪的高度上的,相信種家是不會輕易這樣冒險的。
再者,种師道可是張載的學生,大儒對於學生的人品要求都是很高的,歷史上對於种師道的評價也很高,所以林昭有理由相信。种師道所言是真實的,至少有七八成可信,完全可以作爲一個很好的參考內容。
只是戰爭起因到底如何?還有些繼續追查!
林昭沉聲問道:“嗯,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麼別的發現嗎?”
种師道說道:“有的,環慶路的牧場都受到很大程度的破壞,大都開墾成了農田,這其中似乎與李復圭有很大關係。”
此事林昭也是有調查的,故而並不奇怪。從目前所掌握的情況來看,對李復圭似乎越發的有些不利了。
只是如何深入追查呢?一時間,林昭有些犯難了!
林昭不知道,自己前腳剛走不久,折文芯……不,應該說是男裝的辛文哲,策馬來到了南河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