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林昭趕到了熙州,正好是秋風初到的季節!
直到此時,林昭才發現,熙州集結的宋軍並不多,只有不過兩三萬人。.不過對付河州吐蕃已經是綽綽有餘了,只是若進一步的朝河湟進發,怕是兵力略有不足。
初到熙州,林昭自然要去拜見主帥王韶了。
對林昭的到來,王韶自然是格外欣喜,這是他特意點名讓皇帝要的人。此戰進軍河州,可是麾下的將領對河州瞭解並不多,畢竟很長一段時間內,對於西軍而言,在西北的敵人只有西夏。吐蕃人始終是以盟友或者藩屬國的身份出現了,根本不曾有過敵對交戰。
將領們不僅對吐蕃地區的地形,軍隊戰力這些重要方面沒有了解,最重要是心態上,從未對吐蕃人有足夠的仇視和重視。這讓王韶有些擔心,作戰過程中必將會出現諸多問題,能否順利推行也未可知。
尤其是官家的目標遠大,來西北之前就曾面授機宜,最根本的目標還是河湟高原。想要做到這一點,難度更大,若是沒有幾個得力的人手,尤其是瞭解河湟的人相助,想要成事談何容易?
說起對河湟吐蕃的瞭解,有誰能比得過林昭呢?
以往與青唐城之間的來往都是文官,很少有武將前往。唯獨兩年以前出使的林昭,算是半個的武將吧!
林昭的能耐自不必說,去了這一趟絕對沒有白走,對河湟的方方面面都多有了解。沈括之所以能製作出那份河湟沙盤,其中也有林昭的功勞。
更爲重要的是對吐蕃將領的瞭解的,若非林昭不斷強調青宜結鬼章,王韶險些忽略了這個青年將軍,至少重視程度遠遠不夠。
再者,便是林昭的遠見卓識和軍事才能,他早早地看出來大宋與吐蕃會有一戰,從他對自己的提醒便看得出來,他是有準備的,肯定也有對策,在戰事過程中也會表現的很出色。
林昭在去歲對西夏的戰爭中表現有目共睹,軍事才能也是年青一代將領中無人可比的,是個非常難得的人才!畢竟王韶年紀不大,實際上也算是後起之秀,那些上了年紀,有資歷的將領未必將自己放在眼裡。指揮起來沒有那麼得心應手,有可能會貽誤軍機。這一點,也算是王韶的一點小私心吧!
綜合以上諸多考慮,毫無疑問,林昭會是最優秀的幫手!
所以王韶才特意點名向趙頊要了林昭,希望他能來給自己幫忙!
實際上,王韶先給林昭幫了個忙倒是真的,否則威遠候還不知道得怎樣費盡心機,纔能有機會如願出征西北。
想要坐上這副統帥的位置無疑更難,那麼有許多事情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大事也有可能拖延,所以當真要感謝王韶將軍了。
只是林昭是否能給王韶幫上忙都不得而知了,不過至少有一點可以確定,找林昭前來絕對是正確的決定,最起碼對大宋是絕對有好處的。
“王將軍!”
“東陽啊,你終於來了!”
兩人一見面,少不得有幾句寒暄!
林昭笑道:“承蒙將軍看得起,在陛下面前點名!”
“聽聞東陽喜得貴子,我卻把你從溫暖的汴京拉倒秋風瑟瑟的西北,還要面對戰場上的刀光劍影,說起來似乎有些不地道,你可莫要怪我啊!”王韶倒是真有幾分這樣的顧慮,讓林昭來是有道理的,可是人家自己未必願意。
不過他的顧慮完全是不必要的,林將軍心裡還不知道怎麼樂意呢?笑道:“王將軍說哪裡的話,能爲大宋建功立業,是在下的榮幸。再者,此戰勝算很大,王將軍這是特意給在下送功勞,感謝都來不及呢!”
“東陽如此有信心?”
“必然的!”
王韶笑了笑,有信心是好事,在他自己看來,結果似乎也沒有什麼懸念。他不由自主想到一個問題,如果當真獲勝了,賞賜是必然的,那林昭豈不是又要加官進爵了?只是他而今已經是侯爵了,難不成還要直接晉封爲國公?大宋朝有這麼年輕的第一代公爵嗎?這小子,當真是獨樹一幟!
“對了,官家可有什麼聖諭?”林昭是從汴京來的,或許會帶來趙頊的什麼特別的吩咐。
林昭笑道:“官家有什麼交代的話肯定會有聖旨的,只是臨走的時候曾經有機會聆聽聲聖訓,待河州之戰落幕之後相機而行,決定戰事是否進一步推進!”
這件事絕對的實話實說,反正沒有什麼特別的,趙頊肯定交代過王韶。至少目前,與王韶保持一個良好的關係是很有必要的。
“那東陽以爲呢?”王韶輕輕點頭,他們心裡都清楚,進一步的行動指的是河湟高原。只是當真是由他們自己決定的嗎?官家心裡的想法似乎已經是方向了。
林昭道:“此事由不得你我決定,也由不得官家,或許吐蕃人會爲我們,或者已經爲我們做出的決斷!”
“哦?”
“王將軍以爲,董氈會坐視河州被我們佔領嗎?”林昭的一句話反問,足以表達自己的觀點。
“哈哈,這倒是!”王韶對河湟有了比較詳細的瞭解,這一點論斷是十分贊同的。
林昭這才問道:“現在是什麼狀況,董氈那邊有什麼明顯的反應?”
“沒有,這事我一直密切注意這,可是到目前爲止,河湟那邊一片安寧。”王韶道;“那個青宜結鬼章也不在東部邊界,而是回到了青唐城,不知道吐蕃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沒動靜?應該只是暫時的,脣亡齒寒的道理,董氈不可能不懂,他若是真因爲當初兄弟之間的那點矛盾不救援河州,那就絕對是愚蠢。以自己的瞭解來看,董氈是個聰明人,他的選擇自不必說!
只是與青宜結鬼章,他竟然回青唐城去了,這一點有些反常啊!說實話,這次出征,林昭最忌憚的就是此人,這個年輕的吐蕃將領,頗有幾分深不可測的意味,必須要小心纔是。
“那河州這邊呢?”
王韶道:“其實木徵是有意和解的,不過我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即便是他三番四次表現出要交出兇手,並且給予賠償,我也都置之不理了。連續四五次之後,木徵終於惱羞成怒了,不但放了那些的肇事兇手,還給了賞賜,顯然是有心與我軍一絕死戰。
河州雖然是一隅之地,可方圓卻也有兩千裡地,人口也不少,故而木徵手下還是有些力量的。景思立已經率軍與他們有過兩次交戰,略有小勝,也推進了一些,只是遇到的始終只是河州吐蕃的小鼓部隊,一直沒有遇到木徵的主力。”
“這就對了!”
交戰之初,雖說河州佔據了地利的優勢,可是河州的力量畢竟弱小,兵力也有限,至少與強大的宋朝時不能比的。如果一開始就正面拼殺的話,說不定會直接遭遇慘敗,然後元氣大傷,想要捲土重來,抑或是想要發起反攻都是不能的。
所以木徵一開始並不敢冒險直接與宋軍決戰,他是在拖延,在等待!
他最期待的應該是是來自於河湟的援軍,如果青宜結鬼章的援軍儘快到來,兩者合兵一處,與宋軍的實力也就不相上下了,在佔據了地利優勢的情況下,完全可以與之一戰!在此之間過早消耗自己的力量,絕對是不明智的。
一來有雞蛋碰石頭的嫌疑,二來,等河湟的援兵之後,自己手中沒有足夠的力量相互制衡,將會完全失去主導,淪爲河湟的附庸。木徵希望叔叔的援救,卻不想完全淪爲傀儡,至少現在不能。這場戰爭,關乎到河州的命運,自己身爲主人,必須要親自參與纔可以。
事實上,河湟吐蕃那邊也確實是這樣考慮的。雖說是大敵當前,該團結一致的,可是任何時候,任何事情,只要參雜了私利,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畢竟,國家部族之間,沒有任何一件事是單純的!
河湟援軍遲遲不來,木徵着急和怨懟的同時,更多的則是着急,故而更加不敢與宋軍交戰了。
與此同時,他肯定也做好了最壞打算。
如果河湟那邊不來救援,那就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來對付宋軍了,即便最後是魚死網破,也不能退縮。對自己而言,只要失敗,那便是萬劫不復,沒有退路的。
在本身的力量不足的情況下,儘可能的拖延時間,觀察宋軍的弱點,尋找機會,出其不意進行反擊。同時也是以這種方式來麻痹敵人,當宋軍進展太順利的時候,自然而然會有些許的得意。漢人有句話叫驕兵必敗,這句話說的一點不錯,或許會有些幫助的。
木徵是個很有心計的人,他不僅是能夠在戰場上拼殺,做戰略部署的統帥,在戰爭心理上也有幾分質樸的把握!
故而面對景思立大軍咄咄逼人的攻勢,木徵無可奈何,只有撤退,遠遠與之避開!然後像狼一樣躲起來,暗中觀察,伺機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