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叔,你怎麼來了?”
种師道笑道:“韓宣撫使來了,想着東陽兄應該能得幾日清閒,特來邀請你前去清澗城盤亙幾日。”
林昭笑道:“多謝彝叔美意,適才確實向韓宣撫使告假了,不過得去一趟府州。”
“哦,原來如此!”种師道恍然,人家毛腳女婿上門,完全可以理解。
“改日一定要府上拜訪!”
种師道笑道:“東陽兄太客氣了,你們認識許久,多次並肩作戰,是患難與共的兄弟,清澗城也是你家,隨時歡迎回來。”
還別說,种師道今日之所以來請林昭,完全是種諤的授意。眼看着林昭如此出色,前途無量,錯過此等人才着實可惜,必須要加以拉攏。他們不像折家那樣,有個好女兒可以嫁過去。種諤思前想後,想到一個折中的辦法,讓种師道與林昭義結金蘭。
如此也算是拉近了林昭與種家的關係,种師道前來邀請,就是希望到清澗城之後再想辦法提及此事,從而促成。
卻沒想到林昭卻着急前往府州,使得种師道有些失望。他很清楚,戰事結束之後林昭在西北待着的時間不會很長,說不定近日離開前去府州,便許久難以相見了,所以義結金蘭的事情必須要馬上抓緊。
儘管种師道說的很委婉,各種東拉西扯,不過林昭還是很快注意到种師道語句之中最核心的東西。
他想要與我結爲異姓兄弟!
林昭弄清楚之後,心中大爲驚喜,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他一直想要和種家拉近關係,雖說平日裡交情不錯,這次又特意讓種家立功,施以恩惠。這可惜東西到底太虛無,忘恩負義就不說,涉及到重大事件,當真不怎麼靠譜。如果彼此之間有更親密的關係,那自然是最好不過。
義結金蘭,僅次於姻親關係,是可以間接利益相連的。哪怕到時候種家有反覆,也不打緊,光是這層關係就會讓別人忌憚,有利於讓種家倒向自己這一邊。雖說有些利用的意思,不過這可是種家自己提出來的。
聽种師道言下之意,似乎是種諤的提議,種老將軍心中打什麼主意也是可以猜想的。從一開始,裡面多少就有一絲功力,故而林昭也沒有多少負罪感。
“彝叔兄,你我脾氣相投,也患難與共,不若趁此機會結爲異姓兄弟如何?”林昭當即主動提議。
种師道拐彎抹角地說了半天,言語之間透露着這個意思,卻始終沒有說出口。畢竟他相當於是有些高攀,萬一林昭拒絕了,抑或者是答應的很勉強,面子上都不好看。而今林昭主動提出,他頓時喜出望外,這樣最好不過。
“承蒙東陽兄看得起,小弟自然願意!”
兩人也算是一拍即合,隨即便擺下香案,磕頭行禮,義結金蘭。當然了,少不得一番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豪言壯語。
仔細問過年歲,兩人年紀相當,林昭比种師道略微大了數月,自然就是兄長。
“兄長!”
“賢弟!”
“從今以後你我便是八拜之交,以後可要相互幫助,一同前進啊!”
“那是自然!”
世上多了一對八拜之交,卻也是兩個強大實力結爲同盟。雖說尚未完全明確,卻已然埋下了伏筆!
當林昭將此事告知的時候,狄青也頗爲滿意。
“雖說种師道有些高攀了,不過以此籠絡住種家,將來誓死爲公子效命,也是好的。”狄青沉吟片刻,如此說道。在他們眼裡,林昭的身份無疑是最尊貴的,與皇子義結金蘭,絕對算是高攀。
“總歸是好處的!”林昭倒是沒有那麼功利,至少种師道爲人不錯,有這麼個兄弟也是好的。
“公子要去府州?”
“是!”
“也好,去見見折克行吧!”狄青點頭道:“種家這邊是個不小的收穫,折家雖是姻親,卻也需要拉近關係。”
林昭道:“西北的事情暫且告一段落,狄公操勞許久,也可以休息一下了,明月宗的重點也該調整一下了!”
“那是自然,讓李承護送公子去府州,雷霆留下了善後,主要力量的便回汴京去了。”狄青對此深以爲然,雖說公子預測,熙河一帶遲早會有戰事,不過時間尚不確定。而今已經在西軍之中留下淵源,遲早會回來了。眼下林昭在西北的行動該結束了,公子在哪,明月宗的核心就在哪裡。
一切安排妥當,林昭便在李承的護送下前往府州。明月宗出動了二十人擔任近身護衛,對外則宣稱是林昭所招攬的僕從。身爲一個伯爵,兵部侍郎,尤其是在西北這種兵荒馬亂的地方,招攬的私人扈從一點也不奇怪。
种師道還特意派出了一隊三百人的兵馬護送,經過的路途主要是宋軍控制下的無定河沿岸,安全自然沒有問題。至於葭蘆寨,雖說西夏士兵還在死守,卻已經陷入了宋軍的團團包圍之中。這可是人數不少的戰俘,將來和西夏議和的時候,都是有用的籌碼。
畢竟是一片好意,林昭也不拒絕,隨即匆匆趕去府州,以女婿的身份卻拜謁妻家的長輩。
就在林昭前往府州的時候,汴京也接到了西北的捷報。
之前接到緊急軍報,說西夏與宋朝簽訂和約的次日便突然出兵,戰爭再次爆發。消息傳出來,朝堂上一片譁然。
指責西夏背信棄義的同時,對和談使兵部侍郎林昭的彈劾也如同雪片一樣。
王雱與呂惠卿之前的彈劾是個由頭,捕風捉影的事情本來也無人在意。可此時,卻成爲做文章的由頭,出現這樣情況,和談使是否該負責任呢?林昭會不會真與西夏有勾結,一手策劃的這次突然襲擊?
這樣的好機會,王雱與呂惠卿自然不會錯過,這可是難得的好契機。局面是他自己造成的,朝中官員本身就有微詞,正好趁此機會痛打落水狗。隨即又是一輪彈劾,有猜忌林昭用心的,有說他叛國的,也有說失職的。
一時間給林昭潑髒水的人一撥接着一波,林侍郎就像是十惡不赦之徒一般,成爲大宋首惡。可是戲劇性的一幕隨即發生了,不過數日時間之後,陝西路宣撫使韓絳的報捷的奏章到了。
西北大捷,不僅成功挫敗了西夏的進犯。還成功反擊,奪取了靜州與綏州各一半。而且韓絳特別言明,一切都出自於林昭的謀劃,他還親自冒險出擊,殲滅西夏鐵鷂子。
消息一出,朝堂上再次一片譁然。
尤其是之前彈劾林昭的那些人,更是啞口無言,尷尬無比。一個成功反擊,並且取得重大勝利的將領,他算瀆職嗎?他能叛國嗎?和西夏人有勾結?聽起來更像是個笑話。他們的行爲無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那麼的可笑。
最鬱悶的當屬於王雱和呂惠卿,事情是他們挑起了,是他們推波助瀾的。沒想到最後卻是這樣的局面,他們當真有些懊惱,難不成林昭當真是有神助?
彈劾就這樣無疾而終了,趙頊本來有些怒意,對林昭也是多有懷疑。可是而今的局勢是最好的說明,說明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趙頊也開始懷疑自己之前的一些想法,因爲李復圭那件事,和林昭之間有些隔閡。
雖說過錯不在林昭,可趙頊總覺得,見到林昭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也擔心林昭對因此生出二心,背叛自己。可事實上似乎不是如此,林昭一直表現的很賣力,這次更是爲大宋朝立下的大功。
或許是自己多心了,趙頊心中又想到,一個小小的臣子,如何敢記恨君王呢?那不是和他自己過不去嗎?看來自己是有些過於苛責他了,這次立功,是該補償他一下。此子是個可造之材,悉心培養,還是可以爲我所用的。當然了,還是先試探一下最好!
看着韓絳稟報來的戰事經過,趙頊心裡就在盤算着如何封賞。取得了相當於一州之地,可是開疆拓土之功啊,封賞可是不能少。
不過在論功行賞之前,有另外一個問題需要先決定。
那就是和西夏到底是戰是和?
目前宋軍的勢頭十分不錯,佔領無定河以東的土地,士兵正高。趁着如此機會,一鼓作氣,繼續進攻,說不定還會大有進展。數十年來對付西夏,一直處於守勢,也是敗多勝少,難得有如此勝利。也有繼續推行的基礎,朝堂之上有不少人已經開始呼喊,增加兵力,直搗興慶府。
作爲一個有大志向的年輕君王,趙頊有這樣的衝動。
當然了,也有人反對,認爲該停戰。已然取得了這樣的成效,見好就收便是了。萬一繼續冒進,結果卻戰敗了,好不容易取得了成果將會盡數付之東流當真是不划算。
對於趙頊而言,這是他登基以來首場勝利,是完全可以載入史冊的功績。若是好高騖遠,萬一要是……
一時間,趙頊好生爲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