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童對杭州一帶很熟悉,即便是孤身一人,依舊是輕車熟路。
她此行的目的正是方家村,她清楚地記着,方家族長方阿大當年與自家老爺過從甚密。小姐回來,想必他們會念着點舊情,幫忙打探些消息總是可以的。當然了,也得先行打探下,看人是否還靠得住……夜晚到了方家村,竟意地發現方家大部分青壯年都出門了。以及其靈巧的身手,偷聽了幾戶人家大嬸的談話之後,玉童便知道了他們的去向。
Wωω ¸тtκan ¸C O 想不到他們依舊在走販賣私鹽的老路,瞭解下如今的情況也好,玉童悄然跟了上去。當年跟隨老爺走過幾回,道路十分熟悉。
玉童趕路雖然快,可終究還是來晚了,她也完全沒想到,方家人會遭遇意外。等玉童趕到的時候,密林之中的殺戮已經快結束了。
月光下手起刀落,方阿大應聲倒地,明晃晃的尖刀上,鮮血淋漓,滴滴答答……這一幕,玉童恰好看在眼裡,震驚之下,她險些叫出聲來……救人已經來不及了,自己單槍匹馬衝出去也無濟於事,也會送死。玉童平日裡看起來似乎大大咧咧的,實際上是個心思細膩,極有主見的女孩。
此刻,即便是在極度驚恐之中,但理智告訴她必須要冷靜,必須要剋制。小姑娘硬生生地沉住氣了,這份定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於是乎她真真切切目睹了一場殺戮,這對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而言,着實太殘忍了。兇手隨即便離開了,玉童來不及去探查方家村民是否還有活口,便機警地尾隨在兇手之後……她已經敏銳地意識到一個問題,兇手到底是什麼人先不管,今日方家村民遇害,很可能與老爺家裡出事大有關聯。一直苦無線索,今日可以說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只是代價太過慘痛,可是方家好幾十條人命換來的啊……行兇的黑衣人顯然沒有想到,荒郊野外,還會有目擊者,更不會想到目擊者如此膽大包天,敢於跟蹤他們。因此麻痹大意之下,有所疏忽,竟然一直不曾發現身後的尾巴。
玉童便一直跟着他們,瞧見他們在半路換了血衣,進了餘杭城。先是進入了一處宅院休息,原以爲這裡就是他們的落腳地點了,不想其中一人進而復出。玉童立即想到,此人應該是去見幕後主使者,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最後的目的地竟然是餘杭縣衙……怎麼會……玉童震驚不已,怎麼會這樣?她滿腦子疑問。卻不敢多逗留,如此重要的消息,必須儘快告知小姐……~~~~~~~~~~~~~~~~~~~~~~~~~~~~~~~~~~~~~餘杭縣衙,一個人直接進入了知縣李逢的書房。
“都解決了?”一箇中年男子負手而立,面向牆壁,不曾回頭便開口詢問。
“是的,方家四十多人,一個不剩,全部格殺!”
“可有什麼紕漏?”
“絕對沒有,手腳乾淨……”
“如此甚好,對了,那個提供消息的饒州商人呢?說來也巧,若非他提供消息,方家村那羣蠢貨又正好如此湊巧,事情還真有些棘手。”
“放心,船隻已經做了手腳,會永遠留在錢塘江底的……”
“很好!”中年男子笑了,但笑容讓人感覺到陰森森的冷酷,續道:“這邊查不出蛛絲馬跡,那麼只能查過往的事情了,當年錢塘縣那宗失火案……陳琦啊,這下你又有的忙嘍!”
“去稟報少主,就說事情已經辦妥了,請他放心。”臨走時,中年男子又不放心地問道:“對了,案發地點把控的可好?”
“確定在錢塘縣!”
“這就好!免得本縣麻煩,還對政績名聲不好……唉,可方家村在餘杭縣,我還是跑不掉……唉,真是麻煩!”中年男子嘆道:“記得,明日找人及時發現兇案現場,報官……”
~~~~~~~~~~~~~~~~~~~~~~~~~~~~~~~~~~~~~~~~~~卻說林昭接到邀約之後,還有些奇怪,沐思虹不是在江寧嗎?怎地突然來了杭州?
難不成他是專程追我來的?林昭輕輕一笑,自覺沒有那麼大魅力……只是美人邀約,不去似乎不大合適。上元節,在秦淮河已經拒絕過一次了,雖說是善意的,但也有可能是自作多情。現在人家千里迢迢從江寧趕來杭州,如此盛情邀請,若是再拒絕,似乎就有些不近人情了……去,自然得去!說起來林昭也正想瞧瞧這位江寧行首到底長什麼樣?想起上元夜,那幾個燈謎,想來此女至少很聰明,頗有才情……次日傍晚,林昭來到西湖畔時,一艘裝飾華麗精緻的花船已然停靠在斷橋前,偌大的“沐”紅燈清晰可見。
到達以後,林昭才發現,自己果真自作多情了。還以爲這位沐小姐只請了自己一人,可實際上杭州的士子名流來得倒是不少……看樣子江寧行首馬上有變身杭州花魁的趨勢,得!自己好歹算是個江寧人,今日就來給她捧捧場吧!
每個上船的士子都是賣弄一下,報上姓名,送個禮物,說上一番傾慕在已之類的話語。林昭空手而來,只是隨手將請柬送上,溫言道:“江寧林昭……”
“林昭?你就是上元節猜燈謎的那位林公子?”門口迎接的侍從驚喜不已,他們是沐思虹的親信,上元夜秦淮河邊發生的事情自然一清二楚。猜中燈謎,卻又主動離開的林公子,大名絕對是如雷貫耳。
“不錯,在下林昭!”
“林公子請這邊走!”有侍女立即上前引導,態度相當的客氣。同時有人已經將消息飛報自家小姐。沐思虹之前有吩咐,故而讓侍從們對林昭更加關注在意。
“他來了!”沐思虹接到消息,激動不已,甚至一下子從榻上站起來。不明所以的侍女驚奇不已……再聯想到莫名其妙突然來杭州,一下子反應過來,莫非是小姐喜歡林公子,此來杭州都是爲了他?
“好生照料着!”沐思虹吩咐一句,繼續歡天喜地梳妝打扮。
總算是上了沐思虹的花船,地點卻從江寧變成了杭州,從秦淮河變成了西湖。只不過船上的裝飾佈置,以及美人都不曾發生變化。
花船艙內的佈置並非富麗堂皇,而是多了些清新雅緻,當然又不失典雅,恰如其分地表達出主人的身份品味。
一進來就有種與衆不同,與尋常風月之處有很大差別,也正是這種別具一格,才讓沐思虹身價倍增。士子名流,裝清高愛文雅之人才更願意趨之若鶩。
看來這個沐思虹着實不同尋常,尚未見面,林昭已經對他多了三分好感。
正在這時,門口一陣喧譁,有兩個年輕人聯袂而來。林昭已經落座,本來不曾在意,不想一擡頭瞧見的竟然是趙仲山和陳宏……陳宏在杭州不奇怪,可趙仲山怎麼?他並不知這廝出京避的情況。心念一轉,已然想明白,其父是餘杭郡王,那麼他出現在這裡也就不奇怪。
陳宏的運氣還算不錯,老爹的禁足令剛剛解除,便接到了沐思虹的邀請。這讓這小子激動了許久,當初在江寧那麼苦心求見而不得,如今竟得美人主動相邀請,當真是受寵若驚。
當然了,他又擔心老爹知道會怪罪責罰,便趁機拉上了閒得無聊的富水侯。
趙仲山在汴京也是紈絝風流慣了,這種場合自然不會拒絕,便跟着陳宏一起來湊個熱鬧。
不想上了船,才發現林昭竟然也在,趙仲山的眼神頓時有些不自然了。若非林昭打了趙顥,自己何必千里迢迢躲到杭州來?還被兄長斥責。估計老爹趙宗詠回來之後,也少不得一同責罰。
趙仲山是那種不會反省自身的人,自然而然記恨着林昭。這段時間杭州情況非比尋常,大哥一再交待不可輕舉妄動,趙仲山倒也沒覺得什麼。可是今日一見面,情緒還能剋制的那麼好嗎?眼中頓時幾欲噴火,有機會找茬那是肯定的。
尤其是陳宏,順着趙仲山的目光也瞧見了林昭。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陳宏這會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目光幾乎可以殺人,恨得是咬牙切齒。尤其是聯想到那晚在秦淮河的恥辱經歷,臉上寫滿憤怒……今晚沐思虹也請他了?陳宏這心裡更不是滋味。當他發現身邊的趙仲山眼中也多有怨恨時,陳宏心裡暗自笑了……林昭一直遠遠地看着兩人,知道今日又是冤家路窄。有這兩個紈絝子弟在,今晚休想清閒。不過咱的原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如果有人不長眼,那肯定會毫不留情地還擊。如果有人要自取其辱,絕對不會吝嗇客氣的……林昭淡淡一笑,若無其事地看了兩人一眼,旋即又低頭飲酒,似乎全不在意。
趙仲山與陳宏剛準備上前說點什麼的時候,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有人招呼道:“仲山,你也在?”
趙仲山回過神來,不由一驚,忙道:“皇叔,你也來了?”
皇叔?花船之上,頓時一片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