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昭沒想到守株竟然真遇到了兔子,當真是好運氣。
西夏人進攻蕭關的時候,他們故意沒有強烈抵抗,放西夏人通過。然後在涇河岸邊的峽谷裡設伏,待西夏人全部進入包圍圈之後再發起進攻。
這是一場沒有懸念的屠殺!漫天的箭雨迎面而來,宋軍居高臨下發起進攻,西夏人根本抵抗不住。
死傷不計其數,有人士兵慌不擇路,跳入涇河之中妄圖逃走。這一段河水流湍急,多尖銳山石,瀑布深潭比比皆是。大部分不會游水的西夏人,落下去焉有活命的機會。
天亮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了,八千西夏騎兵幾乎全軍覆沒,其中包括主將梁河,只有數百人被僥倖躲過一劫,被宋軍俘虜。
李承笑道:“殿下真是神機妙算,逮個正着。”
“嘿,哪裡有那麼神奇,不過是略微謹慎些罷了!”趙昭道:“立即分開審問俘虜,本王要儘快知道蕭關北側是什麼狀況。”
“哦,原來殿下是如此打算,屬下馬上去!”李承瞬間反應過來,匆匆忙忙地走了。
守株待兔是可與不可求的,趙昭不可能專門爲了這種小概率事件在蕭關設伏。他實際的目的——突破蕭關,北擊西夏!
西夏人可以從蕭關南下進攻關中,那麼宋軍也完全可以從蕭關北上,這纔是趙昭來六盤山的真正目的。
以督戰爲名,悄然來此。實際上已經有一支兩萬人的軍隊在附近等候了。爲什麼中路軍劉昌祚所部的兵馬最多?除了從環慶路到靈州是主攻正面戰場外,也爲了掩人耳目。劉昌祚所部對外是八萬人馬,實際上是十萬,有兩萬人留在了六盤山下。
不過,蕭關險要,乃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形。輕易不容易攻克,一旦被西夏人察覺到自己的意圖,加強守衛。可就前功盡棄了。
趙昭很謹慎,除了派遣探馬偵查外。也意識到西夏人也有可能採取如此計謀。反正劉昌祚和種諤他們打的都不錯,自己有的是時間,所以耐心等候幾日。沒想到西夏人真的來了,趙昭大喜過望,立即伏擊。
幹掉八千西夏士兵着實不算什麼,但是可以通過他們來了解蕭關以北的情況。當西夏人主動派出騎兵越過蕭關,南下進攻關隴的時候。他們也很容易放鬆警惕,宋軍也就有了可乘之機。
如此大好機會,趙昭怎麼能放過呢?
李承很快就回來了,稟報道:“殿下。樑乙埋的主力已經撤到了靈州,劉昌祚將軍的大軍正在韋州城下與西夏激戰。”
樑乙埋撤退到了靈州?趙昭不由陷入了沉思。靈州靠近黃河,又稱西平府,西夏在黃河東岸最重要的城池和軍事要塞。
宋軍此番出兵的目標正是靈州,相對來說劉昌祚的中路軍從環慶路出發。到靈州的距離比較近一些。
不過,從葫蘆河北上之後,他們要在偏東北方向攻克一座軍事重鎮——韋州!
西夏面向宋軍的防禦線主要有兩條,一個是六盤山一線面對環慶路,另外便是東北方向與麟州、府州、延州一線接壤。
在這兩條防線上有幾座城池比較重要。東線有綏州、銀州、夏州和鹽州。東路軍如今已經攻克綏州,正在圍攻銀州。
相對來說,六盤山一線,靈州前線只有一座屏障,那便是韋州。這裡也是靜塞軍司駐地,西夏國共分十二軍司,皆爲其主力。由此可見,韋州的重要性。
劉昌祚與景思誼如今就在韋州城下,只有破城之後,才能繼續推進。樑乙埋肯定在那裡駐紮了大量軍隊死守,否則他不至於撤退到靈州。不過由此可見,西夏是採取之守衛大城池的策略。
也不奇怪,這一代許多地方都是沙漠荒山,有價值的正是這些城池所在。
西夏全力守衛幾座核心城池,放棄了周遭的堡寨軍鎮,這也符合常理,集中優勢兵力守衛要地嘛!
宋軍想要前進,只能攻克這些戰略要地,然後向前挺進。勢必要經歷幾場惡戰,接下來雖然是一馬平川地衝鋒,但一個很糟糕的情況出現了。
宋軍中間的推進過程雖然很快,毫無阻擋,但糧草供應的路程卻在瞬間拉長了。三軍未動糧草先行,糧草對於戰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大軍衝鋒的如此之快,糧草能跟上嗎?這就意味着民夫們的速度要加快,六盤山附近這樣崎嶇的地形,速度能快到哪裡去?難不成要調動更多的民夫來運送糧草?即便如此,能否跟上騎兵的步伐也很難說。
當然了,戰場上也可以以戰養戰。說白了,就地取材,要麼截取或者搶奪西夏人留存的糧草。要麼,就是手段比較殘暴,從經過地區的百姓手中搶奪糧草,滿足大軍需要。
如今西夏之堅守了幾座大城池,把外圍的百姓和牧民全部遷去了靈州。西北草原與瀚海之間,人口本就少,不像中原地區村鎮密佈,比如韋州和靈州之間,已經是一片不見人煙的荒原,?宋軍該去哪裡搶糧食呢?
堅壁清野!
這就是所謂的堅壁清野,正面打不過,就以空間換時間。故意後撤,甚至放棄城池,讓敵軍的補給線拉長。
古代戰爭中,糧草一旦跟不上,要麼主動撤退,要麼兵敗如山倒。這也是爲什麼歷史上,襲擊糧道、燒燬糧草扭轉戰局的著名例子不勝枚舉的緣故。
秦末鉅鹿之戰,項羽派遣英布襲擾章邯運送糧食的甬道,纔有了破釜沉舟,九戰九捷的勝利。三國官渡之戰,若沒有烏巢的一把大火,曹操能打敗袁紹嗎?
樑乙埋沒有用這兩招,卻堅壁清野,故意快速拉長宋軍的補給線,有異曲同工之妙。然後再派出族人梁河,從蕭關偷襲關中,這兩招雙管齊下,效果不言而喻。
如今梁河已經殞命,不擔心腹地遭受襲擊。倒是這個糧草補給的問題該如何解決?暫緩推進速度?
趙昭輕輕搖頭,有道是兵貴神速,大軍在勢如破竹的狀態下,若是延緩,士氣必然會受損。那麼只能儘量保證糧草供應,而且還要加快戰事的步伐,爭取早日獲勝了。
“李承,命令蘇轍和文及淵,從關中各地徵調民夫;再讓曲扎從河湟調集羌人,參與運糧。不管他們用什麼辦法,就要給本王保證大軍糧草補給,否則提頭來見!”趙昭表情凝重地下達命令。
蘇轍是涇原路轉運使,文及淵主管長安的糧倉,西北所有政務都要以支持大軍爲第一要務,這是他們分內之事。
只是此番這個任務會沉重很多,趙昭也知道自己的命令有些不近人情。但如今也是無可奈何,這也算是對他們的考驗,能否堪當大任,在此一遭。
李承迅速派人出發,將秦王的命令傳去涇陽、長安與河湟,在最快時間內執行。
至於如何加速戰事進程,儘快獲勝,這就需要自己想辦法了。一邊命令劉昌祚加快速度,自己也該出發了。
种師道那邊隨後肯定能跟上,只是不知道銀州、綏州的折克行和種諤怎麼樣了?畢竟那邊與六盤山相隔甚遠,消息來往並不是很方便。
正念叨着,便有消息從綏州送來。趙昭滿懷欣喜地打開,只看了一眼,卻有種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感覺。
憤怒,無奈、怨恨,複雜的心情一起涌上心頭。
趙頊竟然派了一個宦官前往麟州,美其名曰是支援作戰。這也就罷了,還讓折克行與種諤聽其節制?
這算是怎麼回事?
趙昭連連冷笑,雖然自己掌管西北軍政,名正言順。但趙頊絕對不會坐視不理,以皇帝之尊,加以干涉,插手進來也在情理之中。
怨恨是無用的,趙頊不可能提前和自己商量,想通了也就釋然了。只是心頭卻多了一絲擔憂,王中正與劉仁軌註定不會聽從自己的調遣,趙頊這是要在西北釘一枚釘子啊!
不行,必須得想辦法把這顆釘子拔出來,想要做到倒也不難。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王中正在戰場上亂來,打亂自己的部署,甚至導致失敗。
聖旨可是讓他節制東路軍的,趙頊畢竟是皇帝,折克行與種諤不能明着完全抗旨。哪怕是陰奉陽違,也得應付着。
一個宦官,能帶兵打仗?哪怕他當初跟着王韶有些經歷,終究也只是個半吊子。折克行和種諤必定爲難,若是抗命,趙頊正好有理由找自己和他們的麻煩。大敵當前,還不能與趙頊撕開臉皮。
若是執行命令,萬一要出個什麼差錯,導致戰局不利,該當如何是好?
趙頊真是卑鄙,如今看來,他只在乎自己這個心腹大患。討伐西夏能否勝利?三十萬西軍將士的死活,大宋西北的國防安全,在他眼裡都已經不重要了!
“李承,傳令折克行與種諤,按照原計劃進攻。至於王中正,見機行事吧,必要的時候可以抗命,有什麼後果,本王擔着!”
“是!”
趙昭表情凝重,命令以最快的速度傳去了綏州,希望來得及。但願王中正好好打仗,沒鬧出什麼幺蛾子。
若有個什麼閃失,定讓他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