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進士出身,任八品鴻臚寺主簿!
回到江南居,高達等人都驚喜不已,一轉眼林公子便是官身了,從此以後便高人一等了。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孟若穎並不感到意外,輕輕一笑,爲林昭感到高興。同時想起志在金榜題名的兄長,心裡忍不住有些酸楚。
顧月倫嫣然笑道:“表哥以後便是官老爺了啊!不過,這進士不是要考試嗎?怎麼地表哥一轉眼便有一個……”
高達笑道:“顧小姐,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進士固然是要考的。但若才學出衆,官家直接賞賜也可,不必再考試的。林公子的詩文才學有目共睹,此番又偵破遼使遇害案,立下大功,賞賜個進士出身也是理所應當!”
宋朝確實有這樣的例子,比如熙寧元年賜王安石之弟王安國進士及第。後來的熙寧三年,賜布衣陳知彥進士出身。自己乃是王安石所舉薦,又與王安國經歷相似,會不會被朝野歸類到新黨一邊?想想日後大宋朝激烈的黨爭,林昭搖搖頭,可不想攙和進這趟渾水之中……
“原來如此!”顧月倫笑道:“表哥有此成就,趕快給爹爹寫信,讓他也高興高興!”
“唉,先彆着急!”林昭這才吞吞吐吐道:“先別寫信,等我回來之後再一併告知,免得舅舅擔心。”
“表哥要去何處?”
林昭嘆道:“你們以爲這進士出身,鴻臚寺主簿的八品芝麻官好當嗎?九月遼主壽誕,朝廷要派個使團前往賀壽,同時交涉使臣自殺一事,要選個熟悉案情之人同往,我不幸中槍,得往遼國走一遭……”
“什麼?出使遼國?”孟若穎聽到消息之後也大爲驚訝,更多的還是擔心。
在普通大宋百姓心目中,契丹人的形象一直比較惡劣,遼國更是虎狼環伺的危險之地。如今林昭要去那種地方,怎能讓人不擔心?
林昭搖頭道:“沒事,有道是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何況宋遼是兄弟之邦,處於和平時期,有澶淵盟約在呢!”
“你傻啊,你剛剛破案得罪了契丹人,終究還是有危險的,爲什麼不推辭呢?”孟若穎也沒多想,一句話說得有些自私。
“我推辭了啊!”林昭搖頭道:“可是官家金口已開,我又如何能推辭掉呢?所謂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便老老實實走一遭唄!”
“可遼國遠在塞外……”孟若穎的擔憂已經寫在臉上,顧月倫也是含淚道:“表哥,你要去那麼遠的地方……”
林昭輕輕一笑,柔聲道:“放心好了,不要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平安回來的。倒是你們,我不在時候,你們好生打理酒樓,乖乖等我回來就是了。孟小姐,可千萬不要趁我不在,貪污我的份額啊!”
“都做官了才這麼財迷!”孟若穎總算是破涕爲笑。
林昭道:“好了,表妹,去做幾個好菜吧!一想到幾個月時間嘗不到你的手藝,我就鬧心啊!”
“好!”爲表哥餞行,顧月倫急忙去了廚房。
“月倫年紀太小,太過單純,這段時間還麻煩你多照顧她!”林昭輕聲囑託。
“放心好了,倒是你,千萬要照顧好自己!”孟若穎不由自主地神情又是一黯,眼神裡卻含情脈脈……
“放心好了,乖乖等着我!”林昭伸手在孟若穎後腦輕輕一撫,在平日裡或許有些過分,但是今日孟若穎絲毫不以爲杵……
林昭心裡清楚,這次出使不好推辭是一方面,其實同時也是個機會。否則自己一個布衣白身如何能瞬間封官?不是正經科舉來的進士,就不可能正常按部就班地升遷,終究只能另闢蹊徑,現在要做的就是抓住一切機會!
~~~~~~~~~~~~~~~~~~~~~~~~~~~~~~~~~~~~~~~~~~~~~~~
雨過天晴,幾日之後地面道路逐漸風乾,使團自然也該出發了,林昭也終於見到兩位兩位使臣。
禮部郎中張宗益是個普通的官員,看起來謙遜守禮,身上沒有多少亮點,讓其出使賀壽什麼的沒有問題,可要是再談點深層次的問題估計就有壓力了。林昭總覺得張大人臉上似乎有幾分無奈,這也難怪,出使的苦差事有幾人想去。也不知是不是得罪了陳宰相,被公報私仇了。
對於副使曾鞏他倒是沒有什麼意見,可見林昭……壓根聞所未聞,不過後來知道了其秒殺開封府的事蹟,以及官家與王安石,甚至是文彥博等人的力挺之後,便閉口不言了。賜進士出身,封鴻臚寺主簿,倒是一躍龍門啊!正經科舉出身的張郎中心底裡多少還是有些看不起,只是剋制的很好,始終不曾表露出來。
林昭饒有興趣的是曾鞏,歐陽修的弟子,唐宋八大家之一,真想見識見識。雖說聞名不如見面,可真正見面之後,林昭不禁有些失望。原以爲是位風流倜儻的才子,不想見面之後竟是個年近五旬的中老年男子。
瞭解之後才知道自己想當然了,這位是曾副使生出天禧三年(1019年),嘉佑二年(1057)三十八歲時中的進士。雖說與歐陽修是師徒關係,可實際上年紀不過相差十二三歲而已,想當然的經驗主義害死人啊!不過這位曾先生的經歷倒是讓林昭明白了一道理,自己這個年紀擁有進士出身絕對是莫大的榮幸,算是高起點了,得珍惜啊!
“見過二位前輩!”畢竟張宗益和曾鞏的年紀擺在那裡,做自己的父親都綽綽有餘了,故而林昭以後背晚生之禮,表現的很謙遜恭敬。
“終於見到林主簿了,果真年輕!”張宗益隱隱有種感覺,讓一個乳臭未乾的少年出使,似乎有些太過兒戲了!
曾鞏卻笑道:“年少有爲,英才俊傑啊!”
“哪裡哪裡,前輩謬讚了!”能得到曾鞏的稱讚,林昭心裡還是很受用的。
張宗益也點點頭,雖說他是名義上的正使,但宰相們已經打過招呼,此番以曾鞏爲主導。就出使的意義而言,他的存在可能還不如林昭。
此次出使不比平常,臨走時皇帝委派了宰相陳旭與翰林學士王安石前來,在五丈河邊送行。
值得一提的是此番出使的路線有所改變,一來河朔大水尚未退去,道路難行,雄州附近又有兵戈衝突風險。二來閒不住遼主耶律洪基並不在上京,而是在位於遼國東京遼陽府附近的捺鉢(契丹語,遼帝行營)圍獵。事關重大,爲了儘快見到遼主,使團必須儘快趕到遼東。權衡之下,使團決定從五丈河水路出發,沿廣濟渠到齊州,再經陸路往登州,浮海直接前往遼東。
陳旭道:“你三人奉旨出使,當妥善行事,不辱國體,不負皇恩!”
“謹遵相公教誨!”禮節上的客套話總是要有的。
王雱也跟隨而來,不忘叮囑道:“東陽啊,此番出使要膽大心細,守成無過是你的本分,有一二分出彩表現,那就是功勞了。總之,審時度勢,一切小心。”
“多謝元澤兄告誡,我會注意的!”
孟若穎與顧月倫也親自趕來送行,兩人都眼淚汪汪的,依依不捨。林昭安慰道:“沒事,不必擔心,入冬的時候就回來了,然後我們一起回江寧過新年!”
“好,表哥要說話算話!”顧月倫初時不大懂,聽高達等人議論之後,才知道遼國之行有多危險,心裡便更爲擔憂了。
“嗯,表哥什麼時候騙過你,放心好了!”林昭輕輕點頭。
“一切小心,等你回來……”孟若穎遲疑了一下,含淚道:“等你回來過新年!”
在美人的淚眼目送之下,林昭登上了座船,路過某處雅緻的院落時,閣樓的竹簾之後一雙美眸目送船隊離去。
使團的大小官員,加上護送的軍士與差役,總計有三四百人之多,分成了十多艘船,浩浩蕩蕩出來汴京城,往遼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