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五月二十二,正是皇甫家大小姐的及笄之禮。尋常人家的女孩子及笄不過是應個景,由族中姻親長輩綰髻加禮,再拜會賓客以示長成。而這皇甫家卻是一板一眼循了古禮,早三日便殷殷戒賓,又包下都城第一會館“風致雅閣”作爲笄禮之所。時值及笄禮當日,那傳聞予皇甫深深綰髻的八王妃也便不再是個傳聞,確是真真定下了的貴主。

見禮的賓客中雖不乏皇親國戚,卻因八王妃段水雲深居簡出,倒少有人見其真容。此時瞧她纖纖細指挑起皇甫深深的秀髮,手勢柔緩美好自不必說,難得是端雅大方,兼之容貌又是極好,落雨廳間,沉香飄渺,恍若神仙妃子,直瞧得人心神嚮往。

打眼環顧周遭,許多癡迷眼神自是落入眼中,赫連徽墨笑了笑,拿起了案上的黃楊淺雕杯。杯子未及脣邊便聞到淡淡花香,他知是雅閣主人待貴客用的“綺羅香”,便擱下了杯子。哪知這邊兒杯子才擱下,雅閣內的侍女碧落已然捧了個小小的水晶玻璃託盒過來,上頭是個成窯寒江垂釣的小蓋鍾。

碧落到了跟前屈膝福身,巧笑嫣然的模樣甚是討喜,“十一王爺,主人知道您不喜花茶,特命碧落烹了‘槿薇茗眉’。”說着便將蓋鍾輕輕放到了赫連徽墨手邊,又將黃楊杯撤了去,卻是要退下時又笑道,“王爺吃了這茶,可不要怪罪碧落纔好。”

“爲何要怪罪你?”赫連徽墨不禁好笑,瞧着她愈發現了淘氣的臉,倒先將蓋鍾端了起來。碧落是雅閣中的一等侍女,雖是侍女卻極少出來伺候,今兒雅閣主人要她特特奉茶過來,早便引人注目了。偏碧落不以爲然,見赫連徽墨端了蓋鍾,便俯身湊到他耳畔,悄聲說了幾句話,說話時細眉微挑,眼裡漾着嫵媚笑意,更讓人心頭癢癢的,恨不得也湊過去聽個究竟。

赫連徽墨聽着雖有笑意,倒不真切,待碧落再次福身退下,纔將蓋鍾打開。白瓷底色襯出茶湯碧澈,杯底卻是盛開一蕊粉麗花朵。他略一沉吟,舉杯啜飲,卻又不由得皺了下眉。

這一皺眉的功夫,恰好白倏羽看了過來。雖是一處觀禮,卻也按着身份地位分着上下禮臺,兩人之間便是隔了幾道,便是白倏羽有心問上一問,也不得近前。

赫連徽墨只吃了兩口便將蓋鍾放下了,倒也沒瞧見白倏羽正是關切望來。此刻落雨廳中的及笄禮已然完成,皇甫深深一頭秀髮綰成了個秀麗的樂遊髻,髻旁一支纖巧的累絲垂寶金鸞釵俏麗搖曳。有侍女取來緋紅的蟬翼紗披帛替她攏上,八王妃靜靜瞧着,待侍女退下,便取下自己所佩的芷蘭雙蕊結系在皇甫深深腰間,銀色百蝶襦裙添得這一結佩,立時與披帛相映成輝,令那十五歲的少女愈發嬌豔。

赫連徽墨這時倒往白倏羽的座處瞧了瞧,見他目不轉睛,全心只在亭中少女身上,便是一笑。

按着禮數,皇甫深深便該逐一拜候賓客親朋。孰料侍女才撩開落雨亭上籠着的銀紅鮫綃,便有一陣喧囂自翠蔭小徑傳來,疊聲雜亂的腳步聲立時打破了及笄禮上的歡愉寧靜,片刻之間,又有人高聲唱禮,“皇上駕到——”

吟聲才落,便有開道的內侍八人匆匆奔來,未曾站定,十二個重盔鐵衛肅然臨至,手中銀芒熠熠的青龍戟帶着極重煞氣。旁人瞧了皆是一驚,忙起身跪拜迎候,一時慌亂打碎杯盤撞翻座椅的不在少數。

赫連徽墨與赫連洛軒對視一眼,兩人雖都有些疑惑,倒也是見慣了,皆不以爲意。赫連洛軒朝他淡淡一笑,便走去了落雨亭,牢牢握住段水雲的手。此舉在衆人眼中自然是有失體統,便是再寵愛妻子,只在大庭廣衆之下親密便是損了大丈夫的顏面。赫連洛軒自然知曉旁人念想,卻是溫和一笑,也不多言,只有段水雲覺出了丈夫握來的手沉穩安定。

也便是這一時半刻,着金底緙絲團龍袞服,束雲蝙明珠冕冠的赫連帛仁已在華蓋簇擁之下款款行至。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赫連帛仁聽得園中諸人山呼萬歲倒全不在意,只將落雨亭中的赫連洛軒和禮臺上的赫連徽墨瞧了兩眼,二人豈有不覺,便趕上兩步。赫連洛軒本就是皇帝身邊信用的臣子,當下言笑自若,並未行得全禮,“臣弟見過皇兄!”

赫連徽墨卻是恭敬施了禮來,只禮未完便被赫連帛仁攔住了,“自家兄弟,不必見此大禮了。”赫連徽墨微微一笑,頷首不言。倒是赫連洛軒笑道,“皇兄怎麼這麼好興致?”說着話便將赫連帛仁引往禮臺上首,兩人言談甚歡的模樣早令得跪倒一片的諸人心生豔羨。

這八王爺雖非皇帝同母兄弟,卻是極受重用,朝中大小事宜,求不準皇帝的,只求他便多半能成事,可見他在皇帝跟前的分量。眼下瞧他們果然親密無間,倒把個十一王爺冷落在旁。

赫連帛仁落了座,見衆人仍跪着,方笑道,“都起來吧,別朕一來,你們都唬得動彈不得,該是如何便是如何,朕也是過來觀禮的。”聽得這話,衆人才唯唯歸位。

早有侍女送了上品清茶來,赫連帛仁啜了一口,說道,“倒是好茶!朕聽聞這風致雅閣中茶是最好的,酒是最好的,人也是最好的。老八,可是有這一說?”

赫連洛軒笑道,“皇兄所言差矣,最好的茶,最好的酒,最好的人,可都在皇兄身邊呢。風致雅閣再好,也不過是稍許雅緻些罷了,並沒有特別出衆。”

緩緩飲下一口清茶,赫連帛仁搖頭說道,“老八,你可是在糊弄朕呢。”擡眼倒是笑開,又瞥了赫連徽墨一眼,說道,“徽墨,朕瞧你似是精神不濟。”赫連徽墨坐在赫連帛仁下手,正慢慢端起適才擱在一邊兒的蓋鍾,聽得問話,便是謙和說道,“多謝皇兄關懷,徽墨前幾日偶感風寒,這會兒還未大好。”

赫連帛仁蹙了眉,“既是未曾大好,怎麼偏跑出來了?也不怕這一勞動又沉重起來?”赫連徽墨不禁莞爾,戲謔道,“難道皇兄看徽墨便是紙糊的?”

“好,你可是仗着身子骨比往日強些便逞能,等病了朕再問你的不是!”話是這麼說,赫連帛仁倒是容色愉悅,扭頭又問赫連洛軒,“風致雅閣朕是早有聽聞,倒是頭一回來。聽說雅閣主人從不輕易見人,不知朕可有幸見上一見?”聽了這話,赫連洛軒面色微有一怔,卻是即刻回道,“皇兄要見他,臣弟去宣便是。”

“何須勞動八王爺大駕?皇上駕到,草民自當前來覲見。”悽清低沉的聲音悄然傳至,卻分明不得辨出這話音出自何方。赫連帛仁心頭一窒,託着綠玉方斗的手不由緊了緊,他環顧周遭,賓客皆是噤聲,只餘風臨花汀,香漫鮫綃。

赫連徽墨卻是盯着蓋鍾內的粉豔花蕊,脣邊彷彿噙笑。擡了手,將茶水送入口中,苦徹心尖,澀若青飴,好一個槿薇茗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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