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的事兒太傷士氣了,咱們幾個都軟了,大夥兒哪還有勁頭,不是找不着就是不敢來。”夏臨氣餒的說,“那天我就不該跑,跟他們幹唄,還能死咋地襖!”
“現在說這話幹啥,那時候誰硬頂誰傻逼,能跑就不錯了。”我勸道,不想讓他自責,我又問吳宇航:“眼哥那邊行不?”
“不用提他!”吳宇航擺手說,“沒好處的事兒他從來不上,這種輸贏難料,得罪人還冒風險的事兒,他怎麼能攙和。聽說咱們出事,他都好幾天沒找我了。”
“那金老大呢?”無奈之下我又問夏臨,夏臨哼了聲說:“意哥,別提他們了,雪中送炭從沒他們,落井下石搶着上。現在耐火街又是他們牛逼了,咱們永遠不翻身他們才樂呢!”
我終於理解語文課文裡“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這八個字的含義了,落難之時,過去的一切都是狗屁,除了極少數的人之外,大部分人都會避而遠之,明哲保身。不能怪別人自私、忘義,只能說這是人的本性,誰都會先保護自己不受侵害。
即使我還沒徹底倒下,還有翻身的機會,但我有什麼資格要求已經被我連累過一次的人再跟我一起擔風險呢,我可以不管死活,別人爲什麼要這樣?至少原來的兄弟還沒背叛我倒戈相向,我就應該知足了。
“你叔那邊的人咋說?”吳宇航問道,我嘆了口氣說:“嫌咱們小,不讓去……”
人手也沒有,小楠那邊也不讓參與,胡柏航一拍大腿說:“得,這事兒沒個弄了,操!”吳宇航和夏臨也泄了氣,都勸我還是靜觀其變吧。
我叼着煙站在那裡,不知何去何從,難道就這麼放棄了?就算張金被打倒,那也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失去的尊嚴還是找不回來,我們這些人也將被恥笑下去,最終成爲那些“平凡……”的人,兩年多來的一切都將化爲烏有。
意哥、保護費、罩着我……這次詞反覆在腦海裡迴響,如果放棄,這將徹底成爲記憶,即使日後有機會重新拾起,但也會是難以磨滅的恥辱。
“你們別管了,我自己去。”我忽然說,轉身就走。他們三個忙攔住我,夏臨高聲說:“意哥,你幹啥去啊?你不是找死呢嘛!”
“那都無所謂,你記着告訴那些兄弟,我苑意是去給大家找面子,丟的面子都是我一個人的!”我情緒激動,義無反顧的要走。
“你他媽瘋了襖?你自己去能幹啥?”吳宇航怒道:“要他媽去,我跟你一塊去,咱倆可都起誓了,我不能看着你自己往裡跳!”
“對,意哥,我也跟你去!我臨子也不是膽小鬼,不就是幹嘛,有啥的!”夏臨也喊起來,不再有一絲猶豫。
我們正在糾纏着,一旁胡柏航忽然說:“操,弄得這悲壯呢!不就是去跟着湊熱鬧嘛,跟他們後面,打贏了更好,打不贏就撤,再想別的辦法唄!”
我們三個都瞪向了這個破壞氣氛的傢伙,他嚇得往後退了兩步說:“操,咋還衝我來了……”
吳宇航走過去一巴掌拍在他後背上,把他差點打趴下,然後對我和夏臨說:“二航說的有道理啊,咱們先去觀戰唄,沒準有機會撿個漏啥的呢!”
“操,有道理還打我……”胡柏航一臉委屈的說。
“可是咱們怎麼去啊?都不知道人家啥時候開幹呢,瞅這模樣那邊是不想讓意哥攙和。”夏臨說道。
這可是個問題,我都不知道那頭的情況,又該怎麼參與呢。張劍這個混蛋現在嚇得電話都不接,不知道在哪貓月子呢,打聽消息的事兒還真費勁了。
“要是和榮街那邊有人能給探探消息就好了。”吳宇航說。
我低頭沉思了一會兒,一個名字忽然冒了出來,我看向夏臨說:“給宋雅萌打個電話,我要找個人,快!”
“啊?”夏臨疑惑的看着我,不明白我要找宋雅萌幹嘛。我着急的說:“不他媽跟你搶對象,你問她怎麼找胡俊,那小子在和榮街上班,他應該知道情況!”
“哦,好!”夏臨趕忙轉身去打電話,看着他在不遠處的電話亭裡竊竊私語着,我心裡也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我明白,這小子跟宋雅萌的關係已經不尋常了。
夏臨謊稱是跟胡俊打聽我的消息,才把胡俊的聯繫方式要下來,我按着他要的號碼打了過去。
電話是歌廳的,我請那邊的人喊胡俊過來接電話,好大一會兒電話那邊傳來了“喂、喂、誰、誰啊……”的聲音,我知道就是這個結巴。
“你別說話!我電話費不夠,你聽我說啊!”我大聲說道,把想請他幫忙打探消息的請求說了出來。
“你可以說了!”說完之後,我等着他的答覆。電話那邊緩了一會兒,他才說道:“爲、爲啥要幫、幫你!”
“不光是幫我,也是幫你張金報仇!這次對付的可是他們哥倆,你別忘了他們是怎麼害你的,張金現在連宋雅萌他爸都不放在眼裡了,你總跟張鑫作對,你早晚也得倒黴!”我危言聳聽的說。
“那打、打的時候,我、我能一、一起不?我和你、你們那邊不、不熟。”他果然動了心思,這世上哪有不記仇的人,更何況是把自己坑到工讀學校遭罪的罪魁禍首。
“行啊,你打聽好了告訴我,到時候我把你也帶去!”我急着說,實在感覺跟這傢伙打電話太浪費時間和金錢,下輩子都不想跟結巴打電話了。
“那還、還磨嘰啥,打、打個電話這、這麼費勁,等、等我信兒!”他還不耐煩起來,記下我們的聯繫方式就掛了電話。
事情看來有轉機了,我看向他們三個,很認真的說:“要是那邊有消息,咱們就過去,我還是不想連累你們,要是……”
沒等我說完,夏臨就打斷了我說:“意哥,啥也別說,道理我懂,咱們這些兄弟以後是牛逼是狗逼,就看這一回了!人這輩子能拼幾次,就衝你這麼有鋼,這輩子我都認定你這個大哥了!”
吳宇航也過來像往常那樣緊緊的摟住了我的肩膀,什麼也沒說。
“操,我都說了,咱們就是去看個熱鬧,你們咋又……”胡柏航嚷嚷起來,我們三個馬上一起朝他豎起了中指。
雖然我不想那麼想,但又無法不承認,小峰的受傷的確是個契機,這想法雖然有點殘酷卻又很現實。這樣的情況下“主戰派……”小楠做主,我們也正好有機會重新翻身,只是這種藉着小峰受傷纔有的機會實在讓我心情矛盾。
坐在吳宇航租的小屋裡抽着煙,雖然吉凶未卜,但我們還是像過去一樣,嘻嘻哈哈的聊着,只是每個人都眼神都有些飄忽,各自想着心事。
“媽的,兄弟散了,對象黃了,連錢都沒剩多少了,這次要不成功,我可就真得去技校上學了。”吳宇航笑着說,好像在說別人的事情,或許他都沒想到會搞成這樣。
夏臨點點頭說:“是啊,原來在學校和街上別人都得低我一頭,現在不光擡不起頭來,連門都不敢出了,操蛋!要是翻不過來身,我再也不用出門了!”
“是啊,這是咱們最後的機會了。”我努力平伏心情說,但手心卻不停出汗,即使真的只是去觀戰,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我們都微笑着,誰也不說話了,這時吳宇航的呼機響了,是胡俊那個歌廳的號碼。我們幾個馬上都站了起來,互相對視點點頭,走出了小屋。
離開的時候,吳宇航在院子裡撿了塊石頭,把隔壁那家的玻璃給砸了,歪嘴笑着看向我說:“讓他們昨天晚上罵咱倆,操!”屋子裡發出咒罵聲,我們四個人撒腿就跑,發出陣陣笑聲。
胡俊在電話裡結結巴巴的告訴我,他已經打聽到小楠和張金今晚要出來,“聊聊……”,但具體情況還不瞭解。我讓他一會兒在街口等我就放下電話,對他們三個說:“走吧!”
我們四個人懷着忐忑的心情前往了和榮街,接下來等着我們的會是什麼呢?我不確定自己到底想要什麼樣的結果,但我清楚,置身事外接受退讓帶來的結局絕對不是我所想的。直到現在我是沒想好自己到底該做什麼樣的人,但我已經明白自己不想做什麼樣的人。
我們四個打車去了和榮街,望着前面的街口,我知道或許今天以後我再也不敢踏入進來,也或許我將在這裡從此暢通無阻,只有老天才知道。
胡俊已經等在了街口,見我們來了還真有點不敢相信,眼睛不停掃視着我們,開口道:“就、就你們幾、幾個?”
“咱們就夠了,不是還有小楠那麼一大羣人呢嘛。”我說道,並沒有告訴他小楠拒絕我參與的事兒。
“真、真要開打?”胡俊邊走邊疑惑的問,胡柏航壞笑着說:“真、真的!”這一下引得胡俊瞪了過來,眼看就要發作,我趕緊把胡柏航弄到一邊兒說:“這小子可老猛了,你別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