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以來我還是少有如此心情迫切的想要坐上警車,過去在我看來比任何事情都要可怕的這個東西現在對我來說分明就是個安全的堡壘,也只有它才能在這種環境下震懾住孟瘋子以保證我萬無一失。
發現老穆正扶着車門站着那兒,臉上也帶着幾分疑惑,一時還沒搞清這是什麼情況,只是在見到長樂街那邊兒一大幫人並且孟瘋子也在後,他就面沉似水地凝視着孟瘋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穆叔!”我走過去打了個招呼,趕忙擺手示意讓胡俊和無賴團伙先上車,老穆瞧了我一眼沉聲問:“什麼情況啊,不是你們小孩兒打仗嘛,他咋還出來了?”
“孩子打不過我,家裡大人就來出頭了唄!”我大聲應道,故意讓孟瘋子他們能聽見我的話,老穆皺了皺眉擡手拍我腦袋一下訓斥道:“你也上車去,別在這兒跟唱大戲似的了,還嫌捅的婁子少啊!”
我肯定是很聽話的,“束手就擒”了,但老穆卻並沒有急着上車,反而還上前幾步走到車頭的位置衝對面喚道:“老孟,能不能過來說兩句話啊?”
“我跟你一個警察沒啥可說的,趕緊把這幾個小逼崽子帶走該幹啥幹啥去!”孟瘋子不耐煩的應道,根本就沒打算給老穆什麼面子,這既是他性格使然同時也是他當然清楚老穆在這時候出面根本就和保護我沒什麼兩樣,或許在他看來老穆同那些給黑道充當保護傘的警察也沒什麼區別,更何況他還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聽到他的回答老穆也沒動氣,只是冷哼了下繼續高聲道:“你好歹是個前輩,在你們道上更是有頭有臉,跟着攙和小孩兒的打打鬧鬧是不是太掉價了啊,我記着大夥兒不都說你這人挺講究的嘛!”
“你明白什麼玩意兒!”剛要帶人回去的孟瘋子聽後忍不住轉回身來,指了指車裡的我大聲說道:“這小逼崽子比他老子還他媽可恨,要不是看他歲數還小,我早就……”
話還沒說完,老穆用伸手點指了他兩下警告道:“你早就怎麼樣啊?當我的面兒不要別亂說話,我可是警察!”
“操!”孟瘋子不屑地罵了聲道:“警察還能咋地,告訴你,我姓孟的混了幾十年了,啥也不怕,我打過交道的警察也多去了,你算啥!不過,你放心,我老孟是不會跟個小孩崽子一般見識的,只要他別上杆子來惹我,我他媽也沒空搭理他,我等的是他老子,你這個幫天宇看孩子的保姆不用擔心!”
“好,你老孟確實算個講究人!”老穆點了點頭,然後指了指腳下說,“當然,就算你想鬧事兒也無所謂,我已經安排了兩輛巡邏車守在這兒,只要你和你那些人敢搗亂,來一個我抓一個,所以我勸你管好你的人,小孩兒打架被抓走放回來容易,你們可就不一定了……”
“用不着嚇我,一個破小朝鮮街我還真沒啥興趣!”孟瘋子撇嘴道,然後揮了下手說,“我還得處理些家事兒,不跟你扯蛋了,你愛安排多少人就安排多少人,不惹到我頭上我就給你面子,但要是惹到我頭上,就算你找軍隊來也攔不住我!走!”
說完這話,孟瘋子便氣鼓鼓地帶人離開了,被救下的孟露則還站在原地望着我們這輛車,直到孟瘋子讓人把她帶回去,她才賭氣似地甩開來人的手,一個人頭也不回地跑遠了。
老穆也開車帶我們離開了此地,他說的還真是也一點兒不假,他果然在長樂街和小朝鮮街的交界處佈置了巡邏車進行監視和震懾以防止可能發生的衝突,當然絕大部分都是在針對長樂街。
我又一次從與警方的相互“勾結”中嚐到了甜頭,這讓我不但不再對這種事情覺得反感,甚至還有點兒欲罷不能的感覺,並且很希望能將這樣的便利條件一直利用下去,因爲這實在是太好用了,簡直跟玩電腦遊戲時輸入作弊碼差不多,稱之爲百無禁忌應該都不過分。
老穆走形式的將我們帶回了分局,胡俊和無賴團伙被他打發到走廊去罰站,而我則被他喊進了辦公室,雖然不知道他是不是有話跟我說,但因爲他是“自己人”我也沒怎麼覺得緊張。
“過來!”老穆坐下後襬手示意我道,我趕緊邁步來到辦公桌前面嘿嘿一笑,還忙不迭地掏出點頭哈腰的煙遞了過去,對此老穆只是白了我一眼,就用手將我遞煙的手擋了回去,然後從桌上拿了一支他自己的煙點燃抽了起來。
“穆叔,今天可真是給你添麻煩了,你幾點下班,我請你吃飯,上次的事兒還沒好好謝謝你呢,這回你可不能不給面子啊!”我知道他其實是個怪人,對他的反應也就沒在意,只是繼續跟他套着近乎。
老穆沒好氣地看了看我,才語氣不悅地問:“到底怎麼回事兒啊,孟瘋子爲什麼會出來,他是找你的不?”
“我不都說了嘛,那些小的幹仗沒幹過我,他這個老的就出來嚇唬人,我當然知道自己不是個,所以就找穆叔您出來幫忙唄!”我嬉皮笑臉地解釋着,而老穆卻把眼一瞪厲聲道:“你是不是把我當傻子呢,無緣無故孟瘋子他能插手你們小孩兒的事兒?跟我說實話,他是怎麼讓你給招來的!”
“我也沒說假話啊,真是那麼回事兒……”我繼續滿臉賠笑道,可心裡卻已經發虛了,畢竟在警察面前撒謊可是個極大的心理考驗,在他們這種人面前說假話似乎都要比對普通人困難不少,尤其是我們這種人似乎還天生就有對警察的懼怕。
“用不着你在這兒忽悠我,你不跟我說咋回事兒,我自己也能查出來,反正那麼多人在場呢,那還不好打聽嗎?”老穆用咄咄逼人地目光盯着我說道。
由於他的身份以及對我的作用,我還真有些怕他會翻臉,而且他的話也不是在嚇唬我,當時到底是什麼情況只要他想打聽那肯定就能打聽着,我再這麼瞞着好像也沒有意義。
思索了一番後,我終於撓了撓頭有些尷尬地低聲道:“打仗的時候我把孟露給抓住了,所以他們就把孟瘋子找來了朝我要人……”
“是他們自己去找的孟瘋子,還是你要他來的?”老穆繼續冷聲詢問着,看樣子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我不禁咬了咬牙被逼無奈地答道:“是我讓孟瘋子來的……”
聽到我這話,老穆騰地一下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很生氣地呵斥道:“你這不是胡鬧呢嘛!你當初是怎麼跟我說的,你不是說都是你們小孩兒之間的事兒嘛,你爲什麼還要把孟瘋子給扯進來,你嫌自己命長了是不是,嫌現在還不夠亂是不是?幸虧姓孟的算是個重名聲的人,不好以大欺小,要不然誰知道還會鬧出什麼亂子來!”
“穆叔,你別激動嘛,有些事兒你不明白!”見老穆真的動了氣我趕緊勸道,也明白對他來說保證西區的治安穩定一直是最重要的,而類似孟瘋子這種人則是最令他加以防備和感到頭疼的對象,也難怪他會因爲孟瘋子露面而如此情緒激動。
聽到我的勸解,還在動怒老穆瞧了瞧我有些詫異地問:“你還有什麼沒給我說,什麼叫有些事兒我不明白,那我應該明白什麼?”
“這個……”我也一時語塞起來,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實底兒,畢竟激化孟露的媽媽和孟瘋子之間因權利而產生的矛盾也可能會產生衝突甚至是傷亡,我想這肯定也是老穆不會願意看見的。
可以說我的這個後臺與其他那些黑道人士的保護傘還是有着很多的本質區別,這注定了我不可能完全做到跟他無話不說,也難怪即便老爸也對他還是有些許的防備,我與他的“合作”也一直都是充滿了立場上的矛盾,因爲他最終目的是少出事兒甚至不出事兒,而我還有我們則是要依靠各種製造事端來維持局面,這個時候我倒是忽然很希望他是個“壞警察”了。
見我沒有答話,老穆在仔細打量我了一番後很直接地問:“我問你,是不是你爸吩咐你這麼做的,他到底要幹什麼啊?”
“我也不知道!”我聳聳肩漸漸收起了笑容,不等老穆再次提出質疑我就沉聲道:“穆叔,不管要幹啥,你都得相信一點,那就是事情都會朝對我們有利的方向發展!你可以不信我這個小孩兒,但你總要信任我老爸吧,別忘了,你倆纔是真正的‘合作伙伴’!”
“我……”這下輪到老穆說不出來話了,畢竟他曾經恪守的正直與高尚其實早就在潛移默化之中變了味,即便他沒有忘記初衷,但還是讓自己的那份白沾染了黑,而且分量並不少。
“穆叔,我老爸說過,想做成任何事兒都是要有代價的,我們有我們的需要,你有你的目標,只要咱們一直合作下去,對誰都不會有壞處的,而且我相信除了我老爸之外,整個西區沒有一個人是能跟你合作的!”我緩緩說罷自己也點燃一支菸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