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海子叔坐在車上不停用手砸着前面的座位,弄得開車的陳小腦袋幾次差點撞了樹,只能放慢速度苦着臉求海子叔冷靜下來。
“孟瘋子,我操尼瑪!”海子叔罵道,用手又砸了車門一下,震得車裡嗡嗡直響。
我看得出來,剛纔面對孟瘋子時,雖然海子叔毫不相讓,可在氣勢上他明顯被壓制住了,這或許也是他拿孟瘋子的手下不講江湖道義來爲我解圍的原因。
不過我有點奇怪,那個孟瘋子怎麼搞得好像很講道義似的,不僅反對販毒,還對手下的人幫小孩打架很不滿。這些行爲竟然都跟老爸那麼相似,這怎麼可能呢?他可是最大的反派人物,應該是十惡不赦、不擇手段的無恥之徒纔對啊……
坐在車裡,回頭看去,一排車隊正跟着我們這輛車的後面,那場面看着確實有種震撼感,也讓我今天第一次體會到了自己與其他人不同的“特權”,但這種權利與孟飛的那種明目張膽不同,我的卻幾乎是默默的、無聲的,好像一直以來老爸對我的庇護一般。
後來我聽耗子講,那天老爸是拎着一箱錢直接闖進了分局那幾個頭頭吃飯的地方,他說了什麼無從得知,但在孟瘋子出面解決小孩子之間紛爭的時候,老爸卻已經在飯桌上搞定了那幾個人,最後逼得孟瘋子也只好無奈去“赴宴”,一場可能發生的大混戰戛然而止。
其實我到現在都弄不明白,他們這些出來混的總打着和警察作對的旗號,但往往他們最怕的卻又是警察,可他們和警察的關係又好像是密不可分。而那警察也好像並沒有要把老爸他們這樣人徹底剷除的意思,勢不兩立的天敵竟然亦敵亦友般的一直相互依存着。
第二天我照常去上學,揹着裝刀的書包走在路上,雖然經歷了昨天的事情,但居然卻沒有一點的擔心,也不知道是有刀的原因,還是因爲有老爸派人暗中保護,反正現在是想怕都怕不起來,還真是有趣。
來到學校,所有人看我的眼神又變了,之前他們也只是對我的背景有所耳聞,昨天一過有人才算真正見識到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各種傳聞也紛紛而至,我彷彿在衆人眼裡又增添了濃厚的神秘感和威懾力。
大家在談論我那一刀砍翻二黑,手持汽油麪對一衆社會混混的同時,更多好奇的卻是我老爸的勢力到底有多大,尤其是夏臨一句“意哥老爸的手下一個電話就把對面的人都嚇住了”,更是讓大家嘖嘖稱奇,儘管誰也不知道到底那是怎麼一回事。
不過在學生們對我羨慕和敬仰的同時,我也感到了學校老師們異樣眼光,他們似乎也聽說了我是個黑社會老大的兒子,那眼神好像在說,我這般小混混的模樣真是理所應當的,跟學校的教育和社會的影響沒有一點關係,完全都是我的天性所致。
教導處的那個胖子在間操時間全校訓話,嚴厲控制黑勢力已經滲透進了學校,希望師生警惕,並且不能向黑惡勢力低頭,號召大家一起淨化校園環境,聽到這種話我渾身不舒服,覺得他是在號召大家孤立我,一切就是因爲我的身份……
課間的時候他還把我喊到了教導處,不過態度卻溫和了許多,不停跟我說着教書育人不容易之類的話,還說我家庭條件那麼好,不如換一個師資力量雄厚的學校,對我將來的成長一定會有幫助。
話說的很明白,就是想趕我走的意思,我一言不發冷眼聽着他講完了一大堆的廢話,轉身就離開了,這一切都讓我感到陣陣的噁心。
離開教導處走在走廊裡,卻又見到了張清翼那張充滿仇視的臉,見到他我心裡也厭惡的很,但我不知道我厭惡的到底是他這個人還是他背後代表的某種制度和觀念。
要他媽不是他給我弄了個非典疑似人人員,我哪會在家閒着沒事兒去外面玩,又怎麼會碰見菲菲,又怎麼會惹出後面這麼多的事兒來,他還在那裝逼,看着他一臉輕蔑的從我身邊經過,我心裡憤憤的想。
放學的時候,在夏臨他們的掩護之下,我用刀把張清翼最近新買的助力摩托的車胎戳爆了,希望用這樣的手段解解恨,如果不是我不想離開學校這些兄弟們,我不一定還會幹出什麼來。
“意哥,這事兒你也不能都怪他,主要還是孟露那丫頭陰你!”夏臨忽然說道,我懊惱的擺手不想聽他說這種話,可夏臨卻繼續說:“真的,意哥,連金老大都看出來了,大夥兒也是這麼認爲的!她故意引你出來,然後讓他哥帶人來堵你,她就是想報仇,大家都說你中她的美人計了……”
“美人計個雞巴,他們明白啥!”我氣惱的說,心裡並不相信這說法,畢竟當時孟露還阻攔了孟飛。可我這麼想,別人可不會這麼想,而且礙於面子我也沒法跟他們解釋,那樣大夥兒不真得以爲我被孟露給迷住了,這是不能容忍的。
晚上本想去醫院,可陳小腦袋卻不知又從哪冒了出來,說按照老爸的吩咐要帶我去吃飯,我莫名其妙的被他帶走了,坐在車上我好奇的問:“陳叔,你平時都藏哪兒啊,我咋從來沒看着過你?”
陳小腦袋咧嘴一笑說:“我藏啥啊,我就在你們學校對面那個樓住,站窗戶邊就能看見你從學校出來進去的。”
“啥?”我瞪大了眼睛問,“你不是住向西街嗎?”
“當然不是了,誰說跟天宇哥混的就非得是住向西街的,我只不過是從小在向西街混,咱們很多兄弟的家也都不是在向西街啊,就這跟上班似的,不一定就非得住單位吧。”陳小腦袋振振有詞的說。
他說的也對,向西街只是老爸的發跡地,他的勢力是以向西街爲構架向外擴展,並不是說跟着他混的人就都是向西街的,同樣向西街的人也不全都是跟他混的。
正想着,聽他繼續說:“太子啊,你是不知道,自此你來這兒上學,我一天天的竟在家趴窗戶了,你休息的時候我才能休息,晚上還得跟着耗子那逼貨,要不是沒時間,我早就混出來了,還哪輪的上小峰和耗子他們牛逼!太子,以後你可得記住你叔叔我的好啊!”
聽着他的話,我陷入了沉默,忽然意識到原來一切老爸早就安排好了,連給我選學校都是有準備的,可他卻從來都不顯露出一絲的端倪。如今的我,到底是誰改變的呢,是我自己,是環境,還是老爸一手操縱……
陳小腦袋沒帶我回向西街,而是來到了一家酒樓的門前,這家酒樓看着有幾分眼熟。猛然間我回憶起來,這地方我曾經來過,那還是我剛來向西街的時,老爸他們帶我第一次去和西區其他大哥吃飯的地方,也是在這兒,我第一次碰見孟飛和孟露,還有宋雅萌……
沒想到這麼長時間以後又到了這兒,但我早已經不再是當時那個被孟飛打了都不敢還手的懦夫了。時間過得還真快,我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一切都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和陳小腦袋下車走了進去,只聽他說道:“天宇哥找孟瘋子和其他幾個好使的大哥在這兒吃飯,特意讓我把你接來了,姓孟那小子好像一會兒也來,估計就是要談談你們的事兒。”
上了樓,連吃飯的地方都沒變,還是當初那個宴會廳,耗子已經在門口等着我了,陳小腦袋識趣的把我交給他就離開了,用他的話說,他這輩子也沒機會混到參與到這樣聚會的身份了。
耗子推門帶我走了進去,裡面的裝飾都沒變,好像坐在廳裡的人大多也是當初的那撥人,不過我沒看見宋雅萌,聽說他爸已經沒有這個資格來這地方了。
“太子,找個地方坐把。”耗子說道,聲音卻好像有意提高似的,引得其他人全都看了過來。雖然那些女人看我的目光好像還如當初那般,可我卻並沒有那時那麼不舒服了,反而還用不屑眼神的回敬了她們。
正坐在那兒冷眼環視着周圍的人,門又開了,只見孟飛和孟露在幾個人的帶領下走了進來,孟飛還是一副裝腔作勢的模樣,一見到我馬上就把眼睛瞪了起來。我冷笑着看向他,帶着挑釁的意味仰起了頭。
見我這樣,孟飛馬上就要過來動手,我豪不客氣的站起來做好了跟他較量的準備,但我倆都被身邊的人攔住了,他被人拽到了一邊兒,我也被耗子摁回了座位。
“今天這場合別衝動,天宇哥在裡屋談事兒呢。”耗子囑咐道,我沒回答,輕蔑的看着孟飛,直到他們的人擋住了我倆之間的視線。
想到在這兒我曾經被他打倒並且當衆羞辱,我心裡就默默發誓,從今以後,不管是他孟飛還是別的什麼人,我都不會讓那樣的情景再次發生,所有羞辱我的人,我必當眥睚必報,我早就不是那個我了,雖然我還搞不懂到底是什麼改變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