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暈乎乎的,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身子癱軟的靠着陳覺,只覺得被打的地方又脹又熱。火辣辣的鑽心疼痛瞬間襲來,我伸手捂住被打的地方摸到一個大包,看了下手好像還沾着少許的血跡。
我錯愕的看向吳宇航,想辨認出是誰打的我,更不相信有人居然會對我下手。
“說跟你翻臉就翻臉,都雞巴對你下手了,你還幫他擋着呢!”金老大高聲說,走過來查看我。
我還是有點發懵,不光因爲被打,更是不太能接受發生的事情,覺得周圍的一切都有點不真實。雖然我覺得這是吳宇航打的,但這一下卻打散了很多東西,一些原本還在我心裡堅持的想法在剎那間灰飛煙滅。
我用力的眨了下眼睛,想看清對面的吳宇航,可越看越陌生,越看越模糊。他伸手示意身邊人退後,他也往後挪了兩步,嘴動了動想說什麼,卻嚥了回去。
“你沒事兒吧?”陳覺關切的問,然後轉頭看着吳宇航他們少有的動怒起來道:“剛纔是他媽誰動的手,不想好了是不是?”
見到我被打了,無賴團伙也按捺不住,沒用任何人發話,他們幾個又習慣性的把刀亮了出來,邁步上前站成了一排,目光直逼對面黃臺的人。吳宇航看見他們上前也表情也略顯緊張起來,他也知道這幫傢伙可不是吃素的。
“都別他媽看着了,給苑意報仇啊!”金老大見狀大聲招呼道,又要過去開打,陳澤和李巖也轉頭看向我,好像在等我點頭。
我忍着疼痛,伸手用力抓住了身邊的金老大,大吼道:“誰也別雞巴動,都躲了!”所有人都看向我,不明白我爲什麼要阻止他們。
雖然還是有些發懵,但我倔強的推開了陳覺,晃悠的往前走了幾步,分開陳澤和李巖他們,來到表情僵硬的吳宇航面前,我下意識的摸了下頭,然後歪着嘴角露出了一絲怪異的笑容。
“今天就別打了,先散了吧。”我冷聲說,目光沒有一點動搖的看向吳宇航,即使在過去我都沒有這麼看過他。
聽到我的話,他怔了怔,似乎有點不由自主的微微點了兩下頭,然後對身邊的人吩咐道:“咱們走……”
“航哥,這……”他身邊的小旭有些不甘心,遲疑的看向他。
“我他媽說走,沒聽見襖!”吳宇航怒道,用眼睛狠狠瞪了小旭一下。黃臺衆人無奈之下只好向後退去,吳宇航看了看我,毅然的轉過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我明白,我倆誰也下不來決心正式向對方開戰,但一切都已經向無法挽回的地步發展了。我突然覺得這一下挨的挺好,起碼讓我也認清了現實,我感覺和吳宇航真的已經互不相欠了。可我倆之間真的存在誰欠誰這一說嗎,兄弟莫非也是一種債?
回到向西街,陳覺給我的頭擦着藥,我咬牙忍着疼,仍然回想着吳宇航。這似乎沒有想象中那麼難過,就好像我一直都在等着發生的事情終於發生了一般,心裡反而有種卸下包袱的輕鬆感。
“這個無賴,還真一點不念情義了!”陳覺邊給我弄着頭,邊憤憤不平的說道。
“又不是他打的……”我笑道,卻忍不住嘆了口氣。
“當時那麼亂,就他離你近,你怎麼就知道不是他打的!”陳覺把棉花團扔到桌子上氣呼呼的說,“你總這樣,他們還得以爲你是怕了呢,下次可就真直接打你了。”
“下次?還是別有下次了。”我無奈的說,轉頭看向一直坐在一邊悶悶不樂的胡柏航,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誒,柏航,剛纔胡俊哪兒去了啊?”我沒話找話的問他,也確實不知道胡俊這傢伙一片混亂的時候在幹嘛。
“咱們這邊兒剛鬧起來,他就溜了,操!”胡柏航回過神來撇嘴說,“咋地,你還以爲他能過來幫忙啊,真把他當自己人呢。”
“這逼真是……”我無奈的罵了聲,頭上的傷又隱隱作痛起來。
“也難怪金老大說無賴不知好歹,當時咱們要是一起去打他們,還能有他們的好?”陳覺還在耿耿於懷着,對我挨這一下簡直比我本人還有耐火。
聽陳覺這麼說,我卻有點愣住了,不知怎麼,我似乎感覺吳宇航也是在有意無意的等着我出手,就如同我期待挨這一下的心情一般。這是種奇怪的心態,我倆都是在堅持着自己的想法,有些固執的認爲自己沒錯,彷彿誰先翻臉誰就是不講情面,誰就理虧了,而那個先被打的至少在心理上會有一絲的自我安慰。
轉過天上學,大家都談論着我們贏了比賽的事兒,他們都不知道吃完飯之後發生了什麼,還提及了朝鮮中學和黃臺中學的比賽,紛紛表示主辦方明顯偏向,譴責着這裡面的黑幕。可他們哪知道,這背後還有更大的黑幕呢?
夏臨帶着他們逃課練球,因爲上一場的大勝,大傢伙都信心滿滿,真的有了要勇奪冠軍的勁頭。看着他們如此認真,我實在不忍心把金老大對我說的話如實相告,這種過於現實的話就算很多人心知肚明,說出來也是讓人沮喪的。
不知道下個對手是誰,是會碰見保送冠軍的育英中學還是長樂街的那夥兒人呢?如果真的必須從二者之間選擇,我倒寧可碰見後者,起碼有機會明槍明刀的幹一場,不管是踢球還是打架,我希望我們能晚一些體會吳宇航他們經歷的無奈。
一連幾天腦子裡想的都是吳宇航和關於比賽的事兒,總覺得生活裡充滿了唏噓和無奈,好多事情總是不能隨我們自己的心意。
正發着呆,胡俊又來送錢了,每天他把錢交給陳小腦袋之後就“下班”了,聽說最近鄭輝他們又聯絡到了幾個朋友加入到了要賬的隊伍,陳小腦袋這幾天也是從接手生意之後少有的心情大好起來,還好幾次都說要感謝我。
“胡俊,下一場你還踢不?”我問道,他還是那套話,意思是等我給他報酬。我有些煩躁的看看他,然後擺手說:“隨便你吧,到時候錢一起算!”
“踢、踢球,不、不打仗。”他有重申了一遍。
我故意較勁的問:“給你加錢,你打不?”
“給、給多少。”這傢伙倒也現實,直接就打聽起價錢。
“打一個給你五十,完事還管你頓飯,你看行不?”我逗悶子的說,他卻低頭沉思起來,嘴還微微動作,好像唸唸有詞的在算什麼。
第二輪的對手揭曉了,還算幸運並沒碰上育英中學,對手是解放街的十八中,也是金老大提醒我注意的對手之一。由於距離有點兒遠,即使是消息靈通的張劍也打探不到太多,只知道他們學校也是挺有名的小痞子聚集地,同樣也有校外的社會勢力支持。
面對這樣的對手,我不禁既緊張又期待起來,就像金老大說的,這纔是在整個區揚名立萬的機會,會有更多地方、更多的人知道我苑意和我們這幫人,這也是很多人蔘加比賽的目的所在吧。
比賽當天,我們照舊準備充足的前往了賽場,除了場上踢球的準備,我也做好了場下的準備。爲了不在賽前出亂子,我叮囑胡柏航別再像上次那麼亂來,也提醒無賴團伙他們別動不動就掏刀出來,而且這次的對手也不會吃這套。
來到空曠的球場,一邊活動着,我一邊看着不遠處十八中的人,一眼就看出來他們裡面有專業的體育生,不知道是請來的外援還是什麼人。至於其他人就都是一副痞子相了,一個個都大大咧咧的,好像沒怎麼把我們放在眼裡,從一進來就不停用挑釁的眼神看着我們。
一開始還算正常,除了對抗激烈也算上是踢球,但直到陳覺幾次精彩突破和胡俊兩腳有威脅射門讓對手後防線疲於奔命後,情況就漸漸開始嚴峻起來。
對方兩個身強力壯的後衛幾次對陳覺犯規,動作都不小,雖然吹了犯規,可都沒出牌,這讓我們很氣惱,不停的抗議着,但裁判卻視而不見。異樣的氛圍開始籠罩,而對方几個領頭的臉上得意的笑容更讓我確定其中必有蹊蹺。
藉着空當,我到場邊示意胡柏航去探聽情況,不然這麼下去我們肯定被陰。果然,上半場結束前,夏臨被放倒痛苦的倒地不起,但裁判還沒出牌,我們圍過去理論,結果我還被黃牌警告,擺明就是黑哨。
中場剛休息,兩邊就互相對罵起來,還不停相互指着不停挑釁,我冷眼看着他們一直壓着心裡的火氣。見裁判去陰涼地方歇腿,我把胡柏航喊過來問他事情打聽怎麼樣了。
“別提了,裁判收他們二百塊錢!”胡柏航不屑的說。
“二百塊錢?他這哨可真便宜。”我火冒三丈道。
“一個學生比賽,能有錢就不錯了。”胡柏航撇嘴說,“那你準備咋辦啊?”
我喝着水看向囂張的十八中學生,忽然對他說:“去,給裁判塞五百,買下半場的哨!”
“五百,你咋想的,操!”胡柏航不敢相信的說。
“去吧!”我堅決的吩咐道,衝着裁判方向吐了口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