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看見他在長樂街的一個歌廳跟人家談事情,還帶了……帶了兩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兩個女人,一時結巴了起來。
“哦,是嗎?那你沒跟你老爸說嗎?”小峰好奇的問,我滿是委屈的說:“我說啦,可是他沒反應,啥話不說!你說這算啥事啊!”
“啊,這樣啊。”小峰的眼珠好像轉了下,不知道在尋思着什麼,片刻他朝我笑笑,拍了拍我說:“行啦,你就別跟你老爸賭氣了,他也是爲你好!回家吧,有空找我玩去。對了,學校有人熊你沒?小楠給你聯繫的人好使不?”
“啊,挺好,沒事……”我回答道,不想再多說什麼麻煩小峰了,他對我這麼好,我也不好意思再要求他做什麼。
告別了小峰,我跟陳覺回到了家,進來家門我纔想起來,我倆是騙老頭說去給月兒買東西纔出去的。現在卻兩手空空的回來一時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尤其是看見月兒有些失望的眼神,我更加內疚了。
心煩的事情困擾着我,我反覆想着自己跟老爸的事情,我也有些驚訝爲什麼我會對老爸說出那些話,是不是有點不知死活了,可那確實是我內心的想法。其實,我是希望老爸可以對我多一些關愛和呵護,可卻羞於表達,也不知該如何表達,只能用這種發脾氣的方式來對待。
十一長假最後一天,又要回到令人乏味的學校生活了,只是令人沮喪。唯一能讓人覺得興奮是,今晚是國足十強賽的關鍵一戰,贏了就能提前打入世界盃,這是多少年來中國足球人的夢想,今晚即將實現。對於熱愛足球的我們來說,這簡直就是天大的幸事。
各種新聞裡反覆的渲染着這場關鍵戰役的氣氛,幾乎全國都在關注,但同樣吸引我的另一個足球新聞卻是遙遠的歐洲,英國。一個叫大衛貝克漢姆足球運動員在比賽的最後時刻打入一記任意球扳平了比分,率領英格蘭隊成功晉級世界盃,他那精準的射門,慶祝時瘋狂的奔跑,還有那帥氣的面容和超凡的氣質都深深打動了我。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這個英格蘭男人成爲了我心中的另一幅圖騰,一個九八年世界盃因爲衝動被紅牌罰下成爲全民公敵的男人,僅僅在不到三年的時間裡卻成逆轉成爲了所有人心目中的英雄。這樣的轉變使我開始明白,成敗論英雄這句話的含義,也被這個男人的堅韌所折服。
我心中萌生一個幻想,希望自己可以像貝克漢姆一樣踢球,那是最棒的事情。
“今晚的比賽不知道能不能去現場看啊……”我滿懷期望的說,心中仍然回味着上一次去現場看球的感覺,想到當時的氣氛仍然會異常的激動。今晚這麼重要的比賽,可想而知,那將是什麼樣的場面,我更熱切的希望自己能夠去現場看球了。
一直到了傍晚,期盼的事情也沒發生,我大失所望,做好了在家看電視的準備。忽然,電話響了,老頭接起電話嗯了幾聲,放下電話對我和陳覺說:“下樓吧,車等着你們呢!”
我和陳覺馬上喜出望外,看樣子是老爸他們來接我們了,可是現在這時間還來得及去嗎?心裡雖然疑惑但還是急匆匆的下了樓,心中無比的興奮。來到樓下上了車,老爸他們已經在車裡了,我興奮的問開車的黑叔:“黑叔,咱們是不是要去五里河看球啊?”
“去啥啊,你知道今天的票多不好弄,而且晚上咱們還有點事兒辦,今天是去不成了。”黑叔也帶着遺憾是的說,我頓時失落萬分,去不了現場看球,那還找我們出來幹嘛啊。
似乎看出了我和陳覺的失望,海子叔說道:“帶你們去別的地方看,一樣熱鬧,照樣有意思!咱們走着!”說罷話,海子叔從座位底下掏出了一面國旗來探出了車窗,大聲喊道:“走嘍,看球去!”
車駛出了向西街,一路上也看見了不少的車輛都掛着大大小小的國旗,一輛輛球迷協會的汽車呼嘯而過,放着音樂,喇叭裡吶喊着中國隊加油。這是要去哪裡啊,我更加迷茫了,怎麼這架勢就像國足要來我們這比賽似的呢。
黑叔開着車使勁的按着喇叭,海子叔像孩子一般半個身子探了出去,揮舞着國旗大聲喊叫着,和周圍的車輛一起進入了興奮的狀態。我跟陳覺也都被氣氛感染,一同拍手喊叫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喊什麼。
車裡只有老爸和軍子仍然沉默,老爸閉着眼睛手裡拿着一份報紙慢慢的讀着,看了一會兒好像有些懊惱似的把報紙扔到了一旁。我有點不明白他又發什麼脾氣,莫非是更年期提前到了?
我好奇的掃了眼報紙,只見本市新聞的版塊上,赫然寫着,“黃臺村發生火災,一死六傷……”老爸冷冷的開口問道:“黑子,這是咋整的,怎麼還着火燒死人了?”
“啊,宇哥……”黑叔邊開車邊說,“誰知道他們那夥人是怎麼想的,找人放火燒了兩間房子,也不管裡面有人沒人。”
“沒我們的事兒吧?”我想這纔是老爸最關心的問題,黑叔忙答道:“那肯定沒有,咱們就負責拆遷隊的工程,其他的事兒他們自己解決。而且,對外宣稱是失火,不是縱火,肯定沒事!”
“沒咱們事就行,不然又是麻煩,賺這點破逼錢還不夠答對那幫人的呢。”老爸平靜的說道,好像一切與他無關就可以心安理得了。
“賺錢還得平安無事……”老爸慢悠悠的叮囑着,黑叔邊開車便答應着,但我總感覺黑叔好像有些不太自然。
車繼續開着,經過了西區連接市中心的拱橋,在火車站前的廣場附近停了下來,此處的道路已經都被封死了,人羣、車輛一望不到邊。火車站的大屏幕正放着中央五,此時正播放着國足今晚比賽的陣容,火車站對面的廣場上人山人海,不少頭綁紅布,手舞國旗的人大聲的唱着、叫着,那氣氛不亞於在現場看球。
車停在火車站的露頭停車場,從這個位置看球大屏幕還算清楚,我想我們應該就要這看比賽了吧。這種經歷還是第一次,感覺似乎也還不錯,儘管沒有身臨其境,但人們仍然無比的興奮。
比賽還沒開始,黑叔下了車說去買點東西就離開了。車門和車窗都開着,我和陳覺趴在窗邊擡頭看着上面的大屏幕,老爸則坐在門邊抽着煙,眼睛卻沒有看電視而是緊鎖眉頭沉思着什麼。
過了一會兒,黑叔拿着一大袋子的啤酒和吃的回來了,但讓我驚奇的是他身後還跟着幾個人,都是生面孔,一個個搖頭晃腦大大咧咧的走了過來。
黑叔把東西放進了車裡,招呼我和陳覺來拿,然後對老爸低聲說:“宇哥,他來了。”老爸慢慢擡起頭,把煙扔到了車外,坐在車門口看向來人。
“您就是天宇哥吧!您好啊,在下陳宋林,久仰你大名!”走在最前面的男人長得乾乾巴巴的,瘦得簡直皮包骨了,臉上和脖子上的青筋也凸顯着,眼睛裡冒着賊光,盯着老爸。
老爸點了下頭,海子叔在一邊不屑的說:“報雞毛大號啊,不就是被打得剩一個卵子的站前‘二狗’嘛!操!”
對於海子叔如此輕蔑的態度,那人臉抽動了幾下,但是沒有發作,沒理海子叔繼續對老爸說:“天宇哥,您也愛看球啊?沒買點?”
“沒啊,怎麼你放盤?”老爸微笑着說,陳宋林笑着點頭說:“誒呀,小生意,要是有興趣在我這投點。今天國足主場讓一球半,您準備買多少?”
“十萬下盤。”老爸淡然的說,陳宋林愣了下看着老爸說:“今天可是國足出線的重要比賽,對手還是個面隊,你買客隊?”
“讓一球半,國足得贏兩個以上纔算贏呢,我沒啥信心。”聽着倆人好像是外語的交流,我實在是莫名其妙。
“天宇哥,不愛國啊!”陳宋林玩笑道,老爸卻表情嚴肅的對他說:“這些都是小事,我就是想問問你,關於我想入股這家舞廳的事兒,聽說你反對?”說着老爸指了指火車站附近一棟高樓,隱約看去,一樓確實有個霓虹燈閃爍的牌子。
“幫天宇哥下注去。”陳宋林沒有理會老爸的話,而是對手下吩咐着。
“喂,宇哥跟你說話呢,你扯什麼王八犢子!”海子叔不滿的高聲說,陳宋林撇了下嘴,慢悠悠的說:“誰都知道這是黃金地段,也知道‘黑三曲’好賺錢,那要是誰都想插一手,我也不用混了吧?”
“條件隨便你開,我也就是好奇,想跟着玩玩而已。”老爸淡然的說。只見陳宋林一揮手,斷然拒絕道:“啥條件都白搭,不行!”
“爲什麼?”老爸冷聲問道,陳宋林眼睛裡冒着寒光說:“你們都知道我是火車站二狗,但你們知道不知道賣藥的老鬼是我拜把子兄弟!他是怎麼折的,天宇哥應該比我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