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今大半個西區的黑道都開始騷動了起來,而這一切的源頭正是因爲我和孟飛的事兒,這是當初我根本不會預料到的情況,間接的害死孟飛似乎一下將西區黑道原本就不堪一擊的停戰協議徹底給打破了,而老爸的這次“亂來”則更把向西街推上來風口浪尖。
不過老爸預料的好像還挺準,雖然幾夥兒勢力都聲稱要聯合長樂街孟家共同對付老爸,但目前看來並沒有什麼實際的動作,像是在乾打雷不下雨。畢竟除了與我們有血海深仇的孟家和已經被擺平的向東街聶猛之外,其他人跟我們向西街還沒什麼直接的利益衝突和恩怨糾紛,他們的聯合更像是做個樣子給長樂街看,誰也不願貿然的先出手,因爲其實這事兒本身與他們沒有太直接的關係,沒準想看長樂街和向西街打成一團的人也不會在少數。
向東街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兩天,纔有警方的人來找老爸談及此事,他們也知道這事兒明擺着是老爸他們乾的,但卻還拐彎抹角般的問詢着,看着好像也沒有要難爲老爸的意思,而我也有些感到詫異,警方來的人並沒提起我的事兒,也絲毫沒有要抓我歸案的跡象。
但更加使我驚訝的是,管片警察居然還很客氣的希望老爸能維持好這一帶的秩序,尤其是現在亂成一團的向東街,那話的意思越聽越像是希望老爸能接手向東街,這讓我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實在不懂他們大人這玩的都是什麼路數。
面對警方的要求,老爸只是淡然一笑,告訴他們一定會管好自己的人,向東街那頭他也會多“照顧”一下來分擔警方的壓力,說得警察還挺滿意,就好像是老爸幫了他們一個忙似的。
老爸打發走了來的警察之後,我不放心的問:“他們咋沒找我啊,我還合計得抓我呢……”
見我一臉擔憂的模樣,老爸卻不太在意的說:“管你們案子的跟他們不是一個管片,人家才懶得管這閒事兒呢!再說了,他們也跟咱們似的玩拉幫結派那套,不是全在一個槽子裡吃食兒,你就放心吧,在這邊兒你不會有事兒的。”
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真有種身爲“逃犯”的感覺,這種感覺讓我內心壓力無比巨大,每天都會感到惶恐,也不知道自己要揹負這樣的罪名到何時,但造成這種後果而產生的心裡負擔卻很可能是一輩子的。
現在的我每天都寸步不離的呆在老爸身邊,不是在飯店呆着就是回老房子睡覺,即使沒有老爸的警告我也不敢獨自去哪兒,哪怕是這熟悉的向西街,我真害怕會在街上與陳覺的爺爺奶奶迎面相遇,我沒有一點勇氣面對他們,因爲我覺得正是我害了陳覺。
茫然的坐在老爸對面,也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麼,他這幾天的變化也確實讓我有些訝異,一向冷靜低調,善於權術和背後關係的他現在似乎開始簡單粗暴起來。不僅把一切外界事務都交給了脾氣火爆的海子叔,還告訴海子叔發生任何情況都由他用自己的方式解決,那就是打。不僅如此他還半開玩笑的說海子叔現在不夠狠,彷彿在暗示海子叔可以再兇狠一些,哪怕搞出人命來也沒關係。
我很想問問老爸現在到底是怎麼想的,但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此時我真不的不希望再有什麼人因爲這件事付出慘重的代價,可這似乎又在所難免,因爲一切早就不是我能控制住的事情了。
正在糾結着,老爸卻接到了一個電話,再聽到那頭聲音的時候,老爸立即露出警惕的眼神,還向窗外掃了兩眼,但很快他就恢復了鎮定,十分平靜的說:“咋地啊,孟老哥,我還合計你不能找我呢。”
我馬上就意識到這很可能是孟瘋子打來的電話,老爸在聽說他回來之後就在私底下聯繫着他,好像還挺像跟他碰面的,可我卻覺得這十分危險。
不知道電話那頭的孟瘋子說了什麼,老爸笑着應道:“行,隨時都行,我有的是時間!”說完就放下了電話,我剛想問他,他卻衝我擺了下手讓我安靜,然後沉着臉盯着桌子上的電話良久,不知道在思索什麼,但那嚴肅的神情讓我心也爲之一緊,擔心孟瘋子這是要爲孟飛的事兒向老爸宣戰。
好一會兒,老爸才擡起頭對我說:“跟我出去一趟,不害怕吧?”
“啊?”我沒懂他的意思,不明白跟他出去有什麼可害怕的,便搖了搖頭。
“那走吧。”老爸聳聳肩,站了起來穿好衣服帶我向門外走去。
剛走到門口,海子叔和耗子就迎面走了進來,一見老爸海子叔就開口道:“馬路對面又有人鬧事兒,我剛帶人給擺平,操他媽的,現在咱都快成向東街的保鏢了!”
“你不是也沒白當這保鏢嘛,抱怨個雞巴。”老爸撇嘴道,海子叔笑了笑,然後不太爽的說:“那終究還不是咱自己的地盤,天天跟多管閒事似的,外面來的得咱攆,他們內訌也得咱管,我不狠狠撈點兒也對不起自己啊!誒,你爺倆這是要上哪兒啊?”
“老瘋子找我,要跟我嘮嘮。”老爸看似不經意的說,海子叔和耗子一聽頓時睜大了眼睛有些緊張起來,我一聽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沒想到老爸居然是要帶我去見那個孟瘋子,怪不得他剛纔問我怕不怕呢,我他媽咋能不怕啊!
“要去哪兒嘮啊?他找你,你就讓他來咱這唄,你怕他不敢襖?”海子叔回過神來急忙問,老爸卻十分鎮定的說:“這是私下見面,沒啥人知道,他就想跟我說說現在這事兒,我也正好想讓他請我喝酒,就去見見吧。”
“那你帶小意去幹啥,這不是送羊進虎口呢嘛,老瘋子見着小意還不得把他給生吞活剝了襖!”海子叔看了看我,很擔憂的說。
“有我在呢,他敢嗎?”老爸輕蔑的說,似乎對此並不擔心,而我早就嚇得身子都有些發僵,覺得老爸這根本就是在帶我去送死。
“這他媽可不行啊,宇哥!”海子叔急聲說,“孟瘋子那是啥人,他真動你都沒啥奇怪的,你這還要帶小意去,你不是玩呢嘛!要不這麼地,你要是怕沒面子,我帶人給你去,大不了就跟他玩命,你把小意留家裡,讓耗子看着他。”
“大海哥,我去吧,你跟太子在家,我肯定不讓天宇哥出事兒!”耗子也急忙請命,對老爸和孟瘋子的會面他同樣也覺得這會相當兇險。
見海子叔和耗子都這麼緊張,老爸卻擺擺手說:“用不着啊,反正我早晚都得跟孟瘋子見面,也根本就沒怕他。再說了,是他要求我帶這小子一起去的,他有話要問。”
“他問個雞巴啊,這擺明是要給他家小逼崽子報仇,你不能上當啊,宇哥!”海子叔更急了大聲阻止着。
“小點聲,別讓人聽着了!”老爸呵斥了一句,然後很有把握似的說,“我還是挺相信孟瘋子的爲人的,換第二個人我也不敢這樣,但他應該不能耍那些手段。”
海子叔卻堅決反對道:“你可拉倒吧?啥他媽爲人啊,都是出來混的,誰是好餅,他還是個瘋子,打死我我都不信他!”其實不光海子叔,連我都對老爸說的話不太贊同,對他講的什麼爲人更覺得不可思議,道上的人誰信誰,尤其對方還是最大的敵人和仇人。
可老爸不顧勸阻,執意要帶我一起去,似乎都不顧我和他的性命了,我猜老爸可能是不放心把我留給其他人看管才非要帶上我,可海子叔應該值得信任吧,難道是老爸對他還有戒心,仍不肯相信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這讓我很是不解。
不過之後我才明白,原來老爸雖然看着毫不在意,但爲了以防萬一,還是讓海子叔和耗子在保密的情況下帶幾個可靠的人跟着我倆,如果發生什麼狀況也好做個接應,這樣一來我就只能跟他一起前往。
老爸默默的開着車,眼見車離長樂街越來越近,我心裡不住的打起鼓,擔憂和恐懼也越來越強烈,真不敢面對長樂街的人,覺得遠處長樂街的街口好像是一張血盆大口,隨時都會把接近它的我倆咬爛撕碎。
不過老爸並沒有直接進入,而是開車走了樓羣中狹窄的小路,看上去是繞開了長樂街。我緊張的觀察着四周,生怕有什麼埋伏,還不停回頭看看,擔心海子叔和耗子他們會跟不上。
“別瞅啦,要是這就能看見,別人不也能看着嘛。”老爸說了聲,掏出電話打給了孟瘋子,我只好心情忐忑的轉回頭坐好,身子忍不住顫抖起來。
車穿過樓羣來到馬路,面前是我許久沒來的長樂公園,不由得還泛起些回憶。在和孟瘋子通話的老爸將車開到了公園後門附近,在一個挨着菜市場的小衚衕前停了下來,前方不遠一個男人正站在那,見我們的車停下,那人收起手中的電話,一動不動的望了過來,一股莫名的壓力和恐懼也隨之而來,我真有些不敢下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