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四頗爲遺憾的輕嘆了一聲,刀尖緩緩離開念恩的臉。
虞震德冷笑看着春露,“最好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我耗得起時間,你們卻耗不起命。”
春露脊背已經被汗溼透,整個人頹然的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養元丹的配方,我真的不知道,小姐不會告訴我,我也不懂藥。公子的傻病,確是是用藥治好的,那藥有一股馨香之氣,和養元丹很像。小姐臉上的胎記,是抹藥而癒的,那藥也有淡淡清香,很是好聞。”
虞震德喃喃重複了一句,“清香……”
“我的血漏之症,小姐給了藥方,那藥方很有效,兩劑藥就止住了血漏。但我身體恢復那麼快,是因爲公子又賞賜了一顆丸藥。那丸藥同當初在方城時的養元丹有所不同。效果似乎更好,香味更淡,卻叫人覺得更精純乾淨。”春露一口氣說完,氣喘吁吁,像是走過了很長很長的一段路。
這些話已經耗盡了她全身的力氣,她軟軟靠在牆上,臉面灰敗。
“那藥,長得什麼樣子?”樑四忽而上前一步,拿刀尖輕挑着春露的下巴問道。
“褐色,圓潤有光,小指腹大小,嗅起來清甜,入口甘甜有香。”春露說道。
樑四的眉頭微微皺在一起,“是這樣……”
虞震德側臉看他,“你見過?”
樑四微微一愣,連忙搖頭,“沒有,只是覺得奇怪,藥都是苦的,她卻說藥是甜的。多半是糊弄咱們的吧?”
虞震德深深看他一眼,搖頭道:“我看未必。若是有奇珍異寶,叫藥味變甜也並非不可能,且藥丸,多用蜜調製,有甜味並不奇怪。”
樑四哦了一聲,微微點頭。
“且她身上常叫我嗅到一股香味,似靈芝之氣,有並非一般的靈芝,更多了一種飄渺之香。”虞震德喃喃自語道。
樑四笑了一聲,“您用詞果然非同凡響,香味還能飄渺?”
虞震德不屑的嗤笑一聲,“你肉眼凡胎,自然不能體會。我自幼嗅覺異於常人,從未出過差錯。”
樑四渾不在意的翻了個白眼,“那現在殺了他們如何?”
春露哽咽出聲,連連搖頭。
虞震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微微眯眼,“若是能得到一顆養元丹,好叫我仔細研究其中的成分,必能查明,她究竟手握何等珍寶!”
“可如今市面上已經沒有養元丹了。”樑四說道,“你打算從哪裡尋來?”
“我那好徒兒身邊親近之人手中,不是有麼?”虞震德冷冷一笑,“且旁人手中沒有,她自己手上還能沒有?”
樑四皺了皺眉,“我們在京城潛伏這麼久,根本沒有找到下手的機會!”
“機會,是給有耐心的人準備的。”虞震德勾了勾嘴角,“如今楚國的使者不是來了京城了麼?你以爲那馬文昭是個省油的燈?他們之間不和,我必然能尋到機會!”
楚國使者來京,多方都在關注。
就連柴賢后宮中的女人,都關注了這件事情。
楚國來使所帶來的賀禮之中,不乏名貴精緻的布料首飾。後宮的女人們得了聖上的賞賜,耐不住寂寞的拿出來相互顯擺炫耀。
原楚國公主,先前嫁於太子爲側妃,如今身爲宸妃的馬瀟瀟看到這些原本最是熟悉的布料首飾,卻不能淡然了。
她當即面色微變,掩住嘴脣,便道一旁乾嘔起來。
“喲,宸妃娘娘這是怎麼了?”一旁的妃子不滿哼道。
“這是宸妃的家鄉之物,人家瞧見家鄉之物,都是歡喜不已,宸妃倒是與衆不同,反倒噁心起來?”賢妃笑道。
馬瀟瀟笑着回頭,剛想說話,卻又忍不住一陣嘔吐。
並未吐出什麼,卻叫她的臉色,難看了幾分。
“宸妃娘娘也不必心中難過,聖上沒有給您送去這些,不過是念着您也不稀罕,這都是楚國的物件兒,您在楚國的時候定然是見慣了的。賞給我們,乃是叫我們圖個新鮮。”李婕妤說道。
馬瀟瀟連忙搖頭,拿帕子沾了沾嘴角,“姐妹們莫要誤會,我沒有嫉妒不平之意,這家鄉的東西我也愛。只是這香料的味道,叫我覺得有些不舒服。”
“香料怎麼了?不是說,這是楚國最有名,最珍貴的香料麼?”賢妃挑了挑眉梢。
一旁的李婕妤卻好似恍然有所悟,她輕輕拽了拽賢妃的袖角,朝馬瀟瀟的肚子望了一眼。
賢妃臉上笑容一凝,眸中添了幾分冷色。
“宸妃幾日沒有診過脈了?”賢妃問道。
馬瀟瀟咬了咬下脣,“唔,似乎有幾日了,先前並未覺得身上有什麼不妥……許是在屋裡悶得久了,出去走走也就好了。”
“大意不得。”賢妃立即叫宮女扶住她,“傳太醫來!”
“不用不用!”馬瀟瀟連忙擺手搖頭,“不用太醫來,我沒事!”
“你這是怎麼了?”賢妃瞪眼看她,“身體不適,怎麼還怕看太醫呢?又不是小孩子,還怕藥苦不成?”
“不是不是!我不要看太醫!”馬瀟瀟向後退了一步,說什麼都不肯。
都是聖上的妃子,賢妃卻也不好勉強馬瀟瀟。
“皇后娘娘不在,你若信不過我,不若稟了皇后娘娘知道?”賢妃挑着眉梢看着她。
馬瀟瀟仍舊搖頭,“不用大驚小怪,不過是有些反胃,過一會兒就沒事了!”
見賢妃和李婕妤的目光仍舊緊緊的盯在她身上,她皺眉起身向外走去,“我有些乏了,不陪衆位姐妹了,這就回去歇息一會兒。若是仍舊不舒服,自會叫太醫來看的。”
說完,她快步離開,好似生怕後人在後頭追着她似得。
“瞧她那小心翼翼的樣子,不就是乾嘔了兩下麼?也不見得就怎麼樣了呢?用得着這麼謹慎麼?誰還能在這兒害了她不成?”李婕妤輕聲抱怨道。
賢妃垂了垂眼眸,“如今聖上對皇嗣的事情上,越發着急。人人都想拔得頭籌,不是你嘔兩下,你若是有了這症狀,滿後宮的女人都盯着你,看你緊張不緊張?”
李婕妤看了賢妃一眼,又連忙垂下頭去,“娘娘覺得,她有沒有可能……”
“這我可說不準,總要叫太醫看過了才知道。”賢妃搖頭道。
“那她若是不叫太醫看呢?”李婕妤又問道。
賢妃笑了笑,“咱們叫她看太醫,她不肯。可皇后娘娘若是命太醫前去,以示關切,她還能不讓?倘若那般不識擡舉,是不是有孕,都不打緊了……”
李婕妤捏着帕子,掩口輕笑。
皇后娘娘聽聞馬瀟瀟在楚國來使到來之時,忽而在後宮身體抱恙,自然是連忙派了太醫前去給她診脈。
可這馬瀟瀟竟然將皇后娘娘派來的太醫給拒之門外。
莫說叫太醫診脈了,太醫甚至連她的面都沒能見到。
皇后娘娘聽聞,親自來了宸妃宮中,問候關切。
“宸妃身體不適,爲何不肯看太醫?不肯叫太醫診脈?”
皇后居高臨下的看着躺在牀榻上的馬瀟瀟。
馬瀟瀟臉面有些白,看起來死有些虛弱,但並沒有什麼了不得的病態。
越是如此,才越叫這些後宮中的女人們不敢大意。
馬瀟瀟掙扎着爬起來,要向皇后娘娘行禮。
皇后娘娘輕笑一聲,“免了,分明身體不適,臉色都已經這般差了,卻執意不看大夫,再勉強向本宮行禮,萬一有個什麼閃失,本宮好意倒成了害你。”
“妾身不敢!”馬瀟瀟連忙說道,“妾身並無不妥,只是這兩日吃錯了東西,胃口不大好。”
“你又不是大夫,若自己就能說得準,那這世間還要大夫作甚?”皇后娘娘坐下,笑着說道,“又或者是,本宮派來的大夫,你信不過?”
馬瀟瀟連忙搖頭,“妾身不敢。”
“既然信得過本宮,就莫叫本宮爲難。聖上叫本宮料理後宮,人人都像你這般,本宮也不用做其他事情了,整日裡勸你們都忙不過來。”皇后娘娘面上帶笑,語氣溫和,連斥責的話聽起來都像是在玩笑哄勸一般。
馬瀟瀟在牀榻上翻身起來,跪趴好,垂着頭道:“不是妾身信不過皇后娘娘,只是……只是……”
“你還有什麼難言之隱?”皇后開口詢問。
“妾身想求見長明公主。”馬瀟瀟咬住下脣。
皇后一愣,“如今求見長明公主?難不成,你還想叫公主爲你診脈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