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楚國的皇帝,走出了這座山,你仍舊是楚國的皇帝,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若是將自己的命都搭在了這座山上,你就什麼都沒有了。”趙元甄勸道,“爲了一個不愛你的女人,何至於將自己逼到這一地步?”
馬文昭微微皺眉。
“你將她交到旁人手上,你和我,我們來較量一場。”趙元甄盯着他,目光深邃無波,“你若贏了,我的命你拿去,只消放了長明公主,他們會放你和你手下將士離開。你若輸了,我仍舊只要長明公主,一樣會放你們走。無論如何,你都會繼續做你的皇帝,不必困頓於此,你意下如何?”
“趙元甄,你傻了?”瑄哥兒嚷道。
趙元甄卻擡手製止他。
馬文昭搖頭冷笑。
他身後的將士們的眼神有所鬆動。
“聖上……聖上當以自己的安危爲重啊……”馬文昭身後之人小聲勸說道。
“你是信不過自己的本事,還是信不過我?”趙元甄問道。
馬文昭冷哼一聲,“我自然信不過你。”
“瑄哥兒,樑悅!”趙元甄喚道。
兩人連忙拱手上前,“將軍吩咐。”
“我適才的話,你們都聽見沒有?”趙元甄問道。
瑄哥兒立即搖頭,“不行,我不答應,憑什麼冒這樣的風險,萬一……萬一他耍詐,他這人狡詐得很!”
他的頭搖的撥浪鼓一般。
“衆兵將,可曾聽道本將適才的話?”趙元甄揚聲問道。
山林之中靜了一靜。
連鳥叫蟲鳴都止息了。
“軍令一下,衆人皆從。”趙元甄說道,“本將適才的話,衆兵將可聽清楚了?”
“聽清楚了!”衆人無奈應道。
趙元甄的目光落在瑄哥兒和樑悅的身上。
樑悅硬着頭皮道:“末將聽清楚了。”
瑄哥兒鼓着嘴,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氣,十分惱怒生氣。
但趙元甄的銳利的目光叫他無從逃避,“聽到了。”
“現下,你能放心了麼?”趙元甄看向馬文昭。
馬文昭眯了眯眼,倏爾勾着嘴角笑了笑,“這於我直接放了長明公主有何不同?我先前不信你,如今就會信你麼?”
“聖上……”
馬文昭身後之人,卻是焦急起來。
馬文昭神色冰冷的回頭看了他們一眼。
衆人立即抿嘴不敢再開口。
“聖上放心,我等會看好公主的!”馬文昭身邊的一位將領,忽而上前一步,拱手說道。
衆人連連點頭,盯緊了柴素錦。
人不被逼上死境,大約不會明白,那種本能的求生**,會有多麼的強烈。 Www. ttkan. ¢o
倘若在平日裡,他們萬萬不敢這般逼迫自己的君王。
可爲君爲王者,本來不就應該庇佑自己的子民麼?如今他們身陷囹圄,只要君王同人較量一番,輸贏他們都能離開這裡。
便是冒一些風險,平日裡受他們崇敬侍奉的君王,此時不是也該站出來,爲了他們一戰麼?
“我若贏了,你們退上山,我帶她離開。大周從此沒有長明公主!”馬文昭冷麪說道,“你若不能答應,我們就在此地,魚死網破!”
趙元甄臉面不動,看不出他的喜怒。
瑄哥兒氣的滿面通紅,卻被樑悅拉着,未能衝上前。他抿着脣,似乎已經氣的說不出話來。
“你一條命,我卻是兩條命,魚死網破,我們豈不是太不划算了?”柴素錦忽而開了口。
她輕靈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山林中,有些輕快靈動之感。
趙元甄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微微點了點頭,“甄哥,我相信,你不會輸。”
馬文昭輕哼一聲,冷笑連連,“如今,是誰不敢了?賭注加大,便賭不起了麼?”
“好。”趙元甄點頭,“我同意。”
馬文昭伸手將柴素錦推到副將手中。
那副將立時將長刀鋒利的刀刃架在了柴素錦的脖子上。
“小心小心!”瑄哥兒大驚叫道。
柴素錦連呼吸都要小心翼翼,那刀刃太過鋒利,她脖子分明觸到的是冰冷的利刃,卻只覺火辣辣的灼痛。
副將冷着一張臉,將她鉗制的緊緊的。
馬文昭飛身而上,一擊重拳,直衝趙元甄臉面。
趙元甄仰身而起,躲過他拳頭的同時,伸手鉗住他手腕,往身側一帶,同時出腿。
輕晃之間,兩人已經過了數十招。
且隨着兩人距離拉近,動作越發快如疾風。
柴素錦已經全然看不清兩人的動作,更看不出兩人究竟誰處在上風。
馬文昭邊打,便往山上退去。
似乎被趙元甄給暫時的壓制住攻勢。
雙方人馬不敢大意,都向山上追隨而去。
鉗住柴素錦的副將,更是被衆人圍在中間。
楚人是怕他一不小心,叫大周人得了機會,救走了柴素錦,那他們可都全完了。
大周人則是怕他抖一抖,萬一傷了長明公主,那可是大周得勝的保證,是天賜大周的神醫!
兩人打鬥十分激烈,衆人關注戰況的同時,更關注刀架在脖子上的柴素錦。
不過眨眼之間。
馬文昭被壓制的情形,不知怎的,立時逆轉,他的動作迅猛而滿是壓迫之勢。
趙元甄先前的優勢力壓他的情形,頓時不復存在。
連全然外行的柴素錦都緊張起來。
她雖看不懂門道,卻也能明白,情況不好。
她不由握緊了雙手,天氣分明不熱,她的額上卻冒出汗來。
馬文昭的出招速度越發快的讓人眼花繚亂。
趙元甄穩紮穩打,雖先前優勢不在,卻也未落下風。
兩人幾乎勢均力敵。
雙方兵將都屏住呼吸,瞪眼看着兩人的戰局,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兩人爭鬥之間,越發靠近山崖。
柴素錦忽然間明白過來!
爲什麼先前馬文昭要邊戰邊退,一直退往山上!他是故意的!
他交手之後,定然是知道兩人的功夫,使出全力,也許難分上下,所以他……
衆人驚呼一聲。
只見馬文昭虛晃一招,出腳將趙元甄踢向山崖。
趙元甄側身避過之後,他自己卻重心不穩,向山崖滑去。
趙元甄本能的擡手抓住他。
他卻借勢在趙元甄肩頭穴位上猛的一點。
趙元甄渾身一顫,像是突然失了力道一般,墜下山崖。
柴素錦只覺眼前一黑。
情形已經一轉再轉。
墜落的趙元甄卻是拽緊了馬文昭的手,任憑馬文昭如何用力,都不能將他甩脫。
忽而山崖邊,碎石滾落。
就在眨眼之間。
兩人的身影都消失在山崖之上。
山尖上,一時寂靜無聲。
雙方的人都忘記了呼吸,忘記了驚叫。
柴素錦只覺腦中是一片空白的,雙目盯緊了山崖,一眨不眨,像是隻要在等一刻。
只要等到下一刻,他們就能從山崖下頭再跳上來似得。
可她等了。
衆人也等了。
等到的卻是呼嘯而過的風。
沙沙宛如驟雨的樹葉聲。
山崖上靜悄悄的,沒有人,也沒有了打鬥的聲音。
“不……不會吧……”瑄哥兒遲緩道。
樑悅聞聲,看他一眼,上前幾步,來到山崖旁,探身向山崖下頭看去。
瑄哥兒也連忙衝上前去。
馬文昭的兵將也有人上前。
那副將架在柴素錦脖子上的刀,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柴素錦只覺割在咽喉上的利刃越發尖銳的灼痛起來。
“瑄哥兒!”柴素錦喊了一聲。
她身後的副將更鉗緊了她,“別動。”
“甄哥呢?”柴素錦不管不顧的問道。
瑄哥兒僵硬的回頭,木呆呆的看着她。
“甄哥呢?”柴素錦又問了一遍。
她身後的副將也詢問的看向己方人馬。
卻見雙方之人,都是默不作聲的搖頭。
柴素錦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了,連呼吸都忘了。
這是最後的結果麼?這就是甄哥和馬文昭的結局麼?
“放了我姐姐,咱們分別從兩頭下山!”瑄哥兒指着鉗住柴素錦那副將說道,“你們去救你們的皇帝!我們去尋我們的將軍!”
那副將鉗住柴素錦,面上盡是遲疑和猶豫。
有些人衝他搖頭,告訴他不能放人。
有些人卻點頭示意。
“你們若是傷了我姐姐,便是趙將軍不在,你們也一個都別想離開。”瑄哥兒咬牙切齒的說道,“若是放了我姐姐,咱們也免於動手。”
“往後退!”那副將衝瑄哥兒喊了一聲。
瑄哥兒瞪眼看着他。
“你們往後退!退出三十步以外!”副將嘶聲說道。
瑄哥兒衝樑悅點頭,樑悅指揮衆人列隊向後退去。
“二十步,你們放人。”樑悅說道。
三十步距離太遠,萬一生變,則措手不及。
“二十五步!”那副將喊道。
瑄哥兒面色猙獰,“你們的國君生死不明,你們還有心思在這裡討價還價?!快放人!”
樑悅帶人一步步向後退去。
二十步時停了下來,那副將卻動了動柴素錦脖子上的長刀。
柴素錦細白的脖頸上立時涌出血來。
“住手!”瑄哥兒大叫。
“後退!”那副將嘶喊。
瑄哥兒急的衝樑悅瞪眼,“退退,快退!”
樑悅又帶人退後。
大約又退了三五步之時,那副將忽而鬆了手中長刀,將柴素錦往前頭地上猛的一推。
“走——”他高喊一聲。
楚人兵將迅速撤離,跑的比兔子都快。
瑄哥兒疾奔上前,將柴素錦從地上攙扶起來,“姐,快起來,快起來!”
柴素錦極力想要站起,卻兩腿綿軟,一點力氣都用不上,她擡眼看着山崖,“扶我……扶我過去!”
瑄哥兒皺着眉頭,將她從地上半攙半抱起來,她多半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
“瞧不見,山崖太高,下面還有草木遮擋,什麼都瞧不見!”瑄哥兒說道。
柴素錦卻眼巴巴的看着山崖,抿着嘴,不置一詞。
“瑄哥兒!”樑悅喚她一聲,面有焦急神色。
“你帶人下去尋找,留我幾個人,我守着姐姐!”瑄哥兒衝他點頭道。
樑悅點了二十來人留下,其餘人都跟着他疾奔山下。
至於落荒而逃的楚人,他們此時已經全然顧不上理會了。
馬文昭都丟了,這些個楚人還能成什麼氣候呢?
柴素錦在瑄哥兒的攙扶下,跌跌撞撞的來到山崖邊上。
她探身向下看去。
山崖高聳,山崖外頭還有攀援而上的藤蔓,有石縫裡叢生的雜草,有探出石壁的華山鬆。
能瞧見幾株不知是被攀折而斷,還是被砸斷的松樹枝,半掛在崖壁上。
雜草上也有滾過,被攀扯過的痕跡。
兩個人究竟是如何在廝打之中,墜落山崖,此時已經看不出來了。
崖底是何情形更是難以望見。
“我們也下去。”柴素錦說着就要調轉方向。
“我護送你回大營。”瑄哥兒卻用力的握住她的手,語氣不容置疑。
柴素錦連連搖頭,“還沒有找到甄哥啊,我怎麼能走呢?”
“你在這兒不安全,回大營中等着他的消息就是了。”瑄哥兒皺眉看着她,“何況你現在的狀態,如何能去尋找他?”
“怎麼不能?我好好的,如何不能找他?”柴素錦反問道。
“你懷有身孕!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懷着他的嗣子!你若是……”瑄哥兒衝她喊了一半,聲音微微暗啞,喊不下去。
他望着她,鼻頭嗓子眼兒都有些酸酸的。
柴素錦回看着瑄哥兒,半晌,她僵硬的點了點頭,“是,你說得對。我得回大營,我得守護好他的子嗣。走,咱們現下就走。”
“姐……”瑄哥兒擔憂的看着她。
她態度轉變的太快,快的叫人不適應。
“回營啊,你不是說,我回營等甄哥的消息,最是安全穩妥麼?”柴素錦看着他說道。
瑄哥兒連連點頭,將她扶上馬背,“是,回營最穩妥。”
他翻身上馬,護着姐姐坐在自己跟前。
柴素錦挺着肚子,身形有些僵硬。
“姐姐忍一忍,待下了山,就有馬車了。”瑄哥兒說道。
柴素錦點頭沒有作聲。
還未來到山下,便瞧見了先前馬文昭丟棄在這裡的馬車。
瑄哥兒將她抱下馬背,扶她上車。
他也要跟上車的時候,柴素錦回頭看他,“你做什麼?”
“我陪姐姐坐着,姐姐一個人坐,難免枯燥無味。”瑄哥兒望着她道。
柴素錦搖頭,閉了閉眼睛,“不用,你騎馬吧,我累了,一個人睡會兒。有人在一旁坐着,我睡不踏實。有事,你叫我就是。”
說完,她進了車廂,將車門朝裡關上。
瑄哥兒深深望了眼緊閉的車廂門,抿脣輕嘆。
“伯爺?”他身邊隨從上前請示。
瑄哥兒揮手,“不等他們,去個人尋樑悅,告訴他,我先送姐姐回營,有什麼消息,叫他及時送回營中!”
隨從頷首退下安排。
瑄哥兒翻身上馬,“駕——”的一聲,行在馬車前頭。
馬車搖搖晃晃的駛上大路之後,他不放心,又並行在馬車一旁。
姐姐不叫他上車,是不是整一個人躲在車廂裡頭哭?
他側耳細聽,卻什麼聲音都未能聽聞。
馬車裡究竟是何情形,瑄哥兒不得而知。
他只能叫一行人馬快些,再快些,好趕緊趕到營地,叫姐姐換個環境,他也好守在她身邊,此情此景下,唯有看着她,才能安心。
如今他們還在楚國境內,楚國雖戰敗退兵。但他們小部分人馬,深入敵軍腹地,還是十分危險的。
一路上瑄哥兒都不敢多做停留,便是人馬都倦乏,也一直不停的趕路。
柴素錦一言不發。
她身爲一個孕婦,更是被囚禁了良久,才被救出來的孕婦。更是親眼看到自己所愛之人,墜落懸崖,身心都受創的婦人,她竟一句抱怨也沒有。安靜的彷彿叫人感覺不到她的存在。
“姐?”行了良久,天色漸晚。
瑄哥兒終是不放心的趴在馬車外頭,朝裡喚道。
半晌不聽迴應,他嚇了一跳,大叫一聲,“停車!”
車伕連忙勒停馬車。
馬嘶長鳴。
瑄哥兒飛身上車,一把推開車廂門。
柴素錦正躺在車內坐榻之上,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
“姐?”瑄哥兒又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好似唯恐嚇了她一般。
柴素錦仍舊原樣躺着,紋絲不動,連眼珠都未曾動一下。
瑄哥兒心頭狂跳起來,呼吸急促,臉色發白,“姐,你別嚇我啊?你……你沒事吧?你若是醒着,就應我一聲啊?”
瑄哥兒的聲音裡都帶了微微的顫抖。
可仍舊沒有等到柴素錦的迴應。
他深吸一口氣,緩步邁進車廂裡頭,一步一步靠近柴素錦。
他每一步都走的格外慢,格外艱難,不大的車廂,好似比上朝的御道還要漫長。
“姐?”
再漫長的路,也有走完的時候,他還是停在了坐榻旁。
他豎起耳朵,細細聆聽着什麼。
微弱的呼吸聲,此時聽來,卻如同天籟一般。
是姐姐的氣息!
“姐,姐?”他鬆了口氣,伸手輕推柴素錦的肩膀,想要將她晃醒。
可柴素錦半眯的眼睛,並沒有睜開,也未曾合上。
她怔怔看着車廂的地毯,似乎只是在出神。
“姐?趕了這麼久的路,你怎麼樣?餓了沒有?下車活動活動腿腳吧?”瑄哥兒一面晃着她,一面問道。
可迴應他的,只有一片靜謐。
瑄哥兒心頭如同被人給了一記悶捶,捶得他好半天沒有緩過氣來。
“姐——”他在柴素錦耳邊大喊一聲。
好似這樣就能喚醒她。
“伯爺……”車伕立在車廂外頭,有些侷促。
瑄哥兒紅着眼,怒氣衝衝的猛轉過頭來。
“呃……聽老一輩兒的人說,癔症的人,不能驚嚇,若是嚇着了,就回不了魂兒了!”車伕怯生生說道。
瑄哥兒一噎,“癔症?回魂兒?”
車伕連連點頭,飛快的瞟了一眼坐榻上躺着,半眯眼睛的柴素錦,又連忙低下頭去。
瑄哥兒轉過臉來,看着柴素錦,姐姐這是癔症了?因爲趙元甄墜下山崖,生死不明,所以癔症了?
那回魂兒又怎麼說?是說姐姐現在魂不附體?
可趙元甄同馬文昭兩人摔下山崖的時候,姐姐看着並未有被嚇壞的跡象啊?姐姐乃是經歷過生死,經歷過多少大風大浪的人啊?真的會被嚇得魂不附體?
不,也許不是嚇得,而是關切。姐姐不是借屍還魂麼?或許姐姐現在的魂魄乃是去山崖下頭尋趙元甄了?
瑄哥兒立時甩了甩腦袋,被這匪夷所思的想法攪擾着,再糾結下去,他自己也要癔症了!
“不論如何,先將姐姐帶回營地再說!”瑄哥兒皺眉說道,“只要樑悅有消息傳回來,姐姐定然能醒過來。”
他本要跳下馬車,但看柴素錦這樣子,又實在放心不過,索性伸手關了車廂門。
“我陪姐姐乘車,起程!”
沒日沒夜的跑了兩日,一行人馬終於同周朝大軍匯合。
入得營地之中,瑄哥兒立時將柴素錦送入主將營房。
這裡是趙元甄的地方,有他呆過的痕跡和氣息,或許能叫姐姐的癔症好起來?
如果趙元甄此時在這裡就更好了。瑄哥兒大約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如此期待見到趙元甄,如此期待他平安無事速速歸來的。
“去叫軍醫來。”瑄哥兒吩咐道。
軍醫入得營帳,爲柴素錦把脈,又細細觀察一番,年過半百相當有經驗的老軍醫,卻是連連搖頭,微微嘆氣。
“怎麼個意思?”瑄哥兒瞪眼問道。
“伯爺先別惱。”老軍醫也知道這位伯爺的脾氣,連忙勸道,“公主並無大礙,只是……”
“並無大礙,怎麼遲遲不能醒來?”瑄哥兒咬牙切齒。
老軍醫沉吟片刻,才爲難道:“急火攻心,痰迷心竅,這是突發的癔症。”
瑄哥兒皺着眉頭,上前一步,靠近那軍醫,低聲問道:“你就說,怎麼辦吧?如何才能喊醒她?還有,她腹中的孩子可會受這影響?腹中孩子如今可還穩妥?”
軍醫連忙開口,提及孩子,倒是沒了先前的爲難和猶豫,“這孩子健康得很,胎相也十分穩固,只要公主能及時醒來,及時用飯,保持體力,孩子就萬全無虞。”
瑄哥兒鬆了口氣,“如此就好……”
“只是喚醒公主這事兒……”軍醫欲言又止。
瑄哥兒搓了搓拳頭,“我說你們這些人,說話都是說一半兒藏一半是不是?非要急死個人,你們才甘心?”
老軍醫連忙搖頭,“伯爺彆氣,如今公主懷有身孕,藥不敢亂用,喚醒她最是穩妥的辦法,就是找出誘發她癔症的病因。所謂病由心生,心病尚需心藥醫呀!”
瑄哥兒怔了怔,不由更惱,“這話說的輕巧,若是心藥這麼好找,還要你們大夫幹什麼?”
軍醫皺眉,“大夫只是找出病因,纔好對症下藥。這是對公主最爲穩妥的做法,若是旁的法子,勉強將人刺激喚醒過來,卻是傷了身體,亦或是傷了腹中孩子,豈不是得不償失?”
“我看你們一個個都是庸醫,若是我姐姐好着,定會有更好的法子!”瑄哥兒急的口不擇言。
軍醫有些惱,但看了看那躺在牀榻之上,木着一張臉,氣息微弱的公主,又於心不忍,“若是公主醒着,只怕也是一樣的建議。若非病倒的是公主,伯爺當我願意說這麼多話的?”
這般不尊重人的話,換做旁人,他早甩袖子走了!
長明公主可不是一般人,如今大周的勝利,他們這些人的平安無事,以及當初在戰場上救下那麼多的人來,能讓那麼多的人保存性命,能讓那麼多的傷員對他們感激不盡。都是長明公主的功勞,是長明公主的養元丹,爲他們帶來了榮耀感恩。
“念着公主的恩情,公主的仁善,我才受伯爺您的辱罵……有個偏方,伯爺不妨一試。”老軍醫謹慎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