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國
能夠成爲依仗的彼得羅斯基一夥急着往塔爾巴哈臺跑了。
而比起兇悍的沙俄軍隊來似乎還要更兇悍的太平天國的“漢軍”,卻已經打倒了眼皮子底下。
面對這種應該是需要靜下心來爲自身的前途好好斟酌斟酌的關鍵時刻,伊犁周邊那些本就是各懷心思,僅僅是由於一個短暫的共同利益纔會走到一起,又甘心認賊作父,爲虎作倀的所謂“蘇丹”和“首腦”們,自然要開始各打各的算盤。
不管是攝於太平紅軍大舉進疆的現實,還是被太平紅軍的那些先於大軍的前進步伐早就傳遍了南疆北疆的種種嚴正的警示所驚駭和震撼,當初在惠遠城所曾經經歷過的那段最艱難的日子裡,都尚且敢與城內扎拉芬泰等人保持着一定的秘密往來的某些回暴軍人士,現在更是連連往惠遠城內投書,在洗刷和表白的同時,還要給扎拉芬泰等人送上一份份他們“早就有着的”真摯心意。
當然,也有一股股的回暴軍,選擇了開溜。
很是囂張過一時的數萬伊犁回暴軍,頃刻間似乎又成了一盤的散沙。
這大概也能成爲扎拉芬泰等人之所以會樂過了頭的理由之一。
但扎拉芬泰等人忘了,在他們身邊兒還臥着的邁孜木雜特和肖開特,卻是兩條不見棺材不掉淚,甚至連架在脖子上的刀只要不砍下來,也照樣都不會知道脖子還會疼、腦袋也會掉的地地道道的瘋狗。
不拿下伊犁九城之首的惠遠城,彷彿就證明不了他們頭上的那頂“蘇丹”帽子足夠大的邁孜木雜特和肖開特,雖然由於他們的沙俄主子的離去而也飽受了一陣痛苦的折磨,但很快,他們就瘋性再起。
儘管部署在塔勒奇山方向的守軍已經不止一次地苦苦求援,但邁孜木雜特和肖開特根本不予理睬,依舊無怨無悔地掀開了這場誓死也要進惠遠城去風光風光的大戲的幕布。
對惠遠城饞涎欲滴了數個月的邁孜木雜特和肖開特,今天似乎終於能如願了。因爲,他們的近萬兇殘加瘋狂到了極點的回暴軍所形成的濁流,正以不可阻擋之勢,洶涌地向着惠遠城內狂灌。
猝不及防的惠遠軍民,在瘋狂的邁孜木雜特和肖開特兇猛打擊下,毫無還手之力。
駐守東門一帶的錫伯營總管喀爾莽阿所率領的錫伯兵,原本是一支擁有相當戰鬥力,並在惠遠城這血雨腥風的三個月的保衛戰中立下來不可磨滅的功勳的精銳部隊。
但是現在,倉促之下的他們居然連個像樣的抵抗都難以再組織起來。
這支堪稱是衛國英雄的軍隊,不得不以各自爲戰的最後方式,再次展現出了他們對中華民族的拳拳赤子之心。
被連續三天的酒色早已淘虛了身子骨,眼見大勢已去的喀爾莽阿,在爲自己所犯下的過失痛心疾首之餘,從幾個拼死也要保着他後撤的錫伯兵勇的懷抱中掙脫出來,帶着一聲長長悲鳴,橫刀自刎。
半個時辰之後,惠遠城的南門和北門也相繼洞開,慘烈的巷戰已經在惠遠全城展開。
跟小妾倒在臥房裡的那張紅木大牀上,被衝進來的夫人連喊帶搖晃地折騰了好一會兒,才終於甜美的夢想中悠悠醒來的扎拉芬泰,一邊揉着還在發着隱隱痛感的兩個太陽穴,一邊木愣愣地望着牀邊那位“有辱斯文”的他的夫人。顯然,他昨晚的酒勁兒還沒有完全過去,甚至連那已經震撼全城的喊殺聲,似乎也沒有被他聽到。
“大人吶,回軍都已經殺進城了”
什麼?夫人這一聲近乎歇斯底里的喊叫,就像是在扎拉芬泰的身子底下突然冒出了一大堆紅旺旺的炭火,燙的他騰地一下就從大牀上直接蹦到了地下。
“不可能”
然而,赤着腳的扎拉芬泰雖然蹦到了地下,但還是瞪圓了一對兒眼睛,怒不可遏地指着他那位臉色蒼白、渾身也在不住地發着簌簌顫抖的夫人,扯着嗓門兒喊出了上面這三個字。
“大帥,回軍殺進了東門,錫伯營戰敗,喀爾莽阿……喀爾莽阿自殺。”
扎拉芬泰猛一扭頭,瞪着剛剛跌跌撞撞地跑來,正雙手抱着他的門框,張着大喘拼命地喘粗氣的滿營副將阿克達春,終於眼前一黑……
如攤泥似的跌坐在了地上的扎拉芬泰,在夫人、小妾和侍女們的拼命攙扶下,勉強站起了身。
他無力地瞅了瞅阿克達春,半晌,好像是才完全清醒過來的他,眼睛裡突然冒出了一股火,“那……那你還在這裡幹嘛,還不他**的趕緊去組織人馬,將那些該死的回暴反攻出去”
“晚了……大帥,回軍的來勢實在太兇猛,他們是見人就砍,逢人便殺,沒有一點兒防備的弟兄們根本難以抵擋他們的鋒芒。眼下……眼下他們已經向南門和北門發展。”
“放屁”扎拉芬泰一雙赤腳在地上狠狠地一跺,“三個月了,老子連他們的沙俄鬼爹都抗住了,難道還會敗在這些鬼兒子們的手裡走,老子跟你們一起上”
本是昏頭漲腦的扎拉芬泰,似乎陡然間全身又充滿了豪氣。
“大人,衣服,鞋子……”
“刀,拿我的刀來”儘管身後的夫人和小妾一再地提醒,但扎拉芬泰還是忘了自己現在的樣子,只是一面大踏步地向着門外衝,一面伸出右手,大喊着。
“大帥……”
也是來不及顧忌任何的禮儀,就火急火燎地一頭跑進了將軍後宅的伊犁協領哈布齊賢,被院子裡扎拉芬泰的這一出,先是弄得一愣。隨後顧不得許多,一面喘着,一面跟這位衣裳不整、赤着雙腳的將軍大人趕緊通稟到,“大帥,回軍來勢兇狠,我的北門很難保住。所以,除去留下一部分兵勇繼續與回軍周旋之外,我也就只好一面通報西門的綠營早做防備,一面來與大帥一起,共同守住這裡不失。”
直到現在,扎拉芬泰才終於明白,問題真的是太嚴重了。
“難道……難道這回我們真的要完了?”
看着又開始變得有氣無力了的扎拉芬泰,哈布齊賢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也許還有一點兒能挽回的機會。”
一聽說還能有一線的希望,扎拉芬泰馬上死盯着哈布齊賢,他那不斷來回晃悠的身子,儘管已經有了一點兒的穩,但臉上的神色,似乎還帶着一些半信半疑,“還……還能怎麼挽回?”
“收攏四散的軍民,死守將軍府和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