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鎮子的主街道上,兩人合撐一把傘,終於趕上了一輛直達重慶城區的長途客車,司機是一個和氣的男子,顯胖,笑呵呵地向他們道:“不急,不急,當心地上滑喲!”樊馨向他微笑一下,以示感謝。
這時候客車裡人還不多,但因爲窗子緊閉着,讓人感到有些氣悶。陳陽讓樊馨靠窗坐了,一邊爲她打開了半扇窗子,有些雨點飄進來,打在臉上很清涼。雨點也濺到了前座一個抱着小孩的年輕婦女身上,婦女怕小孩淋着雨,忙回過身來把窗子拉上一些,一邊向樊馨抱歉道:“小孩有些着涼,吹不得風雨,我也知道車內有些悶,還請你們委屈一下,待會兒車子開了空調就好了。”
樊馨聽了婦女的話,忙道了聲“對不起”,將車窗整個的關上了,又忍不住伏身到面前的椅背上偷偷打量婦女懷中的小嬰孩兒,嬰兒看起來還不到半歲,正在熟睡中,圓嘟嘟的臉蛋紅紅的,十分可愛。婦女見樊馨看得入神,卻只從椅背後露出一雙明媚的眼睛,顯得很溫柔、很小心,她向顯出了幾分好奇的樊馨微微而笑,又向坐在樊馨身旁的那個年輕有英氣的男孩望了兩眼,突然有些明白了女孩的心情,有心想讓樊馨抱抱孩子,卻終是捨不得,一顆心又回到了孩子的身上,她向樊馨點了下頭後,低下頭去只是愛憐地望着孩子,再也沒有擡起頭來。樊馨側頭看了一眼陳陽,卻見陳陽也正目不轉睛地望着她,臉上立即浮起了一抹紅暈,她將頭輕輕靠在了陳陽的肩上。
汽車在鎮口短暫停留,又上來了好些人,陳陽注意到有三個穿相似大衣的男人低着頭匆匆上了車來,他們在前排的位子上分散坐下了,坐下後就一直埋着頭,陳陽無法看清他們的樣子,只是心上不經多了一些警覺,同時暗暗祈禱,,希望不要有任何意外發生。
汽車出了鎮子,一會兒後駛上了高速公路,陳陽見那三個男人似乎是睡着了,心裡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車內卻到底沒有開放冷氣,有些悶熱,陳陽聞到了樊馨身上發出的馨香,微微感到沉醉,這時汽車行駛在羣山之間一條寬廣的高速路上,窗外的山水神奇景象在眼前飛快的閃過,陳陽摟着懷裡婉轉依人的馨兒,感嘆着大自然美的創造力。樊馨閉上了眼睛,下意識地握住了陳陽一隻不經意間探到她胸前的手。
突然汽車猛地搖晃了一下,隨即聽到了急促剎車的聲音,陳陽向前望去,嚇了一跳,車廂內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三個絲襪蒙面,手持尖刀的歹徒。果然是之前的三個長衣男人,他們到底動手了。其中一個男子橫刀抵在司機的頸上,厲聲道:“老實點!繼續開車!在前面路口下高速!”
另外兩個男子則各持尖刀站在車廂走廊上,要求所有乘客都老老實實地坐在位置上,等候發落。客車隨即駛下了高速公路,雖隔着面紗,仍能看見歹徒緊繃的神經有了些緩解,現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叫人看來十分可怖,隨着客車在山道上越駛越遠,乘客的心漸漸提到了嗓子眼,樊馨下意識地抱住了陳陽的胳膊。陳陽目不轉睛地看着這一切,對他來說,如果這些人只是普通的劫匪,倒也沒什麼好怕的,只是他心中不放心的還有另一件事。
歹徒本想讓汽車在山間停下來,只是這樣不免引人注意,只得命令司機向着愈發險峻而車行少的盤山路開去。司機不禁道:“雨天路滑,很危險的。”歹徒拿刀身拍了拍他的臉,冷冷道:“那就慢點開,我們也只爲求財。”
這時站在走廊裡的稍胖一點的歹徒從腰間取下了一隻黑色口袋,他有意誇張地用刀子劃開了口袋上的繩結,一邊自言自語道:“對不起了,各位,我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時道不好,哥仨又是外來人,幾日前老闆攜款潛逃,把我們拋了,辛苦工作了半年,分文未結,家裡還有生病的老母需要照顧,有小孩需要養活,只要你們老老實實呆着,我們保證不會傷害你們。但誰要是不老實,硬要把我們哥仨逼上絕路,我們是什麼都會幹出來的!明白了嗎?好吧,現在請你們把手上的現金、手機還有所有值錢的東西放到我的袋子裡面來,記住我的話,一定要老老實實地放到我的口袋裡來!”胖歹徒拉開了口袋,從車廂前排的座位依次向後走來,另一個瘦長歹徒舉着刀跟在他的後面,隨時盯視着每一個乘客的舉動。乘客不敢反抗,順從地掏出錢包、扔出手機、解下了隨身的首飾,歹徒卻也不急於去搜乘客的身,這多少讓一些女性乘客暫時心安。
當胖男人提着已沉甸甸的黑袋子出現在陳陽和樊馨身前的時候,陳、樊照他說的把隨身的財物交了出去,但他卻不知爲何停了一下,明顯地多看了樊馨一眼,隨即轉過頭去,看了看身後的夥伴,瘦長男人下意識地向他點了下頭,像是在證實什麼。這一切都被陳陽看在眼裡,他緊緊盯着這兩個歹徒直到他們又向車廂後面走去了,陳陽小心地從座位下拉出了隨行的包,又很小心地拉開了最外層的拉鍊,將一隻手藏了進去。樊馨爲剛纔胖男人多看她的一眼感到不安,心中害怕,本能地抱緊了陳陽的胳膊,陳陽卻不知何故輕輕推開了她的手,正詫異着,她發現陳陽的手伸進了揹包裡面,突然明白了他的想法,心中又急又怕,連連向他搖了搖頭,眼眶中漸漸噙滿了淚水。陳陽盡力壓制住心裡的緊張,強作鎮定,只是向她微笑着,既是在安慰她,也像是在爲自己打氣。
果不其然,兩個歹徒重又回到了陳陽和樊馨的面前,胖臉男人笑咪咪地道:“小丫頭好漂亮!以後就跟了我吧!”樊馨懶得理他,只是對他們怒目而視。瘦長男人卻笑道:“不對,是大哥的!”說着回頭向控制司機的第三個歹徒點了下頭,這個歹徒很有威嚴地向他遞了個手勢。瘦長男人便向樊馨道:“我們大哥要見你!給個臉不?”一時間車廂內的乘客無不表情憤慨,卻到底沒有人敢爲這兩個年輕孩子出頭。
樊馨臉色蒼白,縮着身子,緊緊躲在陳陽的身後,陳陽卻一時沒有什麼反應,只是靜靜地擋在樊馨的身前。胖男人見樊馨沒有起身的意思,就握着長刀緩緩指到了樊馨的胸前,同時覺得面前的陳陽有些礙事,正想要嚇開他,突然注意到了什麼,驚道:“你手上拿着什麼——”
不等他的話說完,陳陽一手按住了他持刀的手腕,另一隻手從揹包中猛地揮出,只聽胖男人一聲慘叫,頓時頭破血流,兩眼一花,身子踉蹌地向後摔去,陳陽不等他摔倒,就扭過他的手腕,把一柄長刀從他手上直接奪了下來,事情來得太過突然,一旁的瘦長男人還來不及反應,就被直接倒下來的胖男人撞倒了,手上沉甸還來不及封口的黑袋子滑到了車頭,沿途掉下好些鈔票來,卻沒有人敢去撿,陳陽踏上兩人的身子,手起刀落,一柄長刀從瘦長男人持刀的手腕上穿過,刀尖竟陷入了鐵板的車廂底盤半寸,瘦長男人痛得嚎嚎直叫,但是他的痛苦並沒有維持太久,陳陽撿起從他手上掉下來的長刀,拿刀柄狠狠敲擊了兩個歹徒的太陽穴,隨即他們便像死豬一樣一聲不吭了。
幾乎只在瞬間,陳陽就出手製服了兩個歹徒,這時前面的大哥還沒有弄清怎麼回事,咒罵了一聲,忙向這邊衝過來,這一切司機都在視鏡裡看得明白。陳陽隨即迎了上去,準備與之來一場你死我活的搏鬥。然而他沒有料到的是大哥總是會留着後手,就見對方反手從腰間拔出了一把****,上了膛,周圍避無可避,陳陽頓時心中一涼。
就在這時候,擺脫了歹徒控制的司機猛地扭轉了一下方向盤,車內所有人的身子同時向右倒去,陳陽因爲有身旁的座椅扶持,身子並無太大晃動,但持槍歹徒卻一個站不住,腳上一滑,摔倒在地上,特別是他的頭重重地撞到了一條平直的臺階上,額上臉上一時滿是鮮血,狼狽不堪。陳陽絲毫不敢懈怠,不等他有所反應,立即撲上去,雙手緊緊扣住了他持槍的手,一邊用膝蓋撞擊他的小腹,兩人在地上扭打起來,神智還沒有完全恢復的大哥只將手上的槍當作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昏天暗地裡連開數槍,車前的擋風玻璃應聲而碎,連串的雨點一起飛濺進來,周圍沒一人敢靠近。
但是汽車在這時候反而加速了,在剛纔連開的數槍裡,有一發子彈偏偏從司機的胸口穿過,司機伏倒在方向盤上已經不省人事了,左腳上的離合踏板鬆了下來。眼下的這段路好在是直道,乘客在精神恍惚間竟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司機已經不在駕駛了,他們只是一邊心懷僥倖,一邊規避迎面而來的風雨。
雨水飄打在車前兩個滾在一起奮力扭打的人身上,陳陽從滿臉是血的大哥手上奪下槍來,對着他的頭又是很揍幾拳,直到對方徹底失去了抵抗力,於是伸手探進他的胸口,擔心他還藏着什麼武器,所以很仔細地搜了一遍。很快他就找到了什麼,猛地甩了大哥兩巴掌,似乎要把他打得清醒些,陳陽衝他大聲喝道:“誰派你們來的?你們爲什麼要抓樊馨?啊?”
“爲了發財——發財——誰是樊馨?”他叨唸着,似在狡辯。
“那這又是什麼?”陳陽將從他身上搜出來的一張照片放到他的眼前,那照片上的女孩兒正是樊馨,見他不吭聲,陳陽拿槍口抵到他的臉上,因爲手槍剛剛擊發過,槍口的熱氣燙了他一個哆嗦。汽車仍在越發窄下來的山路上筆直前行。
大哥不吭聲了,連連喘着粗氣,臉上滿是惱怒的神情。在剛纔的廝打中陳陽已經扯爛了他的面罩,這時盯着他的臉,突然道:“我見過你,毛哥是吧?”陳陽猛然想起了在雲陽長江大橋的時候,這個人就在他和樊馨的身邊出現過。
這時候的一聲“毛哥”無疑要了大哥的命,毛哥眼皮翻了翻,不經想到自己囂張跋扈幾十年,最後竟會栽在一個年輕小鬼身上,怒火橫生,不知從哪來的一股力道,竟奮力站了起來,匆忙間陳陽連忙閃到了一邊。顯然他並不善於拿槍威脅人,手上的槍口指向地面,陳陽正要再衝上去,卻見樊馨抱着陳陽剛纔扔下的一個包裹匆匆向這邊走過來,陳陽嚇了一跳,忙叫道:“找個地方坐下!”
卻聽毛哥嘶啞着喉嚨大笑了幾聲:“哈哈——任務沒有完成,我是活不成了,你們也別想活,哈哈哈——”說完,縱身向駕駛位上撲去。
正詫異着,陳陽聽到樊馨的叫聲:“汽車失控了,司機好像中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