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藍玉之死(下)

陳陽心中一陣唏噓,暗想所謂平等的理念從來都是舉步維艱的,不禁道:“藍玉宮主高高在上,卻能想到要與骯髒的野人和睦相處,不亦奇乎?”

“是啊,人與半人勢不兩立,更不必說人與野人血海深仇了。單說野人吧,在地宮裡野人象徵着骯髒與不祥——”見紅兒不在這,流螢纔敢繼續說下去,“根據地宮法條,姦污女子是死罪,但如果受害人是野女子,則兇犯只需被流放,殺死野男人不犯法,反而能夠得到獎勵。”

“那野女子呢?”陳陽不經爲他和樊馨離去後紅兒的處境感到擔憂。

“驅逐!”

“流螢姑娘,實不相瞞,我和馨兒不日就會離開地宮,到時候還請姑娘代我們照顧一下紅兒。”陳陽憋了半天,終於如實說道。

“啊——”流螢的身子顫了顫,半晌方纔說出話來:“也好,你們儘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也好!石昂駕船駛進了地海,想來是上荒島向半人求援了。”

“求援?”陳陽吃了一驚。

“他會向半人告知藍玉宮主的死因——”

“如果半人知道了藍玉宮主是被十長老毒死的會怎樣?”

“它們會爲藍玉宮主報仇,一定會!因爲藍玉宮主是它們曾經的主人,而且千年來最受它們敬愛。”

“哦——”陳陽半晌說不出話來。

“陳陽哥哥和樊姐姐早點離開吧,回到你們的世界去,你們不必跟我們承受這場戰爭。只要流螢還在,就不會讓人欺侮紅兒。”

“謝謝你,螢兒。”

“不客氣。”流螢起身告辭,轉過身去,眼眶微紅了,不等出門已忍不住小聲哭泣起來。

這晚,司馬無量接到來自永昌城的緊急戰報,戰報上說,近來地海上巡邏的士兵發現半人正在加緊集結軍隊,並開始搶修戰船,看來是要準備大舉登陸了。司馬無量惴惴不安,他知道現在與半人開戰,勝算不大。地宮子民已經多久沒有打過大仗了,更何況是與半人作戰;眼下地宮人心惶惶,藍玉宮主死前的詛咒開始在***的大街小巷蔓延,聽說這次半人是爲藍玉宮主復仇而來,心中登時就失了底氣;再有,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地宮已經十五年沒有宮主了,殘酷的戰爭中誰來領導,誰來凝聚人心,有了宮主,浴血奮戰的將士們纔會有希望,盡力地打下去。

司馬無量沉思了很久,終於橫下心來,他找來索月商議,只是商議着兩個人的名字,樊馨和流螢。索月沒有多想,堅定道:“樊馨樊姑娘!”司馬無量點了點頭,索月所言與他想的一致。

“不過要讓樊姑娘同意只怕很難,特別是她和陳陽將軍恩愛情深,我們不好硬要將他們拆散!”

“陳陽一定要死!正是因爲樊姑娘對他情深意重,他不死,樊姑娘是不會答應的。這個我有辦法——”

“可是陳將軍在這次平叛中有大功,而且對你我有救命之恩,你真下得了手?”

“爲了地宮的安慰,司馬無量肝腦塗地,只要地宮能夠度過這場劫難,我願意以死謝罪!”

“那流螢姑娘呢?”

“螢兒啊——”司馬無量一時默然,良久,沉聲道:“難道莫逑還不是教訓麼?”

索月聽得,向着司馬無量深深一拜,嗚咽道:“無量大德!”

流螢獨自坐在房裡,神情黯然,陳陽就要跟樊姑娘離開了,她的心一片淒涼。她回想起跟陳陽在一起時的一幕幕,心中甜蜜又酸楚,後來竟是隱隱作痛。就像是老天爺有意的安排,她與陳陽的那次偶然相見徹底改變了她的命運,她從來沒有想到這輩子會去愛一個男人,可是等到她第一次爲陳陽而心痛,有了因爲兒女私情的那種純粹的心痛感覺,她已經無法遏制自己的感情了。她意識到陳陽的離去必將是她生命的終結,不管她接下來還能僥倖活多久,從那一刻起她就已經死掉了。

這時司馬無量黯然地走了進來,面如死灰,面對自己的女兒,他一直心中有愧,當年爲了爭得大長老之位,他硬是犧牲了自己的女兒,提議自己的女兒做玉子,其他的長老頓時啞口無言。現在,他要親手將女兒送上死路,他感到自己真的是禽獸不如。

“爹——”流螢好一會兒才發現司馬無量走近她的身邊。

“螢兒,你想你娘嗎?”司馬無量默然道。

“我已經不記得孃的樣子了——”流螢目光呆滯。

“螢兒,爹對不起你——”司馬無量痛哭着,直直地跪到了女兒的面前。

“您這是怎麼了,您快別這樣!”流螢忙要將他扶起來。

“螢兒,爹有事要求你!爹是實在沒有辦法啊!”

陳陽和樊馨已經開始收拾離去的行裝,儘管去意已決,只是樊馨好像總有些悶悶不樂,她似乎對地宮還心生期待。晚鐘後流螢派雲兒過來請陳陽相見,說是要爲他餞行。

只是這次兩人相見的地點有些特別,是在玉宮。陳陽隨着流螢第二次來到玉宮,再次站到這裡,心上卻多了一層離愁別緒,兩人默然了好久。流螢走到一根新立的石柱前,伸手輕輕撫摸着潔白的大理石面,平靜地說道:“這是莫逑。”

陳陽看着眼前孤零零的石柱,想起莫逑,不禁悲憤道:“莫逑其實是被他們逼死的!這裡的每一位玉子都是被地宮裡的愚昧和殘酷逼死的!”

流螢默然道:“她們都是爲地宮而死,爲子民而死,爲了長久的和平與安寧!”

“值得嗎?”

流螢吸了一口氣,斷然道:“如果要說值得,這個世界上又有多少事情是值得的呢。就像那些獸人,它們原本也曾生活在明朗的大地之上,感受到溫暖陽光的照耀,感受到潔白月光的照耀,感受到真正湛藍的天空和燦爛星空,只是老天最終在地上拋棄了他們,選擇了比它們弱小得多的人類,選擇更加討人喜歡的的小畜牲。它們是徹徹底底的失敗者,地上不再屬於它們,爲了活下去,它們只得躲到陰暗潮溼的地下,於是老天到底派了螢石,派了滾燙的地火來陪伴它們。然而當我們的祖先闖入了它們的領地,殘酷的戰爭過後,它們又成了失敗者,被流放到寒冷荒蕪的海島上。但是這於它們而言並不是不公平,事實就是這樣,因爲每個人、每件物的存在都有着它的責任和使命。在殘酷的競爭中,它們使競爭得勝的人類更加地團結起來,更加地去適應變幻莫測的環境,更加的強大,它們讓我們懂得了生活的來之不易,懂得了我們的活着是因爲一代代宮主以及宮主背後那些極靈秀的女孩犧牲了她們自己年輕的生命,懂得了我們的活着是因爲無數的戰士離開了他們的父母妻兒,浴血戰場。也許有的人或事生來的使命註定他們會成爲犧牲者,但這並不是不值得,因爲他們的犧牲,更多的人能夠有機會活下去,他們會更加珍視他們擁有的生活,懷着一顆感恩的心,並且堅定地去履行自己的責任和使命。”

陳陽見流螢越說越激動,忍不住道:“螢兒,你怎麼了?”

“我——沒事。我原是爲你餞行來着,結果卻說了這麼多的話。”沉默了一會兒,流螢突然急切道:“陳陽哥哥,你帶着樊姑娘馬上走,出去的路就是我之前跟你說過的,不要再停留了,立刻走!”

陳陽吃了一驚,不明白流螢的話,良久認真道:“螢兒,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莫逑姑娘遭遇不幸,你又——”

“我已經好很多了——”流螢微微一笑,“我再跳舞你看好嗎?”

“在這兒?”陳陽環望四周,感到這裡的環境過於肅穆。

流螢已經跳了起來,陳陽看着她的舞蹈,不自禁地流下淚來。

陳、樊又因故拖延了兩天。這天***裡傳出了半人軍隊已經在永昌城外登陸的消息,城內大批的物資開始兼程運往永昌衛城,大量新組建的軍隊不分晝夜地訓練着。接着便突然沒有了半人的消息,城內靜了半日,人們正疑惑着,突然永昌城那邊快馬傳來,原來半人大軍繞開了衛城,直奔***而來。長老們大驚失色,慌忙組織軍隊上城佈防,準備迎敵。數百張大弩在外城牆上一字排開,守城的器械也都匆匆各就各位。只是士兵們心中尚有膽怯,城中的居民更是膽戰心驚,***裡一片混亂。繞開衛城,直擊主城。這顯然是石昂的主意,因爲石昂這次就是回來復仇的,當然是衝着***來了,並且石昂憑着莫逑偷來的玉符陰差陽錯地接管了半人的軍權,現在他成了半人大軍的最高統帥。原來石昂手上的玉符只是真正兵符的一半,另一半卻由半人首領保管,在他告知半人首領藍玉宮主死因時,他亮出了紫色玉符,以示可信,結果在場的半人將領一見玉符,紛紛跪拜在地,表示效命。這塊紫色玉符其實是地宮宮主與半人首領之間的一個信物,用於應對有朝一日宮主需要向半人求助的情況。宮主只說這半塊紫玉用來掌控整個地宮的軍隊,長老們就想當然地以爲只是三城的軍隊。

就在這天,司馬無量來到了流螢的房中,默默地向她跪了下來。流螢看着他,心中涌起一陣酸楚,她開始有些可憐面前這位一心爲了地宮的父親,父親不過五十來歲,頭髮卻全白了,顯得老態龍鍾。

“是時候了嗎?”流螢淡淡地問。

司馬無量艱難地垂下頭去。

“您下去歇着吧,我知道該怎麼做。”流螢默然說道,眼眶中盈出了淚水。

時間越發緊急了,陳、樊卻還在爲到底哪天離開的事煩惱着,看樊馨的意思似乎壓根就不想離開,陳陽一再堅持,她也沒有辦法。紅兒突然跑進來稟告道:“流螢姑娘來了——”陳陽心上一跳,不是說好餞別後就不再見了吧。陳、樊忙迎了出去,見流螢的臉色蒼白,不禁嚇了一跳。

流螢怔怔地道:“陳陽哥哥,螢兒可以單獨和你說說話嗎?”

“當然,到馨兒的房間去吧。”陳陽向一邊示意道。樊馨和紅兒識趣地退了出去。

樊馨站在院中回想起剛纔流螢的臉色,心中有些惴惴不安,想了想,明知故問地問紅兒:“給流螢姑娘上茶了嗎?”

“啊——紅兒忘了,我這就去。”

樊馨便制止她道:“還是我去吧。”說着走進屋中端了茶水向她平時練舞的房間靠上去,剛來到門外,就聽見了流螢急切的聲音。她本能地隱到了一邊,偷聽當然不是件光彩的事,但只要心中無惡,卻是可以原諒的,何況那是她的丈夫。

流螢突然抓住了陳陽的手,癡癡央求道:“陳陽哥哥,帶我走好嗎?去上面的世界,你的世界,螢兒會一生一世地服侍你!”

陳陽心中一痛,呆呆地望着她,艱難地說道:“螢兒,我以爲我們只是最好的朋友。陳陽不敢奢望許多,你是這麼的美麗、善良、無私和偉大,陳陽願意爲牛爲馬,供你驅使。只是在我心裡,馨兒是我的真愛,是我這輩子唯一愛的女孩。你對陳陽的情義,陳陽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的要求,我不能辜負了你。求你原諒!”說着,陳陽直直地跪了下來,拜伏在地。

流螢忙上前去扶起了他,自言道:“我原知道——我原知道——”說着,又呆呆地望了陳陽的臉,好一會兒,她急切道:“陳陽,聽我的話,你現在就帶着樊姑娘離開,離開地宮,回到你們的世界去,不要再回來!”

陳陽嚇了一跳,這是流螢第二次對他說這樣的話,忙拉了她的手問道:“怎麼了,螢兒,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流螢決絕地推開了陳陽的手,掩面哭泣地向屋外跑去。陳陽一時呆呆地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這時門外的樊馨心頭既是感動又是悲痛,良久走進屋來,對陳陽道:“流螢姑娘情緒不大穩定,你還不快追上去。”陳陽聽了樊馨的提醒,忙追出門去。陳陽出去後,樊馨心上不禁又有些後悔,心想陳陽對流螢畢竟是有感情的,萬一陳陽突然後悔了呢。這樣想着,她一時呆呆地站在原地,神情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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