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辰風炎就站在原地，將壁畫的內容詳細地描述了出來：“我看見一個全身都是傷口的女子，穿着被血染紅的金縷衣，抱着一隻貓，穿過熊熊烈火。在她的身後，是數不盡的皚皚白骨，而烈火中，若隱若現還有許多人影。”
“咦……”譚琰被這種毀三觀的畫面給驚呆了，雞皮疙瘩起一身的同時，卻還有一種忍不住要繼續聽下去的感覺，“後來呢？”
“後來？”辰風炎往前走了兩步，才如釋重負地輕嘆一聲。
“你你你……你嘆息什麼！”譚琰簡直要被辰風炎這種莫名其妙的嘆息給嚇尿了。
老孃現在正穿着金縷衣，老孃也抱着自家貓咪形態的兒子，老孃身上也有那些莫名其妙的傷口，還稍微動作大一點就出血！簡直不能再慘一點了！
但是那種血腥又暴力還很黑暗的畫面，絕對不適合放在老孃身上！
要知道老孃可是新時代的守護者，保家衛國的鬥士，根正苗紅的軍三代，你特麼的不要污衊老孃啊！
見譚琰都要炸毛了，印主才慢悠悠地開口：“接下來的畫面，是那個女子走進烈火中，她身上的血滴落在火中，火焰一點一點熄滅，那些被烈火焚燒的人，主動分成兩邊，站在女子的邊上。”
譚琰慢慢輕出一口氣：“這纔對嘛。”
原先的畫面說的那些血腥，原來是爲了後來女子的救世行爲做鋪墊。很好，這個轉折本姑娘很滿意！
見譚琰這麼開心，印主微微眯起眼睛，把視線轉向辰風炎，那意思很明顯——本殿的娘好不容易開心起來，接下去要讓她不開心的畫面你這個賤民來描述！反正譚琰也不喜歡你，趕緊的！
辰風炎嘴角抽搐，看了眼譚琰，先試探着問道：“你覺得後來會發生什麼事？”
“後來？”譚琰想了想，覺得自己在上一個扭曲的時空中的場景很有可能出現，就笑道，“後來應該是那女子成爲神靈，然後接受萬民的頂禮膜拜。大家歡歡喜喜到這個世界毀滅。”
也許是譚琰的語氣太盪漾了，辰風炎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很快就收到譚琰怒目而視一枚。
“好，我錯了。”辰風炎恢復面無表情，清了清嗓子，道，“真正的故事發展是這個樣子的。”
“那個女子確實被子民推上了神壇……”辰風炎見譚琰嘴角微微上挑，惡劣地停頓了一下，欣賞夠了譚琰的神情之後，才緩聲道，“但人民沒有供奉她，而是把她作爲祭品，獻祭給了他們的神。”
譚琰嘴角一抽，正想說什麼，辰風炎卻打斷她：“先聽我說完。接下來的畫面，就是描述那些子民是怎麼獻祭那個女子的。”
印主看不過去辰風炎這麼逗弄自家媽媽，輕哼一聲截過話頭去：“那些子民用冰做的刀，將那個女子的血肉一片一片片下來，扔進火堆中，而冒起的煙，則逐漸成了火紅色，一點一點往上竄去，最後當女子整個人都被投入火中的時候，人間和天界的通道就被連上了。”
譚琰整個身子抖了抖，覺得自己整個頭皮都在發麻，有些回不過神來：“啊？”
這個時候，印主似乎想到了什麼，乾脆站起啦，扒着譚琰的肩膀，伸出爪子在譚琰的眼角劃了一道傷口，細小的血珠順着傷口流出來。
“閉上眼睛。”印主囑咐譚琰道，並小心地將這些血均勻地塗抹在了譚琰的眼皮上，果然見到血逐漸被吸收，才重新趴回譚琰的懷抱中，“現在可以睜開眼睛了。”
譚琰小心地睜開眼睛，就被鋪天蓋地而來的壁畫給震撼住了。
現在她的視野無比開闊，視力好得簡直就像戴了隱形眼鏡！牆壁上那些原先她怎麼都看不清的壁畫清晰生動地展現在她面前，精彩不能再多！
但是這也太精彩了啊！
譚琰看完了整個壁畫，內心覺得略苦逼。
爲什麼那個女子的五官身段和老孃那麼相似啊？自從她換上金縷衣之後根本和畫中女子就是同一個人好嗎！
壁畫講述的是一個女子救了天下蒼生、卻苦逼地被蒼生獻祭了的故事。
只是壁畫講述到天梯形成之後就斷層了，後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出現了一大段空白。
譚琰有些着急，往前疾走幾步，就看見壁畫重新又出現了，但這一次，出現的畫面是那個本應該死去的女子生龍活虎地出現在半空中，蒼生跪拜，而她正揮手灑落着什麼東西。
“這不科學啊！”譚琰睜大了眼睛就差沒湊到壁畫上去看了，還是沒能看清那女子灑落的是什麼，忍不住抱怨道，“前一段的壁畫清晰得把那隻貓的毛都畫出來了，怎麼這一段這麼粗製濫造？”
辰風炎站在一邊不說話，只是拿眼神看着印主。
對於辰家墓葬羣的內部情況，辰風炎或許知道得要比譚琰多一點，但絕對沒有印主知道得多。
辰風炎原先是沒有想到，畢竟印主的生命傳承和記憶傳承這種東西也只是記載在古書殘卷之中，而印主出世這麼幾百年見，從來都只見它們帶來災厄，並沒有見它們還表現出傳承千年的智慧。
而現在看來，不是印主的傳承記憶沒有發揮出來，而是先前養育、利用印主的人，只看到了印主驚人的破壞力，根本沒有在意印主其他方面的能力。
而譚琰這種沒有野心也不想利用印主的人，倒是歪打正着得到了印主的信任。
印主顯然也注意到了辰風炎的視線，它本來就沒打算瞞着這兩個人自己恢復了傳承能力的事實，但被這麼逼視着，還是讓它有點不開心。
“你看着我幹什麼？這一段歷史可是由你們辰家主導的，作爲辰家後人，你不應該向血統傳承者解釋一下嗎？”
“又是辰家啊？”譚琰抿了抿嘴，看了眼辰風炎，倒是沒有爲難他，“算了。我知道跟你沒關係，你沒必要苦着一張臉——哪個世家大族不會出一兩個變態啊？辰應畢竟還留下了這種瑰寶，也算是做了點貢獻，你放心吧。”
至於古書上記載的，辰家印主利用自己的權勢建造了一個彪炳千秋的陵墓什麼的，只能說，歷史果然是由贏家記載的歷史——完全不靠譜啊！
明明辰應就是個嫉妒心旺盛、有能力但是三觀不正的貨，也不知道修習了什麼歪門邪道，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就不說了，還害得古魯沙耶好不容易創建起來的王朝就這樣一朝崩塌。
唉……難怪後世沒有記載這個奴隸時代的超級王朝是怎麼滅掉的，感情他們也無法確定。
畢竟印主這種東西，實在是太逆天了。
而辰風炎並沒有被譚琰的話給安慰到，他低眉垂首想了想，道：“譚琰，你還記得辰應讓你看的、他是怎麼毀掉古魯沙耶和跟古魯沙姆的嗎？”
譚琰很自然地就回想起了那一羣跟在辰應背後黑乎乎的兵將：“呃，是從哪裡找來的反動勢力吧。”
不過爲什麼人家要打扮成那種剛從礦坑中出來的樣子，她就沒辦法解釋了。
辰風炎輕輕搖了搖頭：“那是鬼兵。”
譚琰嘴角抽了抽：“呃……”她該說，她的世界觀果然還是不夠先進嗎？奴隸時代竟然有人能
召喚出鬼兵了？這不是傳說中的故事嘛！
見譚琰整個人都有點風中凌亂的趨勢，辰風炎長話短說，簡明扼要地解釋道：“當時有人躲進了這個陵墓中，鬼兵在追擊的時候，不慎將他的血潑灑到了牆上，這一塊地方就不能着色了。但是後來被辰應驅使的工匠並不知道，依舊在上面畫上了內容，於是幾年過去，這個地方的顏色就逐漸淡了下來。”
譚琰皺眉問道：“你只說了爲什麼這一塊地方是空白的。但是我的問題是，爲什麼在同一面牆上，前後兩段壁畫的風格會相差這麼多？”
辰風炎看着譚琰：“因爲前半段的畫，是古魯沙耶親自動手，畫出來以表彰你的功勞的。”
譚琰心中“咯噔”一聲，啞聲問：“你說什麼？”
“你真不知道嗎？”辰風炎看了眼印主，心中有些怨氣，“當時古魯沙耶說要和你成親的時候，就已經下令讓工匠們在主墓道的牆上畫上你和他的故事。他雖然想利用你，但也有心和你過一輩子。因此，他一個帝王，除了極力要做出能夠和神使相配的功業之外，還要讓世人永遠地記住你這個神使。”
譚琰用力咬住下脣，心中難以抑制地涌起一陣接一陣的酸澀。
她以爲她對古魯沙耶只是小孩一樣的寵愛和關心，就算參雜了一點別的情緒，也不可能是愛情。
看着前半段精美而恢弘的壁畫，譚琰忽然發現，她確實沒有對古魯沙耶產生愛情，但是她卻在不知不覺間，將古魯沙耶當成了一個可以交心的朋友。
而古魯沙耶這樣一個帝王，卻爲了能夠和她在一起，默默地做了這麼多事情，而她譚琰，卻要在一切都結束之後，才明白過來。
這種再也無法挽回的感覺，讓譚琰難受極了。
印主沒有想到譚琰會受到這麼大的影響，猶豫了一下，擡起爪子拍了拍譚琰的下巴，乾巴巴道：“別難過。”
譚琰抿了抿嘴脣，勉強扯出一抹笑：“我沒事。”她看着辰風炎：“你繼續。”
辰風炎輕嘆一聲，道：“後來的事情你也看見了。辰應造反，古魯沙耶倉促迎敵，最後戰敗、身亡。這個陵墓就被辰應接管，在他看見這一段壁畫的時候，就命令那些工匠要按照他的意思畫下去——對了，他下這個命令的時候，我在旁邊看着。”
譚琰愣了一下，覺得整個人有些混亂：“你……可是……”
“現在反應過來了。”辰風炎輕笑，“這個墓道中的壁畫是根據原先那個時空衍生出來的。你覺得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譚琰覺得更加混亂了：“可是……可是……我不知道！”
見辰風炎這麼欺負自家媽媽，印主也看不過去了，站起來對着辰風炎抖了抖耳朵，張口就道：“你倒是清楚，怎麼一開始的時候不和譚琰說明白？撿現成的便宜，你們辰家倒是做的熟練！”
譚琰張了張嘴，視線落在印主身上：“你也知道？”
“呃……”幫忙訓斥別人，無意間把自己也給繞進去的印主略苦逼，只能再次坐下來，晃了晃尾巴，道，“這個空間是真實的，但你的血有問題。”
譚琰有些疑惑：“原先我是看不到牆上的畫的，是你把我的血塗在我的眼皮上……你不會剛剛纔明白過來這是怎麼一回事吧？”
印主被問得顏面全失，哼哧半晌死活沒能找出理由來，只能怒瞪辰風炎：“快說！這都是你乾的好事！”
辰風炎略冤枉，不過在看見譚琰狐疑地看過來的視線時，只能輕嘆一聲，點頭道：“我是剛剛纔知道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