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好好吃飯,等你好了,爲夫帶你吃遍臨邑城。”君久墨說完,又爲樓漪染夾了些菜,才低頭開始吃飯。
他動作優雅,舉止大方,只是坐着,便已是通體的王者風範。
乖?
樓漪染的臉頓時一陣通紅,然後迅速彎腰,就要去扒飯,還未完全彎下,就感覺到一隻寬厚的大手正放在她腰間,阻止她繼續彎腰。
樓漪染的臉更紅了。心裡卻一陣暖流劃過。吃飯的時候,這個男人也不忘護着她,可是蒼天啊,他剛纔說什麼?
乖?他是在哄小孩子麼?!那是他堂堂一代暴君說的話麼?
啊啊啊!樓漪染忙擡手,將飯碗端了起來,埋頭苦吃,腰間那隻之前還沒有過多在意的手掌,這一刻卻那麼清晰地宣誓着它的存在感,灼燙地她整顆心都不由自主地撲通撲通亂跳了起來。
一頓飯吃完,樓漪染的心緒總算平復了下來,拿湯匙一勺一勺地舀着湯往嘴裡灌,她眼睛四處看了看,低聲問道:“奇怪,爲什麼我覺得客棧的人今天格外得多?起先我們來的時候,沒有這麼多人啊。”
小二幾乎忙得暈頭轉向,在整個大堂內跑來跑去,恨不能多長兩條腿,這會兒纔剛過了早飯時間,他卻早已經累得氣喘吁吁。
掌櫃的站在櫃檯後,兩隻手不停地撥弄着算盤,迎來送往,樓漪染覺得他那臉上的笑容好像是已經僵硬固定在臉上的了。
“這幾天,各方勢力都趕了過來,城裡的大客棧擠不下了,就往外找。再過幾日,人還會更多。”君久墨將一碗湯喝完之後,放下湯碗,眼睛連擡也未擡。
樓漪染頓時來了興趣,放下湯匙,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君久墨:“臨邑城附近難道發現了什麼寶貝?或者是,最近有什麼比較有檔次的比試?”
這不是武俠小說裡經常出現的橋段麼?武林大會,推選盟主,通常都會選擇一個城市,然後那個城市就會出現這種人滿爲患的情況。
再或者是有什麼稀世珍寶出世,有人想來奪寶,有人想來一睹眼福,這都是可以理解的啊!
君久墨目光微沉,爲樓漪染的碗裡又添了兩勺湯:“珍寶麼,確實是有的。比試......說不定也會有。”
“真的?!”樓漪染滿眼期待。
她還真是幸運啊!這纔來幾天就能碰到這種盛大的場面,有些人恐怕等上一輩子都未必有這種幸運啊!
樓漪染爲自己的好運氣拍手叫好,早忘記了,就在不久之前,她還暗自懊惱自己的黴運呢!
“對了,怎麼沒看見小石頭啊?”以往,他不是都在君久墨跟前伺候的麼?好像還是個小隊長什麼的。怎麼這幾天,連個人影都沒見着?
“小石頭?”君久墨挑眉,原來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好到這種地步了麼?連稱呼都如此親暱!
以爲君久墨不知道她說的是誰,樓漪染放下湯匙,解釋道:“就是石磊,那天跟我出去的那個侍者。之前,他不是總跟着你麼,怎麼這幾天都沒見到人影?”說着,又繼續埋頭喝着湯。
嗯!這是今天所有的菜裡最好吃的一道,雖然就是幾口湯,但是味道很是鮮美!
君久墨不以爲意,連眼睛都沒有擡一下:“他另有任務。”
對面的兩個紫衣侍者聞言,抽了抽眼角,在心底爲自己的兄弟默哀。兄弟,你瞑目吧,希望你還能活着回來。
而此時,正在某處低谷中被人揍得鼻青臉腫的石磊因爲沒有保護好樓漪染,讓她受了傷,心裡充滿了愧疚,任打任罵地被人從這裡踢過去,又從哪裡扔回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五顏六色的,看上去格外的好看。
“哦。”樓漪染簡單地回了一個字,並沒有太過在意。
見樓漪染沒有再問,君久墨的眸子中閃過一抹笑意,還好,這個女人並沒有看上石磊。
湯匙不停地碰撞着同樣材質的碗,樓漪染的眼睛望向某一處,然後不停地舀着湯往嘴裡灌,絲毫沒有注意到,一小碗湯已經再次見了底。
君久墨垂眸看她,見她一臉深思,水眸中閃爍着掩飾不住地笑意,連嘴角都抿着偷笑,便知道她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了。
也不拆穿她,只是靜靜地等着。
果然,沒一會兒,樓漪染擡了擡長長的睫毛,狀似小心翼翼地看着君久墨,手裡還握着湯匙,小小的眉頭微蹙,一雙眼睛裡閃動着可憐兮兮的水光:“夫君,我想出去逛逛,我都好幾天沒出門了,都快悶死了,好不好?”
在這裡坐着已經無法滿足她對新鮮空氣的渴望了,她現在只想出去走走,感受一下這人世間的煙火氣,否則,她會以爲自己已經羽化登仙了。
她雙手交握在胸前做捧胸狀,手裡還捏着剛纔喝湯的湯匙,一雙眼睛可憐巴巴地看着他,像是祈求主人憐愛的小寵物。
君久墨皺了皺眉,擡手從她手裡取出那把湯匙,放到桌上。一彎腰,將她重新打橫抱了起來,擡腳便朝樓上走去:“不行。”
果斷堅決的兩個字後,他抿着脣不說話,堅毅的下巴和那雙墨色的瞳仁都閃爍着不悅和微怒。
上次讓她出去,她帶着傷回來了,還是那麼嚴重的傷。他怎麼可能還放她出去?況且,現在,她的傷勢才稍有好轉。
“爲什麼?”樓漪染慘叫一聲,整個人都癱軟在了君久墨的懷裡,不停地撲騰着雙腿,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她都被悶在這客棧裡三天了!她都快悶得全身長草了!君久墨這個混蛋,憑什麼限制她的自由,不讓她出門啊!
樓漪染越想越覺得不甘心。雖然她武功比不過君久墨,拼力氣也拼不過他,現在還受了傷,可不代表她就能一而再地容忍自己就這麼被人鉗制着。
君久墨沒有看她,抱着她進了房:“你受傷了。”紫衣侍者在他身後將房門關上,並沒有進來,給他們兩人一個單獨相處的空間。
樓漪染掙扎的動作一頓,奇怪地擡頭,直視着君久墨的眸子:“所以......”她嚥了咽口水,覺得自己的猜測實在太過驚悚,“你是擔心我?怕我,再受傷?”
彎腰將她重新放回到牀上,幫她掖好被子,君久墨沒有回答樓漪染的問題,反而扭過頭,不看她,轉身重新坐回了桌子旁,拿起桌上的紙張,又繼續看了起來。
這是什麼意思?樓漪染蹙眉。
將被子掀開,樓漪染撐着身子,讓自己能稍稍坐起來一些,就聽見半天沒有說話的君久墨,突然哼了一聲:“嗯。”
樓漪染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半天才明白他是在回答她剛纔的問題。
嗯?!所以,他是因爲擔心她,纔不讓她出門的?!
樓漪染的臉頓時又是一陣通紅,連忙又讓自己慢慢躺下,不敢再去看君久墨,兩隻手捂着臉,企圖用手心的微涼來化解臉上的滾燙。
眼睛微閃,盯着牀頂的帳幔,樓漪染故作輕鬆地道:“沒關係的。我的運氣又不是每次都那麼差。那個是意外,呵呵,是意外。”
君久墨從手中的紙中擡起頭來,看向牀的方向,然後嚴肅地說道:“那件珍寶,是瀲灩光球。如今,瀲灩光球消失,你出現了,這個消息怕是已經傳遍了齊夏。”
“咦?”他是說,樓下那些人來臨邑城,是爲了瀲灩光球?不對,瀲灩光球消失了。樓漪染扭過頭,看向君久墨,有些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你的意思是,那些人來臨邑城,是爲了,我?”
天哪!爲什麼她突然有一種躺槍的感覺?她可是什麼都沒有做啊!那個什麼瀲灩光球爲什麼消失,她一點兒也不知情啊!還有,爲什麼瀲灩光球消失了,她就出現了,她更加解釋不通啊!
“恩!”君久墨點頭,起身走到牀邊,將樓漪染扶了起來,讓她能靠着他,說話的時候也不必那麼費力。
“爲什麼啊?”樓漪染很想哭,“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她雖然不懂什麼一統天下,也不懂什麼政治。可是她明白,當有一樣很多人都想爭奪的東西存在的時候,總有那麼些人會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她的小命,就這麼被別在褲腰帶上了。
她還想闖蕩江湖,來一場奇妙的時光之旅呢!
“沒人管你知道什麼。”君久墨的聲音在這一刻聽來有些殘酷,有些冰冷。可樓漪染知道,他說得是事實。
沒有人會去聽她的解釋,沒有人管她到底知道些什麼,也不會不管她到底是不是無辜之人,在利益面前,在權力的誘惑面前,沒有人能真正做到對此無動於衷。
“那你呢?”樓漪染擡眼去看君久墨。她突然很想知道君久墨的態度。他是怎麼想的呢?跟那些人一樣麼?他是不是也是因爲她跟瀲灩光球的關係,所以纔會對她這麼特別?
樓漪染沒有察覺到,這一刻她自己突然走進了一個死衚衕裡。
當知道,幾乎所有人都對她抱着同樣的想法的時候,她也開始懷疑起了身後這個男人的目的。他又是爲什麼要對她這麼好呢?
他是一國之君,又有爭奪天下的霸心,瀲灩光球的傳說,據小石頭所說,誰都知道。何況,他們這次來到臨邑城,也是爲了瀲灩光球。
身爲一個受制於人的帝君,君久墨因爲瀲灩光球的關係對她特別,其實無可厚非。可是當想到,這些天來,這個冷酷殘暴男人的所有的溫柔,所有的細緻都是因爲一件死物的時候,樓漪染的心情還是說不出的糟糕。
她突然害怕這一切從君久墨的口中說出來,害怕聽到他說,他對她所有的好,也都只是因爲那個傳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