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染。”君久墨緊緊地抱着樓漪染,似是怕突然失去什麼重要的珍寶似的。
樓漪染擡頭,挪了挪身體,剛剛醒來的她,眼底還帶着一絲迷濛。睡了一夜沒有動,身體有些僵硬。
君久墨也是一夜未動,卻彷彿全無反應似的。
“夫君,讓你擔心了。”樓漪染有些歉疚。君久墨的眼神她看得清楚分明,那眸子裡的擔憂和害怕沒有絲毫掩飾的都撞進了她的眼睛裡。
清晨的風夾雜着水汽,毫無遮攔地便吹了進來,樓漪染覺得頭腦稍稍清醒了一些,擡手揉了揉眉心,又挪了挪身體,想要從君久墨的懷裡坐起來。
沒有太陽,天陰沉沉的,壓抑的讓人難受。
君久墨卻並不打算鬆手,似乎只要一鬆手,樓漪染就會從他的身邊溜走。
樓漪染輕輕嘆息一聲,有些無奈地道:“夫君,你再這麼坐下去,全身麻木了,我可不管你了!”
君久墨凝了凝眉,卻還是沒有動。
樓漪染擡頭,目光之中帶着詢問。
君久墨苦笑一聲:“已經麻了。”
樓漪染忍不住笑了起來,拉着他的雙手,將他擁着她的手鬆開,然後緩緩的起身,活動了一下自己的筋骨,抻了個腰,才下了牀。
坐在牀邊,將君久墨的盤在牀上的雙腿慢慢拉直。
君久墨配合着她的動作轉了個身,將雙腿放到了牀下。
樓漪染臉上帶着無奈的笑,臉色雖然依舊有些蒼白,精神看上去卻還不錯。她又重新爬到了牀上,跪坐在君久墨的身後,雙手交疊在一起,輕輕地拍打着君久墨的兩條胳膊。
過了一會兒,又下了牀,用同樣的動作拍打着君久墨的雙腿。
君久墨擡了擡胳膊,目光溫柔地看着眼前這個爲自己忙前忙後的女子嬌瘦的身影,突然擡手。
修長厚實的手掌握住女子柔軟的雙手。
樓漪染疑惑地擡頭,正對上一雙漆黑如墨,如萬丈深淵一般深邃,卻又滿含溫柔的眸子。
她仰起頭,衝着君久墨微微一笑:“夫君,怎麼了?”
君久墨拉着她的手將她拽了起來,長臂一伸,他也站了起來,卻又再次將她擁入了懷中,他整個頭都埋在她柔順的長髮間,清秀着屬於她的獨特芳香,柔聲道:“阿染,我想你了。”
樓漪染一愣,隨即卻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笑,卻沒有說話。
安靜有時候也是一種言語,可以表達千萬種心意。
天漸漸大亮了,但沒有太陽的日子,狂風驟雨不斷,就算再亮,屋子裡也都是陰暗潮溼的。
空氣中也是潮溼的。
樓漪染出了一身的汗,君久墨吩咐人去準備了熱水。
兩人都洗漱了一番之後,樓漪染從浴桶中出來,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裙走出了屏風。
長髮披肩,溼漉漉地垂在她的肩側。她手裡拿着毛巾,兩隻手不停地搓着頭髮,將發上的水漬沾到毛巾上。
歪着頭,目光沉靜。
君久墨坐在桌邊看着她,目光定格在女子那張清水芙蓉般的容顏之上。
剛剛出浴的女子總是極美的。
未施粉黛,長髮垂肩,眉目如畫,腮若桃紅,修長的頸項覆蓋着一層白皙的吹彈可破的肌膚,讓人忍不住想要去咬一口,在上面留下一片粉紅。
一雙腳突然站在了眼前,樓漪染疑惑地擡起頭。
這個屋子裡只有兩個人,而且那雙腳上穿着的是一雙墨色的方頭金絲繡邊的靴子,那是君久墨的鞋,她認識。
剛剛擡頭,呼吸便被人奪了去。
樓漪染呼吸一窒,有
些懊惱。
這個男人是不是憋得時間太長了,怎麼隨時隨地都想親她,而且每次都是偷親!最讓樓漪染氣憤的是,她幾乎每次都沉浸在他的吻裡,被他吻得頭暈腦脹,根本連反應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
又是一陣輾轉纏綿,在完全沉淪在這個吻中的前一刻,樓漪染還在忍不住爲自己嘆息一聲,她真是完全被這個暴君給征服了,沒救了!
手裡捏着毛巾,樓漪染開始迴應這個有些霸道,卻又不是溫柔,帶着幾分膽怯和後怕,卻又帶着無限的輾轉纏綿的輕吻。
夢裡夢外都變成了他,即便是昏迷,她能看到的人也只有他,這是不是代表,他已經完全走進了她的心裡了呢?
樓漪染還是有些疑惑,但有一點她卻是無比確信的,她想跟君久墨在一起,不想離開他,想成日沒事都跟他膩在一起,哪怕是做最無聊的事情,也是覺得十分開心的。
一吻纏綿,卻彷彿歷經了幾個世紀。直到樓漪染覺得自己頭腦昏漲,幾乎又要暈過去的時候,君久墨才捨得鬆開她。
樓漪染咬了咬脣瓣,低垂着頭,覺得自己的臉已經堪比火山的溫度了。
她擡手捂住自己的臉,一把推開君久墨,便徑直走到了梳妝檯前。
擡起頭看着銅鏡中的自己,並不清晰的銅鏡裡,她的臉卻已經變得通紅一片,連耳朵脖子都已經紅了一大片。
鏡子中的女子,眼含濃濃情意,秋波流轉,瀲灩生輝。一張俏臉,紅得好似熟透了的蘋果。一頭秀髮微溼,有些散亂地搭在肩上,卻別有一番慵懶的韻味。
她何時竟有如此動人的時候了,樓漪染幾乎看呆了。
微微擡頭,一雙眸子正透過鏡子與她對視。那雙眸子中盛滿了溫柔寵溺的笑意,卻又帶着幾分戲謔。
一貫無絲毫情緒的眸子此時彷彿會說話一般,含滿了情意。
君久墨依舊一身墨韻雲錦,似乎不管走到哪裡,他的衣服永遠都是同一個眼神,唯有衣襬上繡着的花紋有了變化,這次的是點點淡白色的茉莉。
他緩步走到了她的身後站定,脣角勾起一抹淺笑,笑容如同冰雪開封融化一般,暖人心脾。
樓漪染又一次看呆了。
每次看到君久墨的笑容,她總是忍不住要多看兩眼,腦袋裡瞬間一片空白,就這樣被這樣一個笑容迷醉了全部的思緒和神經。
毛巾從手裡被人抽走,她都混無所覺,依舊癡癡呆呆地看着鏡子裡那張笑顏。
君久墨微微彎腰,修長的手指與白色的毛巾幾乎融爲一體,他動作輕柔,用帕子掬起她的一縷髮絲,如捧着這世間最爲珍貴的至寶一般,溫柔而細膩地擦拭着。
一縷一縷,一絲一絲,動作不急不躁,又似乎是怕弄疼了她,小心翼翼。
樓漪染已經徹底地愣住了。
她以前就聽人說,一個男人認真做事的時候總是最帥的,不管他做的是什麼事情。
這一刻,她才突然發覺,這句話簡直就是至理名言。
君久墨如今爲她擦拭頭髮的模樣,甚至比他笑起來的時候更加迷人,也更加讓她心跳砰然。
感受着胸腔裡的劇烈跳動,樓漪染忍不住雙手抱在胸前,越看鏡子裡的男人,便越是移不開眼睛。
也不知過了多久,君久墨緩緩地起身,從桌子上拿過一把梳子。
樓漪染猛地回過神來,看着鏡子里正準備爲自己梳頭的君久墨:“那個,要不我自己來吧。”
從小到大,幾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自己來做。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爲她擦頭髮,甚至還要爲她梳頭,說實話,她雖然砰然心動的同時,卻也有些不
太好意思,也有些不太自在。
君久墨揚眉,依舊從鏡子裡回望着她,深邃的眸子中蘊滿了點點笑意:“我們今日要去一趟劉府,你確定你會梳髮髻?”
“額。”樓漪染伸出去的手一僵,疑惑地問,“去劉府做什麼?”
君久墨垂下了頭,眸光變得深邃遼遠:“風晉昨日去劉府取藥,沒有回來。”
“去劉府取藥?”樓漪染還是有些不太明白。
君久墨將昨日的事情簡單跟她說了一遍,她才瞭然地點了點頭,眉頭卻擰得比君久墨的還深:“帶着劉大夫回去,會不會太冒險了?”
梳子已經落在了樓漪染的長髮上,君久墨認真地將梳子從頭梳到尾,又重新擡起手,才道:“劉家是世家,家規極嚴,外人除非與族中人相識,否則不得踏入府宅半步。”
樓漪染沉默了。
風晉去劉府取藥絕不會是通過正常的途徑,一定是翻牆偷偷進去的。以風晉的身手,到現在還沒有回來,那隻能說明他已經被抓,甚至可能,已經,死了。
而這也恰恰說明了,劉府中防守之嚴密。
若要進劉府打探消息,甚至救人,有人帶着進去,顯然是最直接也是最簡單,最安全的方法了。
又過了半晌,樓漪染看着鏡子裡依舊在認真地幫她梳頭的君久墨,忍了又忍,實在有些忍不住了,纔開口詢問:“夫君啊,你確定你會梳麼?”
君久墨的手一僵,但卻也只是一瞬,隨即便又繼續順着樓漪染的頭髮梳了下去。他沒有擡頭,也沒有去看鏡子中的樓漪染,依舊滿臉認真地點了點頭:“我見過。”
樓漪染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可是都半個時辰了。”他就一直在那裡從上梳到下,她的頭髮就算是打了無數個結,這會兒也該梳通了吧?
“不急,你的頭髮還沒幹呢。”君久墨毫不臉紅地說道。
樓漪染看着鏡子裡自己那頭已經幾乎全乾的頭髮,還是忍不住拆穿了君久墨的話:“夫君,梳髮髻似乎頭髮溼着比較好弄。”
君久墨的手這次倒是沒僵,也絲毫不見臉紅,他依舊認真地說道:“恩。我知道。不過,頭髮太溼,出去容易受涼。”
那梳好了,等它幹了再出去不就行了嗎?
樓漪染硬生生將這句話給嚥了下去,沒有再繼續打擊君久墨的積極性。
她擡手垂了垂自己的腰,看着鏡子裡跟自己那一頭青絲搏鬥的君久墨,忍不住勾起了脣角,笑了起來。
有這麼一個人,願意爲她綰髮,爲她彎腰,不管他做出來的效果如何,中間花費了多少時間,其實她都是極爲幸運的那個人吧。
她不曾爲他做什麼,他卻已將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的事情都爲她做了。這樣的男人,這個男人,叫她如何能不動心呢?
是誰說的,一個男人只要用心對一個女人好,那個女人總是能夠感覺得到的。
樓漪染傾身,單手支頤,看着鏡子裡認真的男人,越看,越移不開眼睛,越看,越不願意移開眼睛。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樓漪染看着鏡子中已經現了雛形的髮髻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又過了半個時辰,樓漪染有些困頓地眨了眨眼睛,長長地打了個哈欠。
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君久墨終於將梳子放了下來。
樓漪染疲憊地擡了擡眼,朝鏡子中瞥了一眼,瞬間怔愣。
她猛地睜大眼睛,上下打量着鏡子中的女子。依舊腮若桃花,面若敷粉,眉如遠山,眼含秋波,卻又似乎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似乎多了幾分成熟的風韻,又似乎多了幾分屬於女兒家的嬌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