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冰兒又倒出了一盆血水,對門外的女戰士說:“止住血了,政委在給團長輸血。你去告訴特派員,別讓他擔心了。”
女戰士跑向了牛漢的辦公室,她名叫小青。擔任門六花的警衛員,她是個慢熱型的姑娘。平時不愛說話,心裡做事。金七七之所以挑中她,是因爲她的氣質給人很踏實的感覺。
胡冰兒了看了看院門,心急的說:“這大半天了,糖水咋還不來。”
門六花躺在牀上,昏迷不醒。她遇上了大出血,危在旦夕。幸好金七七是個婦科護士,救了她一命。但她失血過多,必須輸血。金七七是O型血,她把自己的血抽出來輸給了門六花。她坐在椅子上休息,稍微有點頭暈。她的右手摁着左手臂,左手臂上有抽血的針孔。
“政委,擦把臉吧!”胡冰兒捧來了熱毛巾。
“謝謝你,我一會兒擦。”金七七笑道:“特派員對你好吧!”
“挺好的,我給你擦吧。”胡冰兒有點害羞,那是一種情竇初開的害羞。她給金七七擦了臉,又給金七七擦起了手。
金七七不用多想就知道牛漢的心思,也能看出胡冰兒喜歡牛漢。如果胡冰兒能爲她所用,牛漢的一舉一動她就能瞭如指掌。
“特派員是個好男人,你照顧好特派員。”
“是。”胡冰兒很尊敬金七七,也很感謝金七七把她安排在牛漢身邊。
“來啦來啦!”容嬤嬤端着一個大托盤跑了進來,從頭到腳全溼透了。一個女戰士給她打着雨傘,女戰士沒有進來。
“你咋這半天?”胡冰兒帶着怨氣的說。
“燉老母雞。”容嬤嬤把托盤放在了桌子上,托盤裡有個白色的瓷盆。她瞧了瞧金七七的臉色,趕緊揭開了盆蓋。
一股香味飄了滿屋,胡冰兒開心的說:“你真有心啊,怪不得政委把你留身邊了。”
“你給特派員送一碗,你也喝一碗,可補身子了,我放了枸杞和山參。”
“謝謝你啊!你真是個好婆婆。”胡冰兒接過了容嬤嬤遞來的雞湯碗,也就把對容嬤嬤的恨意一筆勾銷了。她端着雞湯碗走出了房門,門外的女戰士給她打起了雨傘。
容嬤嬤又盛了一碗雞湯,對金七七笑道:“我餵你吧!”
金七七看着容嬤嬤落湯雞的樣子,就想起了奶奶。她能感受到容嬤嬤是真心愛護她,她熱淚盈眶的點了點頭。
容嬤嬤用嘴巴輕輕的吹吹勺子裡的雞湯,一勺一勺的餵給了金七七。那眼神,那慈祥,簡直就是金七七的親人。
金七七最終是沒有忍住眼裡的淚水,滴滴嗒嗒的掉了下來。她感覺自己好久好久沒有動真情了,這一動就有點收不住了。
“你哭了真好看。”容嬤嬤的笑語把金七七逗笑了,其實她也落淚了。在她最無助的關頭,是金七七收留了她。
她看見美桃進了房門,笑道:“宋部長好,來喝完雞湯。”
美桃不知爲什麼很害怕金七七,她總感覺金七七想殺了她。她哪敢喝雞湯啊,她捧着笑臉的看着金七七。
“喝吧!”金七七給了她個笑臉。
“謝謝啊政委,雞湯聞着就好喝。”美桃受寵若驚的,容光煥發的。她很明白金七七在牛漢心目中的地位,那是無人能及的。
美桃瞧了瞧牀上的門六花,對金七七笑道:“特派員請你過去商量決策,回頭我給你把補品送過去。”
金七七納悶的說:“哪來的補品?”
“高木的房裡有不老少好東西,特派員給你留了一份。”美桃看見金七七笑了,她就很輕鬆。她又瞧了瞧牀上的門六花,對金七七小聲說:“你多留意小月。”
金七七笑了笑,她牢記着小月的名字走出了房門。一個婊*子能得知的消息,她卻不知道,可想而知,在戰士們的心中她是可有可無。
“宋部長趁熱喝。”容嬤嬤發覺美桃是個明白人,她把一碗雞湯遞給了美桃。
“她還好吧!”美桃喝着雞湯,瞧着牀上的門六花。
“團長要養一段日子才見好。”容嬤嬤借力打力,對美桃小聲說:“你也多留意小月,別讓她壞了你部長的名聲。”
“哼!”美桃立刻冷臉,轉身就走。她是婊*子沒錯,可她的男人是特派員。這打狗還要看主人呢,羅大彪也不敢把她怎麼着。
“有戲看啦!”容嬤嬤笑了一嘴,走來照料門六花。她瞧見門六花的臉色白的嚇人,她心裡說:“瞧你的面相是個紅顏薄命,可是你的福氣大。”
大雨沒有半點要停下的意思,看樣子能下到夜裡。金七七在大雨天總會有一種傷感的心情,情緒容易暴躁。她帶着對小月的恨意走進了房門,瞧見牛漢衝她一笑。她笑了一下,看見牛漢低下頭。她走來了辦公桌前看見地圖上用紅筆標了三條線,其中一條紅線上標着她的名字。
牛漢全神貫注的看着地圖,苦思冥想的皺着眉頭。
李懷土把一包煙遞給了金七七,笑道:“大政委,這是全中國最好的煙。特派員賞給我,我不敢抽。怕抽了,就離不開了。”
金七七看見煙盒挺漂亮,她風趣的說:“那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個離不開。”
在場的男人笑了起來,只有朱二黑滿臉鬱悶的想死。金七七看着他,笑道:“朱營長,鬱悶了啊!”
“哎……”朱二黑沒臉見人的嘆了口氣。
金七七拆了煙盒,一人遞了一支菸。她把煙遞給了朱二黑,笑道:“別鬱悶了,安心幹革命吧!等革命勝利了,你給翠翠和玉茹的父母養老送終。那時,她們會含笑九泉。”
羅大彪語重心長的說:“是啊二黑,大政委的話你要聽。”
朱二黑強顏歡笑的點了點頭,心裡對金七七恨的不得了。他一直以爲金七七掌握了牛漢的把柄,而且金七七有先斬後奏的權力。
牛漢對他們說:“小風口是唯一的出路,距離這裡有三百五十里路。我們兵分三路去小風口,我和羅團長一路,政委和朱營長一路,門團長和李營長一路。傍晚出發,夜裡一點在小風口匯合。”
金七七笑着說:“你是擔心鬼子會埋伏在這裡嗎?”
牛漢點了點頭,他從金七七的手裡拿來了煙盒火柴。
金七七認真的說:“假如鬼子已經埋伏在小風口了,我們兵分三路豈不是有一路要遭殃。”
李懷土嘆氣的說:“特派員的路線最近,危險最大。”
金七七吃驚的看着牛漢:“沒有別的辦法嗎?”
“鬼子一定會攻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牛漢心事重重的眼神,他只能這樣做。
“你的冒險毫無意義,你的顧全大局簡直是兒戲。”金七七質問的口氣讓羅大彪十分吃驚,他發現牛漢簡直沒脾氣。難道牛漢和金七七在私下是一對,他不由的捏了把冷汗。自己的徒弟是個啥樣,他很清楚。
“政委有啥好建議。”李懷土恭敬的看着金七七。
金七七皺了皺眉頭,憑着感覺說:“假如鬼子埋伏在小風口,我們是白白送死。不如回去樓子溝,準備好了再打仗。”
朱二黑:“樓子溝容不下兩千五百人。”
金七七:“那就去鬼山,我們的糧食夠三個月。”
李懷土:“是啊特派員,保住隊伍是頭等大事。三個月過後,隊伍一定會強大起來。”
朱二黑:“鬼子大掃蕩,我們會全軍覆沒。何況,鬼山裡有上萬土匪。我們的隊伍藏不住,一定會和土匪發生衝突。”
羅大彪:“土匪和鬼子沒啥區別,可土匪是中國人。中國人殺中國人,不如中國人殺鬼子。”
朱二黑:“去鬼山的風險遠比去小風口的風險大,小風口撐死有一個聯隊的鬼子。我們兵分三路,能把鬼子引開。只是,引開鬼子的那一路戰士不好活。”
羅大彪:“小風口荒無人煙,鬼子應該不會想到我們從哪裡走。”
金七七無言以對,看着牛漢苦思冥想的樣子。
李懷土:“組織很早就決定在恆山建立根據地,最大的困難就是糧食。地下黨的任務一是組織隊伍,二是解決糧食問題。但是困難重重,主要因爲趙百康不加入八路軍。以門團長的影響力,能解一時之困。只有找到了趙團長,纔有方法解決。”
“水仙恐怕是凶多吉少了。”金七七傷心的流出了眼淚,沒有人發現她在演戲。她從不後悔殺了趙水仙,也不會做我夢。
朱二黑自告奮勇的說:“特派員,我打頭陣。你組織起隊伍不容易,不能就這麼散了。”
牛漢搖了搖頭,笑道:“現在戰士們不服你,你冒險純屬送命。鬼子的槍聲一響,你帶的隊伍就散了。”
“馬勒戈壁的,怪我。”朱二黑憋屈的猛搖頭。
牛漢看去金七七,笑道:“我不相信鬼子能猜到我們從小風口走。”
金七七白眼一翻:“鬼子不高明能侵略中國啊!”她看着牛漢說:“恆山山脈那麼大,我不信沒有容身之處。”
牛漢笑道:“你想吃樹皮啊!”
金七七風趣的說:“逼到份上了,我們也綁肉票。”
男人們笑了起來。
牛漢低下頭注視着地圖,心裡十分無奈。在這裡只有他、李懷土和朱二黑有作戰經驗,他身爲首長是該顧全大局。好不容易組織起了隊伍,就不能冒太大風險。
“爲了保險起見,我帶一個排去小風口。我明天傍晚沒回來,就說明小風口有鬼子。”
金七七吃了一驚,對牛漢喊道:“我堅決不同意。”
牛漢擡起頭對金七七說:“我怕雨停了鬼子會攻來,那樣我們就出不去了。隊伍暫時撤去樓子溝。”
金七七:“鬼子要來早來了。”
“鬼子害怕毒氣彈,鬼子一定會攻來。”牛漢認爲金七七有時候很天真,這麼簡單的問題金七七居然想不通。
朱二黑:“你們撤去樓子溝,我和特派員去小風口。這是最好的法子了。”
“就這麼定了,你們抓緊時間把隊伍撤去樓子溝。”牛漢看見金七七要說話,他笑道:“相信我。”
金七七怒了:“這不是相不相信的問題,是有你沒你的問題。”
“我已經決定了,我是第一首長。我走後,你掌管軍隊。”其實牛漢心裡很感動,他看着金七七特不服氣的瞪着他。
“去你媽的王八蛋。”金七七罵完走了。
羅大彪驚歎:“政委有時候像個潑婦。”
金七七走出了房門,聽見屋裡的男人們在笑:“笑你媽個比呀。”
別看她嘴上罵罵咧咧的,其實心裡特害怕。如果牛漢死了,就斷了她的生路。她雖然恨透了牛漢,但目前只有牛漢能給他生路。
她看見燈芯跑進了院門,她心裡罵:“又一個小婊*子。”
“政委好。”燈芯跑來一笑,跑進了房門。
金七七回過頭罵:“好你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