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住啊!”
趙水仙回過頭看了看雪地上的牛漢,她發現牛漢的臉色越來越青。這是死亡的徵兆,她心急的轉過身走了起來。
她包紮了牛漢的傷口,用豹紋斗篷裹住了牛漢的身體。她把牛漢的斗篷撕成了布條,擰成了一根繩子。她用繩子的那頭綁住了牛漢的雙腳,把繩子的這頭綁在了她的身上。
第一條河溝距離第二條河溝要翻越七個山頭,算下來有十五里路。趙水仙一刻不停的翻越了兩個山頭,在第三座大山的山腳下,她累的爬倒在地,嘴裡連喘氣的力都沒了。別說站起來走了,她不死在這裡就算幸運了。
這個好*色的特派員,不僅親了她,還騙了她沒有受傷,她明白這是個爲她着想的特派員。如果沒有特派員的指點,她不會活到現在。就算死了她認爲值得,她從來沒有這麼過癮的殺過鬼子。如果特派員把百姓訓練成作戰高手,一定會把鬼子全殺光。想到這裡,趙水仙的嘴裡有了喘氣的聲音。她吃了兩口雪花,接着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她一邊邁出了步子,一邊有氣無力的罵:“你個不要臉的流*氓,親了俺就想賴賬啊。你說不小心就不小心了,俺不是二姑娘。”
尤其向山上走是最費力的,並且山上的雪層有二尺厚。趙水仙的上身向下彎着,雙腿就像擰麻花的走着。她每邁出一步都要咬一下牙,每咬一下牙都感覺頭昏的厲害。
她爬上了半山腰,她感覺自己不行了。她身體搖搖擺擺的回過頭,對着牛漢笑了笑。她眼裡的牛漢漸漸地變成了黑色,她昏死了過去。
朱二黑找到他們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個時辰。朱二黑沒有哭,只想救活他們。朱二黑把他們臉對臉的綁在一起,把他身上的大棉衣蓋上了趙水仙的後身。
朱二黑認爲他拉着的牛漢是應縣的大救星,只要牛漢活着應縣就會迎來解放。無論多累多苦,他絕不會停下腳步。
他開始是趕着自己的屁股跑,到翻越過第五座山頭的時候,他是撅高屁股趕着自己的雙手和雙腿跪,到了第六座山頭的時候,他只能用手肘的力量往回爬。他趕來山洞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倒在了洞口的附近,昏死了過去。
琥珀一直守着洞口,她從透氣孔窺着外面的動靜。她窺見不遠處有個黑影倒了下去,她轉過身對牀上的金七七說:“姐姐,有人來了,俺出去看看。”
金七七躺在被窩裡早睡着了,她認爲牛漢和趙水仙一定會活着回來。
琥珀提着一支衝鋒槍鑽出了洞口,她跑了過來,直接被嚇癱了,她只有哭喊的力氣。滿山遍野都是她的哭聲,把被窩裡的金七七硬生生的給驚醒了。
金七七鑽出了洞口,寒冷立刻刺透了她的紅睡衣。她的雙臂抱在胸前,跑了過來。她一瞧雪地上的四個人,她嚇的大抽了一口涼氣。
“別哭啦!”
金七七的喝聲就像利爪那般的掐住了琥珀的喉嚨,琥珀的哭聲戛然而止。這個時候,金七七表現出了格外的鎮定。在沒有懂醫術的人的場合下她有一顆最強大的心,這也是她從小到大的習性。
金七七冷靜的說:“快把他們拉進洞裡。”
“哦。”琥珀趕緊站了起來。
金七七抓住了朱二黑的一隻手臂,琥珀抓住了朱二黑的另一隻手臂。兩人連拖帶拉,把三個人弄進了洞裡。
金七七摸了摸朱二黑的心口,發現還有心跳。
琥珀解開了趙水仙和牛漢綁在一起的布繩,她把趙水仙翻過了身。她摸了摸趙水仙的心口,發現有那麼一點心跳。
琥珀摸住了牛漢的手,她的心突然一揪,很疼,很冰,很暈。她盯着牛漢的臉,她的眼淚飛彈。
金七七摸見牛漢的另一隻手凍僵了,她急說:“你弄來雪,越多越好。”她趕緊解開了牛漢身上的豹紋斗篷,她的眼淚接二連三的掉在了牛漢的身上。
琥珀跑來了牀前,從牀上抓起了一個白斗篷。她急匆匆的跑了過來,突見金七七脫掉了牛漢的棉衣。她愣了一下,趕緊鑽出了洞口。
牛漢的上身被鮮血染紅了染遍了,已經結成了一層紅色的薄冰。
琥珀用白斗篷包來了一堆雪,她鑽進洞口的那刻驚呆了。她看見金七七脫光了牛漢的衣服,只剩下了內褲。她看見金七七的一隻手摸住了牛漢的心口,她不明白金七七要幹什麼。不過,她知道金七七是個郎中。
金七七摸不見牛漢的心跳,她對愣在洞口的琥珀大叫:“我要雪,快點。”
琥珀硬着頭皮的趕了過來,要知道她看了男人的身體是傷風敗俗的醜事。
金七七抓起雪花使勁的擦着牛漢的身體,她看見琥珀傻呆呆的看着她。
她大喝:“快擦。”
“哦哦哦。”琥珀猛點頭。
兩個女人用雪花不停的擦着牛漢的身體,手裡的雪花全擦成了忽冷忽然的水。琥珀的棉襖,硬是被汗水溼透了。金七七不知道能不能救活牛漢,她是死馬當活馬醫。
火坑裡的柴火熄滅了,風雪從洞口颳了進來。兩個女人的手被凍僵了,她們不顧一切的用雪花擦着牛漢的身體。
朱二黑甦醒了,一瞧天黑漆漆的,他心急的說:“人呢!”
金七七一邊擦着牛漢的身體,一邊氣喘吁吁的說:“你快去生火,快把洞口堵上。”
朱二黑突然划着了一根火柴,火柴的光焰就像希望之火的打動了金七七的心。
金七七忍不住的哭了起來,雙手忍不住的捂住了牛漢冰冷的臉頰。
“你想死沒那麼容易。”她痛徹心扉的帶着天地間所有的希望,對着牛漢的臉大聲哭叫:“我什麼都不管,我只管你。你給我冰,我非要你熱。”她的雙手使勁的抽着牛漢的兩個臉頰,她要把牛漢的死冰冰的臉抽到她心裡的活生生的熱。
琥珀嚇壞了,大聲哭喊:“姐,別打啦,求你啦,就讓漢子哥安靜的走吧。”
朱二黑放聲大哭:“親弟啊!哥不想活啦!這是咋弄的了,誰死你也要活着呀!”
琥珀面衝洞口,也放聲大哭:“老天爺啊!你的心太狠啦!俺不活啦,你把俺也凍死哇!”她爬在牛漢的胸膛上哭泣,全身猛猛的發抖。
金七七什麼都聽不進去,雙手使勁的抽着牛漢的臉。這一巴掌下去,抽的她心都疼。她硬是把凍僵的雙手抽的發熱發癢,她突然大喝一聲:“快去生火。”
朱二黑趕緊爬去了火坑,他甚至忘記了他的雙腿會跑。
叱的一聲,朱二黑划着了一根火柴。金七七看了一眼火柴光,她心裡的希望又被點燃了。
她對爬在牛漢上身的琥珀說:“你快去探水仙的鼻息。”
琥珀趕緊轉過身,她的一根手指探了探趙水仙的鼻息。
“姐,她有鼻息。”
“你把被子拿來蓋在她身上。”
琥珀跑去了牀。
金七七用雙手在牛漢的身上摸着,她摸見牛漢的皮膚變軟了。
“二黑哥,把火生旺,你來給他取出身體裡的子彈。”她說完拿起豹紋斗篷蓋住了牛漢的身體,她對跑來的琥珀說:“你把洞口堵上。”
琥珀把一張被子蓋在了趙水仙的身上,她趕緊跑去壘洞口的石牆。
第三天早晨迎來了一場大雪,四雙眼睛目不轉睛的看着牛漢睜開了眼睛。
“漢子。”朱二黑一哭,兩個女人全哭了。趙水仙笑了,她認爲牛漢活了對應縣的百姓是個大好事。
牛漢面對着三張哭泣的臉和一張笑臉,他奄奄一息的說:“我活着。”
金七七憤怒的大叫:“你想死沒那麼容易。”突然,她溫柔的笑道:“你很虛弱,快把肉湯喝了。”
琥珀趕緊跑去了火坑,取來了裝着肉湯的鐵盒。
朱二黑突然對牛漢說:“你等着,哥去打一隻獐鹿。打不回獐鹿,哥就不回來。”
“別去,扶我起來。”牛漢被朱二黑扶了起來,他對朱二黑說:“按照原計劃行動,明早就看你們的了。”
朱二黑笑道:“是,親弟特派員。”
朱二黑把牛漢扶在溫暖的懷裡,琥珀細心的喂牛漢喝肉湯。金七七看不順眼,感覺自己挺多餘。她生着悶氣的鑽進了牛漢身邊的被窩裡,她背過身嚴厲的說:“你們要遵守紀律,這是革命。”
“是。”琥珀臉上笑着答應,眼睛曖*昧的看着牛漢。她認爲兩情相悅,有情人會終成眷屬。
趙水仙看着琥珀那雙着迷的眼睛,她心想琥珀真是沒救了。至於牛漢親了她的這個仇,她遲早會報仇。但她不會說出來,因爲這個敗壞貞潔。
朱二黑賊眉鼠眼的觀察着琥珀的臉色,他明顯察覺琥珀有一雙紅杏出牆的眼睛。他悄悄的輕輕的小小的白了一眼琥珀,他對喝肉湯的牛漢說:“這次多虧了弟妹和大小姐救你,尤其弟妹那可真了不得,簡直就是仙女下凡,她是你的大福星啊。”
牛漢的心裡有一種翻江倒海的愛,他恨不得馬上就康復。
“呵呵呵呵。”被人這麼一誇,金七七陰陽怪氣的笑出了聲說:“哎呀,沒事兒,我們要團結一心嘛!”
琥珀沒有察覺朱二黑的用心,她只顧細心的喂着牛漢肉湯。
趙水仙認爲朱二黑說的不公道,她對牛漢笑道:“連着兩天琥珀妹子一眼沒睡,真是對你心疼體貼。”
“那是呀!”金七七蒙在被窩裡陰陽怪氣的說,把朱二黑氣的肚子痛。
琥珀沒有任何的反應,她一心想着牛漢快點好起來。
牛漢爲了生存下去不會傷害他們之間的情義,何況朱二黑和琥珀是好人。爲了團結一心,他必須剋制住對琥珀的曖*昧。
朱二黑觀察着牛漢沒有表情的臉,觀察着牛漢誰都不看的眼睛。他心裡暖濤濤的,他忍不住的背過身哭了起來。
“你哭啥啊。”趙水仙納悶的說。
“別哭了。”蒙在被窩裡的金七七也哭了,她就是想哭。
當聽到他們的哭聲,牛漢心裡感動的傷口疼。他默默的流着眼淚,只有琥珀嫣然笑着的喂他喝肉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