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禹堯臉色煞白,直愣愣地盯着河水,嘴脣微微顫抖。
水面還在快速上漲,北岸十餘名沒有渡河的軍官急得團團轉。
“架索橋!架索橋!”魏峰急得大吼。但吼出來的聲音,立刻被山洪的轟鳴“吃”掉了。通信科長一着急,搶過兩面指揮旗比畫起了旗語。但這種已經淘汰的通信聯絡方式,對岸的軍官竟然沒有一人能看懂。三營副營長投擲手榴彈出手就是六十米以上,在“三年抓綱治軍大比武”中得了一個“小鋼炮”的外號。他找了塊圓柱形的石頭綁上繩子,試圖扔過河面,但把拖着幾十米繩子的石頭扔過河所需力量,遠遠超出一個人的臂力,三營副連投三次均未成功,氣得直罵娘。
樑偉軍飛奔而回,氣喘吁吁地看看地形,雙手成喇叭狀舉到嘴邊喊叫一通,見對岸聽不清楚,伸出兩隻手比畫起來。
魏峰看不明白,扭頭問:“他比畫什麼?”
蔣禹堯連忙解釋說:“偵察連自己設計的手語,已經上報到偵察科,我正在修改……”
“你能看懂嗎?”
蔣禹堯對樑偉軍這種小家子氣的玩意兒,向來抱着嗤之以鼻的態度,偵察連上報的手語圖譜,他掃了兩眼就扔到一邊根本沒記住,只好紅着臉說:“只能看懂一點兒!”
時間緊迫,樑偉軍放棄手語聯繫,指揮幾名軍官挖掘什麼,他揀了塊石頭撅着**在地上寫字。魏峰連忙舉起望遠鏡,看清樑偉軍寫的字:把那棵樹的樹枝清理乾淨!還畫了一個箭頭指明目標。
“把那棵大樹的樹枝清理乾淨!”
魏峰一聲令下,軍官們撲上去,手摺腳踹,傘刀、工兵鍬並用,把大樹的枝杈一掃而光,只留下成“V”字形的主幹枝。
樑偉軍在地上寫了一個大大的“好”字,就不再理會衆人,埋頭和對岸的軍官們一起忙碌。
時間不長,軍官們挖出一個深約五十釐米的“√”狀坑,樑偉軍趴在坑上舉着直板尺左瞄右瞄。
魏峰放下望遠鏡驚訝地說:“他要拋射!”
“不可能!訓練大綱上早沒了這一項,他怎麼會拋射?”作訓科長不相信地舉起望遠鏡。
說話間,樑偉軍已經做好準備,把一塊TNT炸藥放進坑底拉出導火索,軍官們一擁而上開始填土夯實,做出五十度左右的斜坡。樑偉軍拿起一塊石頭掂掂扔掉,又拿起一塊,好像在挑選重量。
魏峰舉着望遠鏡喊:“七公斤,至少七公斤!”
樑偉軍終於找到一塊較爲方正的石頭,綁上繩子放在“√”狀坑的中心線上,連連擺手。魏峰放下望遠鏡大喊:“樹後一百六十米內不準有人,全部閃到大樹兩側!”
南岸的軍官們立刻閃出一條甬道,樑偉軍點燃導火索和北岸的軍官們一溜煙地閃到一邊隱蔽。
“轟!”一聲悶響,那塊石頭拖着繩子像長了翅膀一樣,飛過小湯河越過樹杈。樑偉軍躥出來,一把抓住繩子另一端,已經飛到拋物線頂端的石頭把他拽了個趔趄,筆直地落下來。懸空的繩子落水,立刻被濁浪衝得繃緊,拽着石頭一溜翻滾,梆的一聲卡在樹杈中央。幾名軍官撲上去合力把繩子拉離水面,綁在一棵大樹上。北岸,樑偉軍也把繩子穿過一棵大樹的樹杈綁好。南北兩岸的兩個大樹杈,把繩子高高托起,一道橫跨小湯河的單兵索橋架成了。
“過河!”樑偉軍頗有大將風度地一揮手,北岸的軍官倒掛在索橋上滑過小湯河。等留在最後的樑偉軍攀上索橋時,激盪的浪花已經舔上了他的背囊。
樑偉軍雙腳落地,軍官們熱烈鼓掌,蔣禹堯的掌聲尤其熱烈一些。魏峰迎上去當胸一拳:“好小子!有一套!”
部隊出山,集中喝粥,一人一碗,想多喝都沒門。樑偉軍端着粥碗細嚼慢嚥,品嚐着糧食入嘴後的甘甜,撫慰着連續抗議幾天的腸胃。東張西望的眼睛看到鬍子拉碴的嚴周,一下子愣住了,端着碗湊過去劈頭就問:“你也參加野外生存了?”
“參加了!”嚴周用筷子敲敲飯碗說,“要不哪有資格喝粥。”
“開什麼玩笑!你不要命了,首長們怎麼能批准你進山呢!”樑偉軍扯着嗓子嚷嚷。嚴周連忙拉着他蹲下躲過軍官們驚詫的目光,笑着說:“我發現你有時候挺單純的,我說你就信啊。我進山不假,但我可是全程唯一頓頓吃飽的人。我的目的是想搞個防雨防潮的吊牀,跟着進山是爲了撈數據,明白了吧?”
“明白了,你耍我!”樑偉軍不滿地翻着白眼。嚴周笑着說:“你也不想想,我一個科研員能和你們軍事幹部比嗎?不過,你的關心讓我非常感動!”
“你沒病吧?什麼時候學會拍馬屁了!”
“適當地拍拍朋友的馬屁可以增進友誼。”嚴周神秘地湊到樑偉軍耳邊說,“新翼傘的毛病找到了!”
樑偉軍大喜:“什麼原因?”
嚴周得意地說:“空中引導傘脫離傘包後……”
樑偉軍警覺起來:“空中?你跳新翼傘了?”
嚴周點點頭:“跳了!”
樑偉軍一把抓住嚴周的胳膊:“新傘沒有定型,你就試跳,不要命了!”
嚴周推開樑偉軍的手說:“總要有人試跳,我設計的傘由我跳更容易找到毛病。不是吹,你跳傘的次數,比不上我的零頭,再說了,備份傘是幹什麼的?老胳膊舊腿了,連這點空中險情都處理不了?”
“你這是強詞奪理胡攪蠻纏,老學究加老頑固!我找你們所長去!”
嚴周孩子般笑起來:“去!隨便你,找軍長我都不怕,我早就承認錯誤寫好檢討交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