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禹堯表面上對這種議論、推測嗤之以鼻,心中卻妒火中燒。論學歷他不比樑偉軍低,論能力他自認在樑偉軍之上,只是一直在機關沒能一展身手不被首長所知罷了。實戰經驗算什麼?正是有了戰爭纔會有軍人,真正的戰爭來了,樑偉軍那點在小打小鬧戰鬥中取得的經驗能有什麼用?對付幾個小小的匪徒,竟然犧牲了一名優秀軍官,漏洞百出的作戰計劃何來經驗之談?
命運很快給了蔣禹堯與樑偉軍一比高低的機會,軍部組織全軍營連職幹部的大比武,幾乎在所有基層幹部不知情的情況下突然拉開序幕。
一較高下
星期天,下起了零星小雨,部隊正常休息。十點鐘,旅作戰值班室的電話爆響,值班參謀剛拿起聽筒就變了臉色,扭頭對帶班首長魏峰大喊:“軍司作戰處命令我部,營連職軍官攜一號裝備,十時三十分前到達一號場站集結待命!”
魏峰抓起戰備電話就喊:“接連以上單位,命令營連職軍官攜帶一號裝備,按各自預案分別開進,十時三十分前到達一號場站集結待命。”
扛着裝備尋找外出幹部的通信員,從家屬區中匆匆跑回連隊的幹部,大院中人喊馬嘶的亂了套。魏峰站在司令部門口一聲不吭低頭看錶,五分鐘時間一到,他一擺手喊了句:“出發!”
滿載直屬隊軍官的卡車轟鳴着開出營區。
兩名衣冠不整的參謀拖槍提傘,匆匆趕來,望着遠去的卡車,搶過兩輛自行車飛馳而去。作訓科科長湊上來建議說:“參謀長,是不是派車送一下,關係到咱旅的榮譽問題……”
魏峰慢慢轉過頭,科長在嚴厲目光的逼視下喃喃分辯說:“今天是星期天……”
“誰告訴你星期天沒有戰爭?”魏峰拂袖而去,科長不滿地低聲嘟囔:“現在又不是戰爭,再說命令十時三十分前到達,誰像你這麼較真兒……”
卡車開得風馳電掣,車廂裡的軍官搖搖擺擺,抓緊時間整理裝備。一號場站是機場,攜帶一級戰備物資過去,不跳傘纔怪呢。
按照編制序列,樑偉軍坐在偵察科副科長蔣禹堯同志的身後,全車廂裡只有他優哉遊哉地看着別人忙碌。
蔣禹堯回頭問:“你準備好了?”
“好了!”樑偉軍很有服從意識地轉過身,蔣禹堯不客氣地檢查完他的傘具、背囊,表揚說:“還不錯,連乾糧和急救包都帶上了,水壺裝滿水沒有?”
一名副營職軍官用居高臨下命令式的口吻對另一名副營職軍官講話的方式,引來不少驚詫的目光。樑偉軍毫不在意地解下水壺舉過頭頂。蔣禹堯接過去搖了搖,還給樑偉軍說:“還不錯,注意保持!”
蔣禹堯這麼做很有些羞辱的意思,但似乎又合情合理,兩人雖級別相同,但他的職務要比樑偉軍高一檔。他料定自尊心極強的樑偉軍肯定會發火,至少會抗拒,出乎他的意料樑偉軍竟然很順從。
一拳打在空氣中,蔣禹堯悻悻地轉過身去,全然沒有注意到部分軍官臉上憤憤不平的表情。
樑偉軍低頭閉眼把心頭的怒火化作幾股粗氣,從鼻孔中噴出來,嘴裡默唸:“胸有激雷而面若平湖,胸有激雷而面若平湖。”身側一名娃娃臉的參謀側頭問:“樑連長,你說啥?”
樑偉軍說:“沒啥,打雷了!”
娃娃臉參謀擡頭看去,天際果然烏雲翻滾,悶雷陣陣。
大淦山,遠觀山巒疊嶂雲霧繚繞,如同人間仙境。近瞧一片蒼翠欲滴,如夢如幻。但在這層引人嚮往的外表下,是山高林密、毒瘴瀰漫、沼澤密佈、蛇蠍橫行。當地古志記載:“層峻巖高,皆數百仞,素崖壁立,非人至所及。”
一架運-7運輸機首先進入空降場上空,由各旅引導連幹部組成幾個戰鬥小組首先離機,闖入這片人間險境。時間不長,叢林間升起幾股彩色的煙霧。
兩架運-7運輸機飛臨空降場,吐出一串串黑點,接着天空中開滿了傘花,大比武正式展開。
耳邊樹濤陣陣,天上大雨如注,腳下一片泥濘,軍官們氣喘如牛,揹着幾十公斤重的裝備,一步三滑地向集結點跋涉。
林間空地,挺立着集結完畢的數百名軍官。軍作戰處長宣佈第一個比武項目,各旅組織向一號地點奔襲,七日後十二時未到達者爲不及格。
軍官們打開圖囊,拿出事先統一配發的地圖,立刻把嘴角咧到耳朵根上去。一號點竟然是軍部,這不是開玩笑嘛,讓我們飛着來走着回去,而且每人只有三天的乾糧。
但命令就是命令,各旅帶隊的軍事主官一聲令下,部隊按照預案列隊出發。軍官們都搞過野外生存,明白糧食飲水的重要性。行軍的頭兩天,所有人的乾糧幾乎都沒動,吃野菜吃得滿嘴苦澀面帶菜色,走起路來雙腿發軟。作戰處存心和軍官們過不去,消耗體力的課目一個接着一個,奔襲、強行軍,逼着軍官們開始食用寶貴的乾糧。
唯獨樑偉軍存糧絲毫不動,但精神依舊健碩,有個什麼搜索、警戒之類的任務還自告奮勇。軍官們這纔想起來,這傢伙曾在西南滾過一年多,野外生存對他來說是小兒科。於是樑偉軍身邊很快聚集起一羣採食大軍。
一天下來,軍官們明白了理論聯繫實際的重要性。樑偉軍對可食植物的生長習性瞭如指掌,領着軍官們邊走邊挖,專門對塊莖類植物下手。軍官們肚子裡有了充實感,有人感慨:“吃土豆就是比吃白菜幫子強。”
最讓軍官們眼饞的是,樑偉軍這傢伙竟然抓住了一隻兔子。長途行軍要消耗大量熱量,但大部隊行軍,小動物們早就望風而逃,這隻肥碩兔子所能提供的大量蛋白質、熱量,幾乎讓軍官們剋制不住搶劫的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