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敵軍肩槍排成一路縱隊,低聲說笑着沿小路大搖大擺地走來,趟得草葉嘩嘩亂響。樑偉軍微微擡起槍口,注視着幾乎與他擦身而過的敵軍,暗暗鬆了口氣。敵軍巡邏隊逐漸遠去,杜懷誠閃出灌木叢向樑偉軍招招手,兩人小心翼翼地潛行二百米,在正前方的樹林中發現幾座竹樓。
敵軍的指揮所到了!
東西走向的山樑在這裡轉了一個慢彎,形成一個巨大的倒“U”字形,指揮所就建在“U”字形的底部,兩翼山樑建有營連規模的工事,約成四十五度伸向遠方,喇叭口對準我前沿陣地方向。這裡屬於敵軍的第二道防線,平時只有一個連的兵力駐守,戰時加強至營級單位。
兩人屏住呼吸隱蔽在灌木叢中等了約十五分鐘,從一棟竹樓中出來兩名敵軍分別走向樹林兩端替回兩名哨兵。
查明敵軍哨位,兩人又向前移動三十米,舉起望遠鏡仔細觀察。三棟竹樓成“品”字形佈置,最裡面面積較小的一棟接有數條電話線,窗口中還探出兩條步兵電臺的鞭狀天線,從通信器材的使用上判斷,至少是敵軍連以上指揮所。外面的兩棟竹樓面積較大,應該是警戒兵力的宿舍。
杜懷誠放下望遠鏡,向樑偉軍一擺手,兩人原路返回。
接近隱蔽點,樑偉軍壓低聲音學了兩聲大樹蛙叫,哨兵探出身來,指指右前方,兩人拐進灌木叢找到已經拉開警戒隊形的捕俘分隊。組長們自動聚集過來,杜懷誠低聲說:“警戒指揮所的兵力約有兩個班,通過指揮所使用的通信器材判斷,兩翼山樑上應該各有一至兩個排的兵力,敵情基本沒有變化,按原定計劃行動……”
“啪!”一小團泥巴落在杜懷誠腳邊,哨兵做了個警戒的手勢。時間不長,四名敵軍在幾十雙眼睛的注視下,毫無察覺地肩槍沿小路走過。
樑偉軍目送敵軍背影消失,低聲說:“敵軍巡邏間隔約一小時。”
杜懷誠點點頭,看了看時間說:“對錶,現在是凌晨一時十五分。二時準時發起攻擊,十分鐘內撤出戰鬥,各組行動!”
樑偉軍帶領捕俘一組沿小路行進一段距離,潛入灌木叢小心翼翼地向樹林北側迂迴。一路上前進還算順利,接近敵營邊緣卻遇到一點小障礙,一片雷場攔住去路。
一組長指指小組兩翼示意戰士們警戒,他一挽袖子準備排雷。樑偉軍拉住他的胳膊耳語說:“組長,你是指揮員,我來!”
一組長是名志願兵,入伍比樑偉軍還要早兩年。但志願兵也是兵,條令上規定士兵必須尊重軍官。一組長覺得讓軍官上去排雷有些不合適,還想爭搶一下。但樑偉軍已經背好槍,匍匐着開始排雷。
樑偉軍的前進速度很快,這種佈置在良好地形上的雷區對於他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他甚至覺得這種雷區根本不能稱爲雷區,只有前沿陣地上的雷區纔是雷區。敵我雙方的前沿陣地犬牙交錯,爲防止對方偷襲均在陣地前大量佈雷。邊境地區潮溼多雨,陣地前的植被不是被人爲清除就是被炮火毀光,幾場大雨過後,雷區就會被雨水沖刷下來的泥土覆蓋,於是只好再次佈雷。時間一長,敵我雙方均不敢輕易走出陣地,佈雷也變成丟雷,拔下保險扔出陣地,一場大雨過後,這些地雷就會被泥土蓋住。
有一次樑偉軍上前沿,被留下吃午飯。幾個人喝光一瓶白酒,他隨手把酒瓶丟出陣地,竟然觸發三四顆地雷。在前沿陣地上排雷,趕上運氣不好,巴掌大的地方能起出三四顆地雷。
十分鐘後,樑偉軍在雷區中清理出一條半米寬的通道,捕俘一組穿過雷區向哨兵摸去。
杜懷誠帶領捕俘二組從樹林南端進入敵營,負責清除哨兵的戰士潛行至哨位附近,突然擺手示意隱蔽,敵軍哨兵不見了。
哨兵可能就在附近,戰士們鑽進草叢一動也不敢動,屏住呼吸睜大眼睛四處尋找。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杜懷誠急得直冒汗,低頭看看錶盤上飛奔的指針,心裡不停怒罵。
樹林北側,捕俘一組已經到位。射擊技術最好的樑偉軍舉起67式微聲手槍瞄準哨兵的頭部,掩護兩名戰士向哨兵迂迴。微聲手槍雖然微聲、微光、微煙,但在寂靜的夜裡,還是很容易暴露目標,有經驗的偵察兵不到緊要關頭絕對不會輕易開槍。
敵軍的哨兵也是叢林戰的老手,他蹲在一棵大樹下的草叢中,低着頭一動不動。看樣子像睡着了,但哪個方向有點兒動靜,他就會緩緩地轉過頭去尋找聲源。叢林中視線不良,大部分時間耳朵要比眼睛管用。
兩名戰士前進得小心翼翼,但草叢中的小蟲並不幫忙,突然停止鳴唱。敵軍哨兵好像察覺到危險來臨,蠕動起來,槍口慢慢指向隱蔽接近的戰士。
媽的,暴露了!樑偉軍不等組長指揮果斷扣動扳機。
“撲!”一聲悶響,哨兵眉心上多了個洞,喉嚨裡咕嚕一聲側身歪倒。戰士們長身而起,躡手躡腳地溜到指揮所的竹樓下面。
微微的腳步聲驚動了樹林南端的哨兵,他突然在一叢灌木後站起來,揉揉惺忪睡眼,看到營地中快速移動的身影驚呆了。沒等他醒過盹來,一隻大手從背後伸出來緊緊捂住他的嘴,接着一柄鋒利的匕首捅進他的心臟。
“呱!呱!”杜懷誠學了兩聲樹蛙叫。
樑偉軍和一組長立刻從竹樓下溜出來,爬上竹梯走到窗口探頭觀察。藉着月光可以看清,窗口邊的桌子上擺着兩部電臺、幾部磁石電話,房間中央的桌子上堆滿了地圖、文件,房間兩側靠牆各有一張牀,牀上睡着赤條條的兩個人,裡側的牀頭上掛着一支手槍和一件綴有中尉軍銜的軍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