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們!”全身溼透,帽檐上還在滴水的游泳教員表情嚴肅地說,“上級通報,黃河主大堤上出現一處寬約五米的地下塌陷帶。這一帶的河道屬於地上懸河,如果決口,河堤下的K市將不復存在。水文部門預計第一次洪峰將在三天後到達,屆時殘破的大堤可能無法抵擋洪水的沖刷。上級命令我們組織敢死隊,必要時開車闖入決口減緩水流,封堵決口!”
“報告,算我一個!”
“報告,我也去!”
“我的游泳技術好,去年參加過抗洪有實戰經驗,讓我去!”
……
老兵們羣情激昂地喊起來,樑偉軍被悲壯的氣氛感染了,高高舉起手喊:“報告,請求組織上批准我加入敢死隊!”
游泳教員問:“你的名字、年齡。”
“報告首長,我叫樑偉軍,今年十六歲!”
游泳教員走到樑偉軍面前,盯着他嘴脣上微微發黑的絨毛,沉思一下說:“樑偉軍留守,其餘人寫遺書,兩小時後開始駕駛訓練。”
“憑什麼我留守!”樑偉軍伸開雙臂攔住游泳教員的去路。教員推開他衝進雨幕,樑偉軍拔腿追上去,“你站住!你有什麼權力不讓我去,今天你說不出個理由,我向上級投訴你!”
教員惱怒地轉過身,盯着樑偉軍惡狠狠地吼:“**的新兵蛋子,跟我來!”
回到隊部,教員摘下溼淋淋的軍帽,拿了條幹毛巾遞給樑偉軍:“擦擦!”
“我不擦!”樑偉軍倔犟地把頭一扭。
“樑偉軍同志,你的心情我理解,能抱定必死決心讓人敬佩。”教員苦口婆心地說,“但是,你的年齡太小了,老同志們有保護你的必要,明白嗎?”
“我不明白,我是一名解放軍戰士!”樑偉軍以爲他的高幹子弟身份再次影響了首長的決心,委屈地掉眼淚,“不就因爲我是高幹子弟纔不讓我去,高幹子弟是人,老兵也是人,憑什麼我就比他們低一等……”
“你父親是誰?”教員驚訝地問。
“樑得志,怎麼了?”
“那你更應該明白部隊紀律的嚴肅性,作爲一名軍人必須服從上級的命令!”教員斬釘截鐵地說,“這次行動你不能參加!”
“我不服!”樑偉軍爆發了,大聲喊叫着,“我們家沒有一個孬種,我是一名戰士!”
教員也火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渾蛋!你知道什麼是敢死隊嗎?”
“我知道!別人能犧牲我也能,我還有六個兄弟姐妹,我更應該去!”樑偉軍哀求說,“教員,給我一次機會,我不需要照顧。”
教員正色看着樑偉軍,許久,抹去他臉上的淚水拍拍肩膀說:“去吧,給你的親人寫點什麼。”
“什麼?”
“寫遺書,你的請求我批准了!”教員大聲吼,“到時候,千萬別給咱傘兵丟人!”
“是!”樑偉軍擡手敬禮。
一隊“嘎斯”卡車吼叫着開進營區,雨刷拼命地擺動着,但車窗上仍是一層厚厚的雨水。樑偉軍懷裡揣着兩封用塑料袋裹好的遺書,拉開車門規規矩矩地敬了禮,爬上駕駛位置。
他的兩封遺書,一封給爸爸媽媽,另一封給鄭燕。寫完遺書,樑偉軍抹了把眼淚,突然明白身上的軍裝代表着奉獻、犧牲,代表着國家、民族賦予的重託和責任。
“怎麼不穿雨衣啊!”駕駛員隨口問道。
“送人了!”樑偉軍口氣中充滿了義無反顧的決心,但握方向盤的雙手卻在微微顫抖。
“別緊張,開車挺好學的。”駕駛員簡單介紹了一下什麼是油門、離合、剎車、排擋,就命令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