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笑道:“沒事沒事,這說明你警惕性高。豬養得不錯,你是飼養員?”
樑偉軍點點頭:“沒錯,我是養軍豬的。”
老年人大笑起來:“軍豬?我頭一次聽說!”
“那怎麼了?”樑偉軍翻着白眼說,“有軍犬、軍馬就能有軍豬,凡是部隊的東西就要掛上個‘軍’字,要一視同仁。比如說,我是軍人,你曾經是軍人。”
“你這話猛一聽有些侮辱人,但仔細想想還真是那麼回事兒,算你說對了。”
樑偉軍斜着眼說:“老同志,你原先肯定是個大幹部,說話都是命令式的。”
“是嗎?我怎麼沒感覺出來。”老人指指豬圈中央的平臺問,“那是幹什麼的,我看其他豬圈中沒有這個東西。”
“跳臺!”樑偉軍拍拍矮牆說,“老同志上來坐一會兒,我剛打掃過,不髒!”
老人與樑偉軍並肩坐在矮牆上,納悶地問:“你……你說的那個跳臺是幹什麼用的?”
“跳臺啊!空降兵都跳過,你是不是我們空降部隊的……”
“你讓豬跳平臺,準備訓練它們空降啊!”老軍人哈哈大笑。
“空降部隊的豬嘛,總得有些空降部隊的特色。”樑偉軍得意地說,“‘李逵’不聽話喜歡和我搗亂。‘孫二孃’懷孕了,‘顧大嫂’和‘扈三娘’也差不多,要不然我讓它們給你表演一個。”
“你挺喜歡它們,還給起了名字。”
“談不上喜歡。”樑偉軍撓撓頭說,“只是覺得它們很可憐,長大了就要被殺了吃肉。沒當豬倌之前,我以爲它們是些又髒又蠢的動物,現在才知道這些傢伙聰明着呢。我把柵欄門的搭扣改了三次,‘李逵’才弄不開了……”
老人認真地聽樑偉軍絮絮叨叨地說完,點上一支菸說:“我走過很多豬場,也見過很多飼養員,但養豬能養出感情來的只有你一個,很大一部分飼養員只是把養豬當成入黨、立功的捷徑,你入黨了嗎?”
“還沒寫入黨申請書呢!”樑偉軍認真地解釋說,“我養豬可沒養出感情,我只是覺得它們難逃被吃掉的命運,索性讓它們在有生之年活得愉快一點。弄個平臺,它們玩着高興,我看着也高興。”
老年人說:“能設身處地地爲它們着想,這就是感情。”
樑偉軍捏捏鼻子說:“說不過你,算是吧!不過,說跟豬有感情不怎麼好聽。”
“小同志,你很幽默!”
樑偉軍尷尬地笑笑問:“老同志,怎麼稱呼?”
“我叫你小兵,你叫我老兵,如何!”
樑偉軍滿口答應:“好啊,老兵!”
第二天一早,杜懷誠匆匆跑進豬場,樑偉軍納悶地問:“連長,你怎麼沒出早操?”
“上午有檢查團來,趕緊準備!”杜懷誠扭頭看到豬圈裡的平臺,急了,“這玩意兒怎麼還在,你什麼時候也忘不了玩兒!”
“那是豬玩的,不是我玩的。不就是個平臺嘛,有什麼呀!讓豬多活動活動,多吃點長快點有什麼不好?”
杜懷誠說:“又頂嘴,部隊講究協調統一,不能不請示上級就自作主張。”
“拆了不就完了,我馬上動手!”
樑偉軍剛跳進豬圈,一隊吉普車飛馳而來停在豬場邊,師長陪同一大羣幹部走進豬場。杜懷誠喊了聲立正跑步上前敬禮報告:“首長同志,‘鋼六連’正組織修繕豬舍,請指示,連長杜懷誠。”
樑偉軍一眼認出帶隊的是昨晚來過的老兵,心說,壞了,這個大官昨晚微服私訪來了。
“稍息!”老兵走到豬舍旁說,“小兵,是不是準備把平臺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