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燕撇撇嘴:“能吃,你擡頭看看。”
王秀娟掃了一眼,打好飯的新兵們席地而坐,大口小口吃得香甜。
“那少打點……”
女軍官的目光掃過來,王秀娟趕緊閉上嘴。她已經領教了女軍官的厲害,剛纔這個黃臉婆把她們一通好訓。
女兵們挨訓是因爲洗漱。這個小站不是專用兵站,月臺上只有十幾個水龍頭,男兵洗漱簡單,大都抹一把完事,輪到女兵問題就複雜了。毛巾、香皂、牙膏、牙刷、梳子、擦臉油、小鏡子,把洗漱池擺得滿滿當當,大呼小叫的嫌水涼。前面洗得慢條斯理,後面急得張牙舞爪,熱鬧得像是到了菜市場。女軍官忍不住拉下臉來一聲大喝,衆女兵才意識到這裡已不是閨房。
“拿着!”兩隻大碗伸到眼前,鄭燕忙不迭地接住,炊事員利索地一樣一大勺。
太官僚了,我可是女兵!鄭燕看着滿滿當當的兩大碗飯菜,苦着臉說:“我一天也吃不下這麼多……”
“葷素搭配,還有蛋湯,上哪兒找這麼好的伙食。”
“我是說我吃不下這麼多……”
“吃飽了不想家,多吃點,長胖點,看你瘦得像根竹竿。”炊事員好像沒長耳朵,自言自語地說完,揚起馬勺喊,“下一個!”
王秀娟被大碗嚇了一跳,連忙拿出配發的搪瓷缸遞過去:“班長,我飯量小。”
“拿着!”兩隻大碗塞進王秀娟手裡。
鄭燕、王秀娟端着飯菜直髮愁,女軍官及時發現了這個問題,安排兩名女兵吃一份飯菜,纔算解決了這個問題。
飯後,鄭燕、王秀娟搭伴去洗漱池洗碗。突然聽見有人喊:“打架了,打架了!”新兵們亂了營,大呼小叫地圍上來看熱鬧。王秀娟踮起腳看了兩眼說:“呀,好像是張愛國!”
王秀娟聲音裡充滿了驚喜,她有點喜歡張愛國。鄭燕撇嘴偷笑。
“天啊,是方衛東和張愛國打架!”王秀娟驚叫起來。
“方衛東?”鄭燕爬上洗漱池,見方衛東正在和張愛國拉扯,跳下來擠進人羣喊,“都當兵了還打架!”
張愛國吃驚地張大嘴:“鄭燕?”
鄭燕看都不看他一眼,對方衛東說:“東子,咱們走。”
“不行,好不容易纔碰上,上次的事兒還沒完呢!”
“趕緊走,接兵幹部快來了。”鄭燕拉了方衛東剛想走,兩名在車站上執勤的戰士分開人羣擠進來:“站住!爲什麼打架?”
“沒打架啊!”方衛東矢口否認。
“沒打架,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玩兒呢,我們是同學。”鄭燕笑吟吟地瞥了張愛國一眼。
張愛國立刻說:“我和東子剛擁抱一下,就有人喊打架。誰喊的?添什麼亂!”
等接兵幹部趕來,兩人已經勾肩搭背地摟在一起說說笑笑了,一口咬定是鬧着玩兒。馬上就要發車了,接兵幹部只好讓他們上車,這件事情不了了之。
軍列在深夜到達目的地,新兵們被分成三股乘車前往各自駐地。新兵團是臨時單位,沒有實際駐地,新一營的駐地在一團,新二營在二團,以此類推。新兵上了新幾營的車,意味着已經是幾團的兵了。
方衛東遠遠看到了正在東張西望的鄭燕、王秀娟,揮手喊:“燕子、娟子,三個月以後見!”
站在他前面的接兵班長回頭呵斥:“喊什麼喊,沒組織、沒紀律!”
方衛東不服氣地嘟囔:“我們是一個院的……”
“一個院的怎麼了?雖然我們來自五湖四海,但我們都是革命戰友。”
“這可是你說的啊!”方衛東突然揮着手大喊起來,“革命戰友們,再見了!等我們從天而降時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