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國嚇得冒出一頭冷汗,不敢再想下去。
這時槍聲突然變得稀落,一名戰士隱蔽在大樹後向主陣地張望了一眼,帶着哭音低語:“不好,他們撤退了!”
“什麼?”張愛國驚訝地撥開擋在身前的灌木枝條,發現我方陣地上已經沒了人影,第一道防線上的敵軍正拉開散兵線追擊,第二道防線上的敵軍猶豫不決,不知是追擊好還是留下繼續潛伏。一名敵軍官正通過電臺請示。
“張參謀,我們被丟下了嗎?”
張愛國擡手示意戰士們不要打斷他的思路,低頭沉思一會兒,一絲笑意爬上臉龐:“高,實在是高!跟我來!”
幾個人悄無聲息地運動到敵人側翼,架好機槍,張愛國指了指還在拿着送話器說個沒完沒了敵軍官,低聲說:“第一指揮員,第二通信員,第三,火力點。打!”
兩挺機槍,兩支自動步槍,同時吐出火舌。密集的子彈如同死神揮舞起的鐮刀,第一輪射擊就把敵軍指揮員和通信員同時掃倒,接着兩挺機槍分別向兩翼展開火力,張愛國與另一名戰士像猴子一樣敏捷地蹦跳着快速轉移陣地,專打跪起來準備射擊的40火箭筒手。敵軍猝不及防又失去指揮,一下子亂了套。
樑偉軍邊跑邊向身後觀察,見敵軍放心大膽地追上來,追擊速度已經被帶起來,突然低喝一聲:“隱蔽,準備戰鬥!”
捕俘分隊“刷”一下消失在茂密的灌木叢中,槍口指向飛奔而來的敵軍。
正在追擊捕俘分隊的敵軍聽到背後突然響起槍聲,以爲是我軍的接應部隊上來了,不由驚慌失措隊形有些亂。敵軍指揮員焦急地喊叫着調整隊形,敵羣排着亂糟糟的隊形,一頭扎進伏擊圈。
“打!”樑偉軍低喝一聲,抱在懷裡的輕機槍“嗒嗒”地叫起來。子彈、手榴彈、槍榴彈各種火器同時招呼過去,好像有一把巨大的鐮刀揮過,敵軍被成片撂倒,在彈雨中瘋狂地抽搐、號叫。
“機槍開道,端平了打!衝!”樑偉軍把槍揹帶往肩膀一掛,抱着機槍衝出陣地,隊員們排成一個楔形隊形,把揹着烈士遺體和押着俘虜的戰友裹在中間,跟在樑偉軍身後如同一陣旋風一樣掠過敵陣。
此時,張愛國的四人戰鬥小組已經被罩在敵軍的火網中,成串的子彈把他們身邊的地面打得像是開了鍋。張愛國拼死擡頭抱着機槍掃了一通,掩護三名戰士滾進一個淺淺的土坑。等他們接上火力,他橫滾幾步一頭撲向土坑,猛聽身後“叮叮噹噹”一陣響,好像有人用力推了他一把。張愛國心頭一涼,媽的,掛花了!
張愛國躺在土坑裡活動了一下身體,感覺靈活自如,連忙抱起機槍掃了一梭子,敵軍集中了四五挺機槍與他們對射,張愛國面前的泥土被子彈打得如同瀑布倒掛,轉眼間就被壓制得擡不起頭。
“轟!”一枚手榴彈打着旋兒落在土坑邊緣掀起一片泥土。一名戰士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失聲驚呼:“不好,他們逼近到五十米內了!”
四個人的臉色都有點發白,四五挺機槍把他們的前後左右全部封鎖,敵人已經迫近到手榴彈投擲距離內,眼看他們只剩下死路一條了。
“拼了!”張愛國大吼,“就是死也要死出個男人樣兒來,殺!”
話音剛落,左前方響起稠密的槍聲、喊殺聲,頭頂上撲撲的落彈聲消失了。張愛國擡頭看去,樑偉軍帶着捕俘分隊殺到了敵軍第二道防線前。
“打他側翼!”張愛國挺身而起,抱着機槍橫掃。
兩面組成的交叉火力瞬間打亂敵軍的防線,兩隊人馬會合在一起,衝破敵人的攔截,直向我軍前沿陣地插去。敵軍急瘋了,幾股兵力會合在一起,不顧一切地猛追過來。一串串子彈帶着死神的獰笑,不時從隊員們身邊掠過。
樑偉軍胸前掛着一部884步兵電臺,這是衝過敵軍防線時,從敵人屍體上解下來的。這裡距離我軍防線不足兩公里,早已經進入電臺有效通話距離。但山高林密,通信信號不好,迴應樑偉軍聲嘶力竭呼叫的只有呼呼的電流聲。
樑偉軍氣得連連大罵,不盡快與前沿聯繫上,冷不丁地出現在守軍面前,不挨炮彈才奇怪。
跑上一個小山包,耳機終與有了迴應。樑偉軍回頭看看緊追不捨的敵軍,向張愛國遞個眼神。張愛國立刻組織部隊就地建立陣地,遲緩敵軍的追擊速度。
“喂,喂,我是‘獵手’呼叫‘老莫’!”樑偉軍話音未落,電臺那邊突然破口大罵:“我×你媽!”
樑偉軍勃然大怒:“我×你媽!”
電臺那邊毫不示弱污言濁語一串串地衝進耳孔,樑偉軍氣得頭皮發炸卻也無可奈何。敵軍使用的電臺都是當年我們無償支援的,敵軍經常竊聽或直接與我軍通話企圖套情報,敵我雙方前沿的通信兵們還有一條看不見的戰線,就是對罵。樑偉軍明白接收到陌生呼號的通信員誤會了,只好強壓怒火大吼:“你**的給我閉嘴,老子是‘獵手’,現被敵軍包圍,你我的通話時間、頻率,我已經詳細記錄,出現任何情況由你負責!”
電臺那邊冷靜下來,用密語詢問了幾個問題,這才相信是友軍,連連道歉說:“千萬不要見怪,我們是‘土豆眼’(暗語:土豆指炮彈。土豆眼指炮羣前觀),你怎麼要到我們這兒來了……”
“你們是土豆眼啊!太好了!”樑偉軍大喜過望,伸手測距,喊叫說,“東9區,2號山包下四百米需要土豆,要大個的,快!”
“不行啊,要送土豆,需要批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