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隨着病房的門被推開,一陣濃稠的煙霧瞬間從病房裡竄了出來,彷彿是充斥在大壩中的洪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嗆得楚曉蘭捂着口鼻一陣咳嗽,她全然不顧身後的瑪麗,一邊咳着一邊罵道:
“有人生沒人教的東西,真沒素質,不知道公共場所不準抽菸嗎?”
“額······”
聽到楚曉蘭的抱怨,姜明浩和瑪麗都是瞬間一愣,這姑娘,是故意的還是沒腦子?人家老媽就在後面,雖然是後媽,那也是媽,你這不是指桑罵槐嗎?姜明浩微微轉過頭去,卻見瑪麗尷尬的笑了笑道:
“別看我,他可不是我生的,要教也是趙日天教。”
姜明浩看着瑪麗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彷彿從這一刻起,已經和趙日天劃清了界限,其實說真的,如果有選擇,姜明浩絕對不會答應和瑪麗合作,可畢竟趙日天這個人的勢力實在太大,他不想因爲自己而連累那麼多兄弟,如果可以,他甚至會選擇拿起刀,和趙日天同歸於盡,但是現在,最好的選擇還是通過談判,來解決彼此之間的芥蒂。
當然,姜明浩心中也十分清楚,這所謂的芥蒂,絕不僅僅是因爲自己打了趙日天的兒子,他爲了自己的面子,不顧一切的來追殺自己,趙日天是個商人,說得難聽點,就是個販夫走卒,對於他而言,利益永遠高於一切,他又怎麼可能爲了區區一個面子而付出如此代價?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玩兒夠了金錢,想要試試別的東西,而自己,正好就是他踏進另一個階級的墊腳石。
雖然已經猜到了趙日天的陰謀,但是姜明浩卻不敢隨意說出口,因爲這個陰謀所產生的影響實在太大,大到甚至能夠驚動京城的高層,所以如果可以,姜明浩還是會選擇以和平的方式解決。
“和平!”
姜明浩突然喃喃的說道,這是一個多麼簡單平常的詞語,可卻又遙不可及,多少人在這條路上倒下,可大家卻還在爲這兩個字前仆後繼,卻反倒在追求的戰場上離這兩個字越來越遠。
“楚軍醫,你怎麼來啦?”趙日天見楚曉蘭走進門,嚇得趕緊將手中的菸頭掐滅,陪着笑臉道:“這病房太無聊了,所以我隨便抽兩根打發打發時間。”
“哼,你這是隨便抽兩根?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在縱火呢!”
也許是在姜明浩那兒受了委屈,楚曉蘭將心中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了趙長明的身上,她猛地拉開窗戶,冷風就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刀刃,透過窗戶鑽了進來,吹在人的臉上,就像是刀割一般,凍得只穿了一身單薄的病號服的趙長明寒顫連連。
“楚軍醫,楚上尉,我可是病號啊,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呢?”趙長明把被子死死的捂在自己身上,上下牙齒撞得咯咯直響,像一條搖尾乞憐的狗一般哀求着。
“就你,還病號?”楚曉蘭一臉嚴肅的轉身走到趙長明的牀邊,猝不及防的一伸手,只聽“嘩啦”一聲,楚曉蘭直接掀掉了趙長明死死捂在身上取暖的被子道:
“你這被子太髒,該洗洗了。”
楚曉蘭說完,抱起被子冷哼着就朝門外走去,那一副刁蠻任性的模樣,着實讓姜明浩一陣心悸,尤其是路過姜明浩時,瞪他的眼神,讓姜明浩慶幸,還好自己真的是病號,否則可慘了。
看着趙長明蜷縮着身子坐在牀上,迎着冷風瑟瑟發抖的樣子,就像是寒風中的一片殘葉,他哪裡敢去關窗戶,這幾個月來,天天被這幫醫生護士冷嘲熱諷,要不是趙日天要求他必須在這兒,趙長明早跑了。
瑪麗終於還是不忍心,越過姜明浩走進了病房,徑直朝窗戶走去,關上了被楚曉蘭打開的窗戶。
“瑪麗阿姨,你怎麼來啦?”
趙長明見瑪麗幫他關上了窗戶,心頭一暖,哭喪的表情,完全就是一個被欺負的孩子見到父母的模樣,瑪麗更是一副慈母的樣子詢問道:
“長明,怎麼樣,傷好些沒?”
在門口的姜明浩看着這一對慈母孝兒,心中更是對瑪麗有了更深的認識,剛剛還說不是自己生的,和自己無關,如今立即就進入慈母的角色,不去當演員真是演藝界的一大損失啊,不過這個趙長明,反倒更讓姜明浩看不起了,當初在特務連營房扇人巴掌時的那副趾高氣昂,如今早已消失殆盡。
姜明浩甚至覺得趙長明有些可悲,無論是趙日天這個生身父親,還是眼前這個米國繼母,都讓姜明浩覺得趙長明只是他們實現利益目的的工具罷了,相比於自己,姜明浩反倒覺得有些幸運。
他輕輕撥動按鈕,移動輪椅走進了房間後,可當趙長明見到姜明浩那張熟悉的臉孔時,原本可憐兮兮的臉上瞬間浮起一絲恐懼,他彷彿還能感受到姜明浩當時一拳砸在他的鼻子上時的痛感,鼻子不自覺的嗅了嗅。
可是當趙長明的眼睛瞟過姜明浩的輪椅時,他的臉上有突然轉變爲興奮和喜悅,趙長明突然從牀上跳起來,光着腳跑到姜明浩的跟前,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嘲笑道:
“哈哈,姜明浩,你也有今天,看你這模樣,是癱了吧?哈哈,來啊,站起來打我啊,朝着我的鼻子再來一拳。”
看着趙長明在自己的面前叫囂着,嘲諷着,就連門外的吳天和魏德兵都看不過,興沖沖的想要進來揍他,可是姜明浩的臉上竟然出奇的平靜,他輕輕的轉動輪椅,調轉方向朝着站在門口摩拳擦掌的吳天和魏德兵說道:
“小天,小兵子,你們先在門口等着。”
說完,他又移動輪椅,抵在門上,將病房的房門關了起來,當姜明浩調轉輪椅轉身的時候,他的臉上竟然多了一絲邪惡的笑容,兩隻眼睛就像是挺立而起,隨時準備咬人的眼鏡蛇一般,嚇得趙長明立即慌張的躲在瑪麗的身後,就像被老鷹恐嚇的小雞一般,帶着哭腔喊道:
“瑪麗阿姨,這小子又瘋了,又瘋了,他又要打人了,你快打電話告訴父親,快啊!”
就只是簡簡單單一個眼神,竟然讓趙長明感到如此恐懼,瑪麗甚至懷疑,是自己這個便宜兒子太爛,還是眼前這個坐在輪椅上的年輕人太過強悍,以至於讓趙長明在心底永遠留下了陰影,她轉過身輕輕撫摸着趙長明腦袋道:
“乖,沒事沒事,姜先生是阿姨的好朋友,他是來跟你和解的。”
聽到瑪麗的話,趙長明纔將信將疑的探出腦袋,一臉恐懼的看着姜明浩,彷彿眼前這個傢伙從嘴裡哈出的氣都能毒死他,看着他這幅慫包的樣子,姜明浩也是滿臉的黑線,趙長明哪裡有點軍人的樣?只是一個眼神,便把他嚇成這樣,真是玷污了他身上的那身綠軍裝。
但是轉而一想,這樣的人,無論是心理還是性格,都是最容易操控的,原本爲他感到悲哀的姜明浩在心底暗暗想到:小明同志啊,哥也只能幫你到這兒啦。
“老趙,別來無恙啊!”姜明浩立即收起凶神惡煞的眼神,嬉皮笑臉的說道:“傷好些了嗎?上回是做兄弟的不對,不該動手,希望趙兄你海涵,大人不記小人過。”
姜明浩直接以退爲進,示弱求原諒,原本以爲趙長明會見好就收,可姜明浩還是低估了他仗勢欺人的能耐,沒想到趙長明立即換做一副趾高氣昂,不可一世的態度,指了指自己光着的腳丫子道:
“可以,我大人不計小人過,不過你得幫我把這鞋穿上,我就不計前嫌了。”趙長明得意的笑着,突然,他的臉上閃過一絲陰險,雙眼直勾勾的看着姜明浩的輪椅,彷彿是在動物園看一隻展覽的猴子,他一臉鄙夷的說道:
“我差點忘了,你現在是個癱子,動彈不得,要不這樣吧,我的腳剛剛踩髒了,你幫我舔乾淨,這事兒就了了。”
趙長明看着姜明浩被自己侮辱的難堪樣,心中無比的爽快,就像是得了糖果的孩子一般,天真的笑着,而一旁的瑪麗也並沒有出聲阻止,她依舊在觀察,觀察着這個癱瘓的年輕人怎麼處理這尷尬的場面,因爲趙日天要遠比他兒子卑鄙無恥的多,如果姜明浩連這點場面都震不住,她或許會考慮終止與姜明浩的合作,畢竟瑪麗是擔着身家性命在抗衡。
一直在門外偷聽的吳天聽到趙長明無理的要求,頓時怒火沖天,這哪裡是道歉,分明就是侮辱,他捏着拳頭就要破門而入,被一旁的魏德兵一把拉住勸道:“天哥,冷靜點,浩哥肯定有自己的處理方法,你別急。”
果然,就在魏德兵的話音剛落,他倆透過病房門的玻璃,清楚的看見姜明浩的嘴角露出了一絲邪邪的笑容,讓魏德兵和吳天不禁寒顫連連,姜明浩這個表情,絕對是要放大招啊。
果然不出他們所料,姜明浩的臉色並沒有因爲趙長明的侮辱而產生一絲絲變化,依舊是淡定如水,彷彿是經歷幾十年閱歷的老江湖一般,泰山崩前而無動於衷,不過不同的是,他的嘴角輕輕上揚,透露着一股邪惡和陰險,只聽姜明浩輕輕的說道:
“好,那你把腳伸過來,伸高一點,我是癱子,嘴巴夠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