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敵我雙方力量懸殊,甚至武器裝備和戰鬥力遠遠弱於對方的時候,讓敵人認爲自己已經死了,這不失爲一個絕妙的計策,即使這個計策在一分鐘之後被敵人識破,至少也能給自己創造一分鐘的逃跑時間。
所以在姜明浩倒地的瞬間,他利用雙腿的蹬力,以及後背蘊藏着極大爆發力的肌肉蠕動,在地面如扭動的蟒蛇一般,迅速逃離了。
“走,咱們過去看看,小心點,沒看到屍體,這傢伙可能只是受傷了!”
其中一個抱着em-2突擊步槍的傢伙用一口流利的鷹國語言提醒道,他們都是經歷過戰火洗禮的各國退役老兵,所以應有的戰場警覺性讓他們在不確定敵人被徹底消滅之前,都保持着警惕。
當然,他之所以這麼說,另一方面是希望那個剛剛加入的新人並沒有把敵人一槍擊斃,這樣自己上去補槍,也算是立功,到時候也能多分點賞金。
當這個抱着em-2突擊步槍的大塊頭說完,他身旁的三個僱傭兵立即有了和他一樣的想法,四人成扇形,朝着姜明浩倒下地方小心翼翼的摸索前進。
可是,當他們四人走出幾步之後,一種詭異的不安氣息,讓這四個僱傭兵都不由自主的一拉槍栓,確認子彈上膛,平舉着槍口,小幅度的挪動着腳步上前。
當他們到達姜明浩倒地的位置時,四人看着粘在樹葉上零星的血珠,以及被身體壓斷了草木,四人都忍不住泄氣的呼出一口氣,只聽剛剛說話的那個大塊頭憤憤的罵道:
“媽的,被他逃了,不過他受死了,走不遠,我們追!”
這大塊頭說着,擡腳就要沿着姜明浩蛇行時留下的痕跡追蹤,可是當他的腳掌落地的瞬間,這大塊頭立即感覺自己的腳下一陣鬆動,彷彿踩到了什麼鬆發裝置一般。
他立即反應過來,朝着衆人喊道:
“大家別動,我踩着地雷了,媽的,這小子真陰險!”
此刻這個大塊頭腳下用力,狠狠的踩着一塊石頭,他很確定,就在這塊石頭的下面,埋着一顆地雷,因爲當他的腳着力在石頭的瞬間,立即從這石頭上感覺大一絲下沉的力道和輕微的鬆發裝置壓縮的聲音,而這聲音,讓他不由得渾身直冒冷汗。
“什麼?鼴鼠,你踩着雷了?”原來,眼前的這個大塊頭的代號叫鼴鼠,這個代號和他黑猩猩般魁梧的身材形成極大的反差,只聽他的夥伴疑惑的問道:
“這怎麼可能?這麼短的時間,他怎麼可能佈置地雷?你確定你踩着雷了?”
“廢話,”這個代號鼴鼠的大塊頭怒不可遏的呵斥道:“老子當了八年的特種兵,這雙腳淌過的雷無數,怎麼,鱷魚,你不相信我?”
“不是!”那個提出疑問的僱傭兵仔細查看了一下鼴鼠的腳底道:“可是你腳底下踩着的明明是石頭呀!”
“這地雷在石頭下面,我感覺的到,這小子是個佈雷高手,快,鱷魚,幫我排雷,其他人掩護。”
雖然她們這些僱傭兵都是爲錢幹活,但是在團隊合作方面,北極狐僱傭軍的協作和團結能力卻十分密切融洽,這也是爲何北極狐僱傭軍的排名僅次於鬼蚩特種僱傭小隊的原因。
只見這個代號鱷魚的傢伙立即收起手中的槍械,從腰間拔出一把軍刀,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將鼴鼠腳周圍的爛葉和泥土撥開,雖然他的動作很輕,輕的幾乎不費一絲一毫的氣力,但是鱷魚的額頭,卻已經佈滿了冷汗。
終於,當他將所有的泥土雜質剝離的瞬間,他的眼珠陡然瞪大,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被戲耍的憤怒,因爲鼴鼠腳下,原本應該露出地雷的位置,竟然只是一根斷裂的樹枝和一個淺淺的泥坑。
鱷魚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他惡狠狠的將手中的軍刀猛地插入腰間的刀鞘罵道:
“媽的,被耍了,鼴鼠,就是根樹枝,哪有什麼地雷?”
“什麼?”鼴鼠立即縮腳,踢開腳下的石塊,瞪大了眼珠子看着腳下被鱷魚撥開的淺坑。
只見這不到五公分的淺坑上,橫臥着一根剛剛被鼴鼠踩斷的鋼絲般粗細的樹枝,而這樹枝的粗細,還有淺坑的深度,正好能夠讓鼴鼠在踩下去的瞬間,無論是動靜和下沉的感覺,在透過腳下的石塊掩飾後,都像是踩到了地雷一般。
剛剛還是口口聲聲稱姜明浩是個佈雷高手的鼴鼠,此刻被這赤·衤果·衤果·的現實狠狠的閃着巴掌,讓他羞愧得滿面赤紅,惡狠狠的罵道:
“混蛋,老子要殺了你,追!”
而此刻,藉着鱷魚和鼴鼠從猶豫警惕,到排雷結束,足足三分鐘的時間,姜明浩早已消失在了叢林之,在距離剛剛布假地雷一千米左右的位置,姜明浩貓着身子,嘴角露出一絲邪邪的笑容,他彷彿能夠看到鼴鼠那吃了臭蟲一般難堪的臉色。
這,就是所謂的詭雷戰術,虛虛實實,有真有假,誰也不知道哪個纔是真正的死神之吻,或許當你警惕的時候,發現自己腳下踩着的竟然是個假雷,可當你大意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遇到的是真陷阱,而那時,一切都晚了,你的命也隨着自己的大意瞬間被收割了。
這詭雷的佈置,以及心理戰術的運用,不僅僅是爲了能夠最大程度的殺傷敵人,更重要的是,在這本來精神就高度集中高度緊張的戰場上,虛虛實實的詭雷戰術,最終擊潰的,是敵人的心裡防線,而一個軍人的心裡防線徹底崩潰,即意味着他們在戰場上,只能是如螻蟻一般的移動人肉槍靶,根本沒有任何還手的餘地。
姜明浩縮着身子躲在草叢裡,他奔跑的速度實在太快,快到甚至都來不及掩蓋逃離時在叢林裡留下的痕跡,而他所留下的痕跡,哪怕是青草的踩踏印記,以及樹枝折斷的方向,都會給極具偵查經驗的士兵留下追蹤的線索。
看着自己身後斷斷續續時有時無的血珠,姜明浩並沒有打算將之前留下的痕跡掩蓋,因爲他身上的槍傷,還有逃跑時,各處和後背被荊棘草木劃開的口子,都在不停的往外滲血,而這些鮮血殘留在空氣中的味道,是根本無法短時間消除的,任何一個有經驗的叢林戰兵,都能從這空氣中的血腥味,尋到方向繼續追蹤他。
所以現在去掩蓋自己逃跑的痕跡,無疑是在浪費時間。
姜明浩用軍刀將地上的枯爛樹葉扒開,露出底下的爛泥,開始僞裝自己,他不但要從視覺上完全僞裝,同時也要將自己的氣息徹底掩蓋,想方設法把自己變得不像人,準確的說,是像這叢林,甚至和叢林融爲一體。
他將軍刀插在一邊,伸手抓起一把爛泥,將這些爛泥均勻的塗抹在自己的臉上和身上,直到將自己的每一寸肌膚徹底遮蓋,甚至連他身上的每一處傷口都不放過,因爲之前已經敷過草藥,所以姜明浩用地上的爛泥將傷口堵得嚴嚴實實,用森林泥土原有的氣息,來掩蓋傷口的血腥味。
姜明浩抹的很仔細,仔細的就像是女人在自己的臉上梳妝打扮,尤其是他的那張五官輪廓明顯的臉蛋,在姜明浩的細心打扮之下,竟然將五官完全隱藏。
緊接着,他又挑選了一些落葉和樹枝,將這些落葉用剛剛剝下的樹皮纖維穿起來,製成了一個簡單的僞裝網披在身上。
姜明浩看了看自己渾身上下,忍不住打了幾個寒顫,因爲這叢林的氣候類似非洲的熱帶雨林,所以姜明浩抹在身上的爛泥溼冷無比,彷彿一層厚厚的冰塊附着在人體表面,但是這種溼冷的爛泥,卻能抵擋敵人的紅外線掃描。
突然,他張開嘴巴,朝着空氣中狠狠的呼出一口氣,然後拼命的嗅了嗅,那被爛泥抹的分不清五官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但是姜明浩自己清楚,他還缺一樣東西,那就是自己嘴裡的氣味。
因爲人不可能永遠不呼吸,而人在呼吸的時候,也會將自己身體裡的氣味暴露在空氣中,一旦這個氣味被敵人察覺到,那麼他之前做的一切僞裝,可就都白費了,而一個特戰高手的僞裝,不僅僅只是表面,而是深入肌理。
於是,他一把揪起地上的一撮青草塞進嘴裡,拼命的咀嚼起來,他嚼得很細,就像是在品嚐美味佳餚一般,可如果你像他一樣,將那措青草塞進嘴裡,你會發現,這草又苦又澀,莖粗腥重,扔在羊圈裡,估計連羊都不會吃。
這種青草有個學名,叫蕺草,又叫狗心草,據說當年勾踐爲夫差嘗糞辨病之後,咀嚼服用此草才祛除的口味,此刻姜明浩嘴裡咀嚼的,正是這蕺草。
“咕嘟········”
隨着喉結的蠕動,,姜明浩面無表情的將嘴裡嚼爛的青草吞了下去,然後他再次對着半空哈了幾口氣,深深的嗅了嗅,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