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兒!”安樂侯沈威一激動,話裡帶上了顫音,臉上的都哆嗦了起來,只聽他呼喚道“你是被什麼人擄去了哪裡?有沒有受苦?又是怎麼逃回來的?”
他囉囉嗦嗦的問了一大串話,把王啓勝原本打算嚇唬下沈威,威脅他的言語都噎回了肚子,他囁嚅半天,幾句狠話在肚子中百轉千回,終於還是沒有說出來。
“爹爹!”王啓勝臉上一紅,心道我雖然是十三四歲的少年身子,其實不知大這沈威有幾十歲了,無奈啊無奈,他在心裡空嘆無奈,嘴上確認略帶幾分感情說道:“孩兒很好,你不要擔心!”
“恩、恩……”安樂侯點點頭,長出一口氣,先前緊緊懸着的心算是放下了,其實自打他這兒子出了事,之後這幾日幾夜他何嘗休息過半刻鐘,合過一下眼皮,如今見兒子終於順利活過來了,又活蹦亂跳的出現在了自己眼前,安樂侯心中一空,竟是撲通一下,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
他實在太累了。
“你怎麼了!”王啓勝吃了一驚,趕緊攙扶過去,那沈威這時得到機會,竟一把將其子緊緊摟在懷裡,心中大慰道:“無妨、無妨,我兒回來便好。”
“爹爹……”王啓勝將安樂侯扶起來做在太師椅上,又輕輕將其抓着自己胳膊的手甩開,此時的他心中當然明白:“若天沐等人回來了,自己借屍還魂的把戲定要被拆穿,到時,有哪裡有什麼好果子給自己吃。”
“爹爹,我不能再待在你身邊了,你要保重…….”王啓勝一咬牙,畢竟他乃是厲鬼一枚,當時一股狠勁又浮了上來。
“爲何?”安樂侯剛剛靜下的心,聽他這麼一說,又被提起來了。
“我重生之軀,身上陰氣極重,不能沾染生人陽氣,否則久了自當魂飛魄散……”王啓勝畢竟曾做過書生,編起這神神鬼鬼的故事確實是新手拈來,這世間無論達官貴人亦或尋常百姓,對這人鬼殊途之事畢竟還是相信的,安樂侯將信將疑一陣,卻是說道:“若這樣也是無妨,我兒,爲父在宅子裡再給你建一間偏房,不由別人去打擾你,或者我們在古庸城外找一僻靜處,建所大宅子給你,供你一生吃穿受用,你看可好?”
他滿心不希望失去這剛回來的兒子,王啓勝分外無奈,心知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不免有幾分焦灼,當下他只好說道:“這樣也是不行的,我魂歸故體,雖然活了過來,但畢竟已於尋常人身份不同,身上又凝結了許多鬼力,必須不多修煉,才能不被這鬼力反噬,先前那白衣仙長帶我出去,便是要救我,我必須跟他走了。”
“可是…….”這番話半真半假,說的有些含糊,安樂侯沈威有點糊塗“救你的分明是逍遙宗天沐道長啊?”
“此事三言兩語說不清楚,爹爹,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太多比較好。”王啓勝猶豫了下,忽然又叮囑道:“那天沐不是什麼好人,你要提防他?”
“這是爲什麼?”安樂侯更是如墜五里霧中,聽不明白了。
王啓勝時刻擔心天沐等人回來,他想到,現在又多過了半刻鐘時間,終究不能再待了,當下狠狠心,身子忽然一個黯淡,就向後飄去,臨了,他對沈威說道:“切記,不可相信天沐,若是有緣,你我來生再做父子吧,爹爹,別過了。”
這聲音悠遠空曠,伴隨着其人化作一道黯淡的身影,向後飄去,那偏廳中門無聲無息的敞開了,王啓勝的身子瞬間鑽了出去。
“吾兒、吾兒…….”安樂侯沈威見狀一驚,心中悲慟,滿心不解的追了出去,只見四面只有初晨迷濛的霧氣,又哪裡見得來人身影,他大聲痛哭道“吾兒,你回來啊,你爲什麼要走啊,回來啊!”
……..
這悽悽測測的哭喚聲王啓勝如何聽不見,他恍然想到自己當年死在離家門不過四五里的荒山野外,孤魂環繞四野青山,竟再也不敢入古庸城去見一見他的老父,可不也是怕了見老父悲痛欲絕的樣子。
他心緒雜亂,再躲入那枯井中時,望着四面黑漆漆的井壁,忽然間就明白了七妙爲什麼要如此強勢的讓他去見一見安樂侯,人倫至情,也許那位仙長也沒用領受過,這纔會記掛在心懷之上吧。
他蒙着頭,覺得腦袋有些痛,只想昏昏沉沉的睡去,只盼七妙早日來尋他。
此刻的七妙,其實正躲在古庸城外一處死衚衕裡,接着衚衕一面牆壁投下的陰影,伴着一絲寒涼的空氣,正打量着一個動彈不得的漢子。
那漢子原本御氣在空中,與衆人一樣,不知尋找些什麼,忽然一道閃光掃過他的身子,他的軀體被七妙一道真氣拂過,當即二話也說不出來,一個閃身,便跌下原本腳下御使着的飛劍。
七妙早在下面等着,捲起袖子,又一道湛藍色的閃光將此人捲過收了,此後七妙帶着他飛入這衚衕口,正是躲了起來。
那人牙關緊咬,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七妙略一打量,發現此人竟不是逍遙宗天沐帶來的黨羽,他略一思量,想到此人若非逍遙宗之人,應該便是身屬兵盟了。
他一道真氣打過去,那人身子一個激靈,張開時發現自己竟能說出聲來了,當下他破口罵道:“你是何人,擄我作甚,若是想要從爺爺嘴裡問出些什麼,我勸你還是別費心思了!”
七妙淡淡一笑,心道看這人的並不認識自己的樣子,想來當日裡在那湖上施法中並無此人,或者也就是個侍立在角落中的小人物罷了,看他頗有骨氣的樣子,先在拷問他定是沒什麼結果了,他神思一轉,卻是正容說道:“我逮你到這裡並非要問什麼事情,而是要報仇!”
“報仇?”那漢子吃了一驚,心中訝異,七妙此舉卻是和他想的不一樣了。
他心思也是轉的快,忽然大笑道:“休想用這樣的伎倆矇騙我,你要報仇,先前何不痛快殺我,而要將我辛苦帶到此處!”
七妙還是面色不變,冷淡的說道:“帶你過來,是叫你死個明白,我要在這僻靜之處將你千刀萬剮,以泄我心頭只恨!”
那漢子聽了這話,還沒回過神來,就見刀光一閃,他哎呀一聲驚叫,只覺得身上劇痛一瞬,原來七妙手中早捏起一把小刀,二話不說,正是消去他胸口一小片肉。
“這人真是要剮了我?”那人心中猛地冒出這個念頭來,不及反應,只見七妙面色冷冷的,卻是手起刀落,又是噌的一聲,剮去他胸口另一塊兒肉下來。
“啊!”這人慘呼連連中,七妙三四下將其胸口剖出了一個大洞,竟使得胸口白骨都露出了一分,這漢子額上大顆大顆的汗珠淌下來,後衫早已溼了,但他果然有骨氣,並不呼痛,也不求饒,只是怒罵道:“我與你有何冤仇,要如此折磨人,若是一條好漢,敢不敢將我一刀殺了!”
到了這個時候,此人心中,最大的困惑當是對方無緣無故的,卻是對自己有如此深仇大恨一般,只聽那七妙冷喝一聲道:“我與你逍遙宗之人仇深似海,至親受你之害,雖然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但我早已立誓,只要是逍遙宗之人,被我見了,定要將其千刀萬剮!”
“哈哈、哈哈、哈哈!”那人一聽七妙如此說,當下忍着痛,竟連連笑了起來,七妙喝問道:“你笑些什麼!”
“我笑你連是不是仇人都沒搞清,卻叫囂報仇,何其愚蠢!”那人掙扎着道:“小爺我乃是兵盟天樞星宿衛之一,和逍遙宗一丁一點的關係都沒有!”
“可笑、可笑!”那人鄙夷的看了看七妙,見七妙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並且問道:“天樞星,不就是幾年前源河那邊的陳莽麼?”、
“哦?你認得我家大人?”這次輪到這漢子意外了。
“都在南疆長大,遠近誰不聞陳莽之名……”七妙眼中忽然厲色一閃,罵道“你竟敢皆堂堂陳莽的大名來掩飾身份,便這一條,我都要多斬你幾刀!”
說罷,七妙揮刀又要再看,那漢子此時急了,趕忙說道“好漢莫要衝動,先聽我說了,我卻是跟隨天樞星陳乃先,就是你口中的陳莽大人一同來此的,你要報仇,乃是找錯了人!”
他雖然不怕死,也不想這麼不明不白的被人千刀萬剮,何況對方還殺錯了人,七妙假意納悶道:“那你爲何要與逍遙宗衆人一起飛出去,不是他們的黨羽又當怎講?”
“我……”那漢子傷口痛了,一時緩不過來,忍了片刻,方纔說道“我們衆人進出,乃是爲了追捕一個正與天樞星決鬥,卻突然逃跑的苗人……”
“好笑,好笑!”七妙冷笑道。
“如何好笑了!”那人痛的極了,傷口血流不止,看七妙嘲笑自己的樣子,十足有些惱火了。
“你們這麼多人,加上陳莽本就實力不俗,又有何人能逃出這多人包圍?”七妙質問道。
“是…..是有人偷襲…….”那人氣血流失之下,說話都有些遲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