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辦公室的石英鐘剛敲過十點的鐘聲,乾熱風藉着太陽的熱力吹在臉上火辣辣的。馬奔騰提議提前結束了學校的觀摩,讓王金山帶着與會領導向澇窪地走去。
馬奔騰緊走幾步跟上王金山,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的沙稻種植技術被縣農業局確定重點課題,經過幾年的種植試驗,順利通過省市專家的驗收,剛纔接到省農業廳的電話,獲得自然成果一等獎和一部分獎金。所得獎金,農業局決定全部給你。祝賀你們!等麥收之後,希望你能夠把農校種植經驗推廣到全縣。”
馬奔騰的話王金山不是沒有聽到,他覺得有些突然,猶豫了片刻說:“沒有農業局領導的努力,沒有學校老師們的勞動,也不會取得這樣的結果,我還是希望農業局留一部分,獎勵我的那一部分全部給學校。”
“農業局不會要,給學校我也同意。”馬奔騰又問:“把你辦農校的經驗推廣給全縣,你覺得怎麼樣?”
王金山回答:“你讓我想想。”
跟在一旁的漢嚮明認真觀察着馬奔騰臉上的表情,看得出他對王金山非常的器重。漢嚮明善於權術的人不會放過今天這個機會,他湊近馬奔騰正要說什麼。
王金山說:“學校不是我王金山一個人的,我在臥虎鎮開始試驗的時候,答應那裡的老師除了大槐鎮之外,絕不推廣給任何單位和個人。”
馬奔騰看出了漢嚮明的意思,也猜出了王金山的爲難,喊漢向陽過來,把車鑰匙交給漢向陽。
漢向陽接過以爲馬奔騰要把他的車還他,高興地說:“馬書記,什麼時候想用說一聲。”
馬奔騰笑着說:“別做美夢了,你帶王金山馬上去臥虎鎮。”
何玉萍過來要同王金山前去,馬奔騰也就答應了。這時候,參觀的領導中有了議論聲,是讚許還是妒忌?是肯定還是質疑?很多人不理解到這兒看現場會還需要請示臥虎鎮,有人把南飛鴻推了過來。
南飛鴻說:“請各位原諒,沙稻在臥虎鎮試驗的時候,我還沒到。有馬書記在,他王金山不敢。”
“來不及了,大家回來吧。”馬奔騰揮着大手把王金山等人喊了回來。
王金山興奮地帶着大家走進田裡,然而那些沒割過麥子的教育領導似乎不在乎,我只能站在地頭看着他們熟練的掐下一顆麥穗品嚐。
馬奔騰將麥穗放在掌心揉一揉,吹去麥芒,一粒粒如珠似玉的麥子呈現在他寬大的手掌心裡,笑着說道:“王校長,你不簡單啊!帶頭讓大槐鎮的村民解決了溫飽,不再靠救濟糧款,現在全鎮農民靠糧食種子致富,需要你把經驗介紹給龍馬縣啊!”
“許多事情,我和藏大槐、白雲鶴有一個承諾,和大槐鎮領導、羣衆也有一個承諾。教了一個徒弟餓死一個師傅啊!”王金山直言不諱說出自己的觀點。
“你處處想着學校,想着大槐鎮,我可以理解。但你要理解我馬奔騰也是龍馬縣的父母官啊!我也想整個龍馬縣也早日脫貧致富啊!”馬奔騰站在全縣的高度。
“這個,我會和大家交流的。”王金山說着也掐了一穗麥子去搓。
“那等你的消息。”馬奔騰將挫好的麥子放進嘴裡。
一些縣城來的教育領導終於忍不住,學着他們把麥穗放在掌心揉搓,不一會兒手掌便變的通紅,有點火辣辣的痛,依然有說有笑,因爲他們終於可以嚐到那新麥的甜香了。
麥熟一晌,來時看着還稍有青黃的麥田在乾熱風的燻蒸轉瞬變成了灰黃的一片。與會者都感到驚奇,問王金山什麼良種?
馬奔騰說:“你們大都是分管農業的幹部,連這種現象不知道。讓王校長介紹介紹。”
王金山雖然出身於官商之家,但來隻身來龍馬縣十多年來,對農業瞭如指掌。他對大家說:“乾熱風,顧名思義就是又幹又熱的風。因爲龍馬縣御龍河一帶麥收季節雨水極少,氣候乾旱,加之氣溫高,所以吹來的風又幹又熱,農作物蒸騰作用特別旺盛,成熟了的小麥一天一個樣。以前大槐鎮爲什麼不敢種植冬小麥而種植春麥,就是怕乾熱風提前到來,大量減產或絕產。因此,我們搞了冬小麥推廣試驗,這種子還是馬書記提供的抗熱風的品種。實在對不起大家,我先告辭了!”
“王校長!你要幹什麼?這麼多的領導,還有馬書記。”蒙飛虎狠狠批了王金山一通。
王金山向馬奔騰請示:“乾熱風往往緊跟着就是一場暴風雨,我不能眼看着麥子泡在雨水裡。”
“大家不要慌!”馬奔騰喊住了大家,“開這個會之前我看過近五天的天氣預報,以晴朗爲主,只是局部地區有雨。”馬奔騰講着把何玉萍喊過來,吩咐:“你馬上去大槐鎮**向各鄉鎮留在家裡的重要領導打電話,再聯繫幾臺收割機來大槐鎮,搞一些鐮刀來。希望各鄉鎮務必在暴風雨來臨之前,搶收麥子,決不能讓一粒麥子丟在地裡。”
何玉萍和漢向陽急匆匆離去,馬奔騰指示附近的鄉鎮領導馬上回去,又對遠處的領導安排:“對不起各位了,我們回去也來不及了。我們來這裡不僅僅是學習,要親自下田幫着收割麥子。”
王金山得到馬奔騰的指示正要走,從農戶的田裡跑過來漢二叔找漢向陽。王金山問明來由二話沒說向漢家的麥田跑去。
原來三臺聯合收割機來到槐樹林收割麥子,其中的一臺被漢嚮明騙到漢家的一小塊高坡上,駕駛員來之後怨地塊太小,而且地又不平。漢嚮明好說歹說駕駛員把那塊麥子收了,誰知道到地頭往袋子裡倒麥子的時候,只倒了半袋麥子。駕駛員願意以當地麥子產量的兩倍賠償,而漢嚮明說是良種必須十倍的價格賠償,不然從大槐鎮滾出去。另兩臺的駕駛員見同伴被漢嚮明欺凌,都以家鄉來信說要回去收割自己的麥子。漢大伯、漢二叔跑過來讓駕駛員去他們的地塊,說是錢早交了,駕駛員把款也退了,但漢家逼着人家去收,於是就吵了起來。
“抄傢伙!敢欺負到大槐鎮來了。”漢嚮明這一點火,漢大伯等人去找鐮刀。收割的麥田裡還缺這傢伙嗎?
收割機的駕駛員見一夥人拿着鐮刀奔了過來,去工具箱裡摸出傢伙,像等到出擊的獵犬瞪着紅紅的眼睛。
“都停下!”王金山跑到他們中間的地帶,三下五除二地將他們勸住。駕駛員見來了救星先收拾傢伙。王金山瞭解到他們是從地北市來的,遇上今天的事,一個大個子的駕駛員說:“他們的麥子像鳥的舌頭,根本沒有成熟好,卻要按比麥種還要高多倍的價格賠償。”
漢嚮明狡猾地退向一邊,教唆着漢家人往前講理。
“別拿豆包不當乾糧!是地北來的就是我的家鄉人。”王金山看控制住場面,主動向駕駛員道歉,並願意出兩倍的價格請他們去學校的麥田。
三個駕駛員還是要走,王金山就讓他們走了。
“王校長今天的好人你可是做了。村子裡這麼多麥子,如果爛在雨水裡你負責!”漢大伯埋怨着王金山。
“大伯,收割機我早聯繫好了,馬上到。”漢嚮明安慰漢大伯。
“你爲了攬活兒,把人家收割機逼走了,真行!等你們機子來了,麥苗都長出來了!”漢大伯似乎看穿了漢嚮明,喊着漢二叔回去:“沒有那窩蜂照樣有蜜吃,我們用鐮刀割!”
剛纔的一架讓王金山徹底明白了,這漢嚮明是想壟斷收割機啊!他不想求這樣的人,急匆匆地回到學校的麥田,把事情隱瞞下來。
馬奔騰的越野車回來了,漢向陽抱着一捆磨得錚亮的新鐮刀下了車,何玉萍跟着下來幾步來到馬奔騰跟前,很無奈地說:“今年南北氣候溫差不大,幾乎都是這幾天收割麥子,收割機很緊張。本來來了十幾臺,說是家鄉急需要。”
什麼家鄉需要啊,非明是這兒有些人作梗,漢嚮明就是其中的一例。
馬奔騰什麼話沒有說先取了一把鐮刀,衆人也紛紛前去。不一會兒,麥田裡響起刷刷地收割麥子的聲音。
火辣辣的太陽在頭頂烤着,御龍河畔特有的乾熱風吹到臉上像火烤。王金山還是第一次這樣收割麥子,開始還是滿臉的汗珠,後來就淌不下來了,直接熱風蒸發,只剩下鹽分糊在臉上,乾巴巴的睜不開眼,或許木乃伊就是這樣形成的吧。
藏大槐、白雲鶴趕着馬車負責往曬穀場上運麥子。經過幾躺的勞苦藏大槐的黑馬也是精疲力盡了,但王金山的汗馬卻幹勁倍增,爲了儘快把麥子運完,王金山和白雲鶴換了活計去裝車,他總是把車子裝的大大的,滿滿的。汗馬拼盡全力往前蹬。一趟,兩趟……
每運到麥場裡一次,王金山就在麥場附近的河溝裡把頭臉用水打溼,不等到地頭就幹了。時間過得如此漫長,太陽像定到天空之中。王金山就盼着馬奔騰說一聲歇會吧,可是馬奔騰始終沒說,王金山和大家一樣咬牙堅持。
正晌午的陽光更毒辣,王金山覺得身體好像被熬幹了,他不知道馬奔騰哪裡來的這麼大勁頭,他始終沒有停下來歇息的意思。
這時候,白雲鶴的馬車來了,把蒙香蓮帶過來了。白雲鶴幫着蒙香蓮從馬車上擡下來一筐汽水--那是漢嚮明用神母泉的水自制的汽水。“各位領導,歇息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