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拿着棍子衝出去,一下子全傻了眼!院子裡全是白蛇在爬行,在嬉鬧!
“道聽途說!”王金山說。
方圓說:“可是今天我去山莊,聽司機講。”
“連鎮裡的司機也扯上了。”王金山依然不信。
方圓說,今天早上,我來到山莊,正碰上司機和值班班長講故事:
前幾天夜裡,司機去龍馬縣城拉救濟糧回鎮裡的路上也發生了奇事。這位司機是個開大車的老司機,六七十年代學的車,那個年代別說開汽車就是開個拖拉機都要學習一年半載,技術過不了關是很難上路的。奔落鳳坡的路雖然沒有鋪上柏油,但都是清一色的石子路。這一些條件都足以讓汽車一路順風。
誰知在離落鳳谷不足3公里的地方,汽車突然拋錨停在了路邊。老司機怎麼也找也找不到出了什麼問題。大約過了十分鐘,汽車的大燈突然熄滅了,也許怕車堵路,老司機把車退到路邊,鑽進車底下去鼓搗。
一陣隆隆的馬蹄聲由遠而近,老司機嚇得一身冷汗。他的身體很好,視力絕對沒有問題,然而他看到的是亂飛的紙錢和一輛輛的馬車,趕車的穿着古代軍人的盔甲,馬車上各掛着一盞油燈。那馬車大約一共過了10分鐘大約20輛,每輛車上滿是人頭。
老司機按下車窗上的玻璃,玻璃上貼滿了紙錢。他害怕極了,忽然聽到一陣鑼鼓聲和喊聲:
“迴避!”
“威武!”
等那羣影子一閃而逝,眼前卻神速般地開過來一輛汽車。老司機再次發動車子,一點即着。老司機安全把糧食送進鎮裡一間多年不用的庫房,還叮囑值班的晚上多多留意。
“昨夜值班班長打開庫房一看,糧沒了?”王金山見她沒有了先前的恐慌,讓她慢慢地道來:
“門衛把庫房打開----全傻眼了!糧食沒了,在一張桌子上放着一張白紙,上面寫着:借糧一車,定當奉還。白帝子。
此事被漢副鎮長知道了,他憤怒地連茶杯都摔了:“這真是邪了!一定有人搞鬼,聽說有陰兵借糧,現在大槐鎮整出白蛇借糧!這是給百姓的救濟糧,都敢盜竊!喪盡天良!我不管他是人是蛇!必須查!查個水落石出。我要連窩端!”
漢副鎮長走後,蒙飛虎知道此事去看,當打開庫房的時候,天哪!救濟糧一袋不少的堆在那兒,上面又是一張紙條:救命之恩,定當報恩。望查實!白帝子。
……
王金山聽着這看似夢幻又似現實的故事,他完全不相信有什麼白帝子,更沒有白帝子幻化人形借糧的故事。但他意識到,這兒並不太平。他今後的路上,破除迷信搞好精神文明也不可忽視,更要協助公安找到這些“借糧”的毒蛇。
方圓不再說話,默默地望着月光照耀的小路,聽着馬兒的蹄聲。
馬車駛進了一片林子。月光透過樹枝照下斑駁的參差的影子,如鬼影一般。方圓嚇得靠近了王金山----前面二三十遠的地方果然走出一羣穿白衣的人,時而聽見啜泣聲。王金山想回去是不可能的了,就不慌不忙地放慢車速前進。
等走進跟前,二人恍然大悟,原來是一羣上墳的人。走在最前面的是藏槐花,“是我們的王老師和方圓姐!”藏槐花向上墳的親友介紹。
白衣人讓道,馬車過去。
馬車總算到了山槐村口。秋天的月夜,本是孩子們戲耍和大人們走家串巷的時候,可是整個山槐村不見一個人露面,只有片片紙錢被風吹得亂舞,有的還飄到馬車上……山槐村饑荒的月晚,似乎變成了死村。
突然人聲鼎沸:
“糧食來了!”
“糧食來了!”
接着整個山槐村人跳着,舞着奔到馬車,似乎飢餓中得到上天賜予的美味佳餚,把王金山和方面當做福神圍了起來。
“鄉親們!排好隊。別慌!每家派一個代表,每口人一份。”大鬍子的一聲吆喝,所有的村民井然有序地排好隊,選出家庭代表過來領糧。
漢副鎮長跑過來查數,先和王金山握了握手,再把一張事先分好的清單遞給大鬍子:“分吧。”
鄉親們拿着袋子走到大鬍子跟前。由於沒有秤,王金山提議用碗去量。儘管不是精確,但鄉親們根本不在乎誰多一點還是少一點。
“這水送給您家的,不是嫂子明天過‘五七’嗎?”王金山見大鬍子忙着,和方圓一起把水桶提到大鬍子的帳篷裡。
等救濟糧分完,大鬍子提起救濟款來。
“別急!讓王老師對你說。”漢副鎮長溫和地對大鬍子說。
“鄉親們!聽我王金山講幾句。大鬍子叔提出要鎮裡幫山槐村開挖一條水渠,我對蒙書記彙報了,他的意見和我一致,就是暫時不能挖渠。”
“救濟款的事!水以後再說。錢呢?”大鬍子逼近王金山。
“鬍子叔。大河無水小河干,如果現在開渠,因爲御龍河的水不足,挖了也是白挖。假設喜雨降臨御龍河有水了,水還沒有流到山槐村,在路上水就被荒漠的沙土滲光了。再說,我們這兒高,御龍河牀低,要解決西高東低也需要很高的技術。所以,我們現在開渠引水很不成熟。”
“把錢分了吧。”大鬍子說。
“分錢!”“分錢!”村民的呼聲越來越高。
“我們可以靠節水管和壓力水泵,買些汽油……”
“我說你別講了!”大鬍子把王金山喊住了。
“我們爲了村民的長遠利益,有了水我們的村才能更好地發展,羣衆才能過上更好的日子。如果把錢發給大家,花沒就沒了。”漢副鎮長對大鬍子說,“你比他們開明的多,你應該支持王老師。”
“漢副鎮長,您和王老師對我們的幫助,我們一輩子不會忘記。等我們沒了,我會教育孫子,孫子教育孫子,永遠不會忘記我們的恩人!可是,我就不明白了,國家下撥救濟款是給最困難的百姓,你們說不給就不給了!”
“不是不給,是幫你忙留着大用處呢。”方圓說。
“給錢!”
“給錢!”
……
村民的呼聲像襲來一場沙塵暴,容不得王金山再解釋了。
“簡直是小農意識!鼠目寸光!”王金山忍不住罵了起來,幸虧大鬍子沒有聽到,聽到也不懂!
“給他們吧。”漢副鎮長怕好事辦成錯事,終於說。
“給你們!”方圓圓生氣地把盛救濟款的包扔給大鬍子。
“我早算好了,每人發一百元。”漢副鎮長把另一張清單給大鬍子。看來今天要發生的事情,漢副鎮長早已料到。
“真不知道你們用這錢能幹什麼?”王金山淡淡地說給大鬍子聽。
“種草種樹,國家不讓到植被區放牧,我們自己種。”看來大鬍子還有他的計劃。
“如果再破壞一寸植被,以後救濟糧款沒有你們的,還要追究責任!”王金山做出讓步。面對如此愚昧的百姓,王金山不想再說什麼,管他們怎麼用。“方圓,我們去那邊看看。”
方圓跟王金山去了。
王金山和方圓各摘了一手野花,來到了一個高土堆前。這裡沒有墓碑,但土堆前有一堆燒盡的紙灰。王金山看看四周,說:“這裡大概就是藏槐花的墓了!”
“看那邊藏槐花過來了!”方圓指着一個採野花的姑娘說。
藏槐花走過來,向王金山彎腰鞠躬,道歉:“對不起!王老師。我爹就是榆木疙瘩,請你原諒他。等我上好了學,我給村子裡修路開渠。”
“你是槐樹林最好的學生。希望您母親上墳之後讀書吧。”王金山先是讚美後是誠懇地要求。
“爹讓我來請你們吃飯。”藏槐花說。
月光照着墓塋,山槐村人跟着大鬍子朝這邊走來。方圓把手裡的野花一一分給大家。沒有分到的自己去摘。
藏槐花將手裡的花輕輕放到母親的墳墓前,王金山先放好了花,連鞠了三躬,轉過身面向大家,說:“人死如燈滅,但她的精神、思想和對親人的期盼和愛留在人間,幾朵鮮花和燒紙一樣可以寄託哀思。親人走了,但她們不希望活着的人,爲他扎紙草,請鼓手,燒香燒紙,更不希望燒紙燒了荒漠的花花草草。他們都希望省下錢糧過日子,希望這兒早一天變成綠洲。”
山槐村人沒有誰說什麼,他們把手裡的野花擺放在墓前,共同匯成一個大大的花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