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香蓮的到來着實讓王金山大吃一驚,她非但沒有替蒙氏四兄弟辯解,而且列舉了一串串罪狀,讚揚王金山開除的及時,開除的大得人心。
蒙香蓮一走,馬奔騰讓藏大槐、白雲鶴也列席了座談會。會上聽取了各位的發言,他剛舒展的眉頭又皺起來,很嚴肅地說:“聽說她小時候失蹤過,長大了回來了。替蒙雪蓮來到夫子廟教書,精神可嘉啊!”
“其實,我們真的沒有讓她教書的意思。她爲了能來,毛遂自薦要和白雲鶴定親。當時,漢子麟不希望龜蒙山的人,特別是蒙氏家族的人進槐樹林。後來,借御龍湖重建儀式,蒙飛虎書記同意她進了夫子廟。”王金山介紹她進夫子廟的經過。
“漢副書記,蒙香蓮老師你覺得如何?我們是人民教師,要拋開漢蒙兩家,站在大槐鎮教育的高度實事求是地說。”馬奔騰陳述自己的看法。
“我覺得她不怎樣?”藏大槐說出自己的觀點,“蒙氏四兄弟的罵街,她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甚至還慫恿鬧事,越大越好。”
“有證據嗎?沒有!什麼是德?蒙香蓮是貧農出身,父母是戰鬥中犧牲;兩位哥哥是縣鎮的主要領導。什麼是才?她進校以來,適應各個年級,甚至夜校、農校,她也遊刃有餘。”白雲鶴的偏愛讓大家恥笑。
馬奔騰看來不大支持王金山和藏大槐的看法,倒好像支持白雲鶴的說法,他說:“對人要學會寬容大度,尤其我們黨的幹部,人民的教師。蒙香蓮是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她屬於人民,是我們自己隊伍裡的人。如果連這樣主動要求參加教育的人都拒之門外,還有誰去擔當起農村教育的重擔?一個大槐鎮找不出幾個教書的先生。我們農村80%以上的人是文盲,靠什麼?”
王金山說:“馬副書記,要普及九年農村教育,掃除青壯年文盲,辦好農民學校,我認爲一個字‘穩’,萬不可急於冒進。在教育投入遠遠不足的情況下,要辦好平民教育,一是要弘揚先聖、先祖的教育精神,二要走官方與民方共同辦學的路子。”
馬奔騰極力控制說:“我們的教育要姓‘公’不能姓‘私’。你的先祖王寶訓辦耕讀學堂,是那個時代的產物,而在今天,精神可以發揚,但做法我認爲不妥。我敢斷言,現在你們地北等大中小城市有許許多多民辦學校,不過三五年,最多十年,等國家**高度重視義務教育,教育投入大大增強。這樣的‘私’教育或‘公’‘私’不明的教育必然被淘汰。”
馬奔騰說到這份上了,王金山理應當知道厲害,然而他的性格決定了他的言行。他說:“民辦可以最大限度地調動每一個教師的積極性,能者上,庸者下,如果我們公辦中小學,包括農業技術中等學校、高等院校虛心接受國內外民辦學校的管理方式,一定會輸入新鮮的血液。”
“未來是你們的!這一切讓你們青年人去探索,去創新,你們身上的擔子不輕啊!”馬奔騰說着走出了帳篷。
“請允許我提個建議:夫子廟接二連三地出現事故,我作爲校長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衷心地期望縣鎮領導另選賢能。”王金山趕到馬奔騰的前面。
“那我馬奔騰也辭了!下面每一處學校辦不好,我都有責任,我也遇到了很多困難,我也辭了?”馬奔騰說,“委屈了是吧。我知道王金山是個人才,要重用。可一切要從最基層來,以後他們這些青年都有的機會嘛!好好幹,別說國家正式教師,就是將來我這個縣委副書記人家還不賴幹呢!”
漢副書記說:“馬副書記,王校長年輕說話太直,但心想着教育,別太在乎他說什麼。”
誰料馬奔騰臨走的時候,路過漢嚮明的小賣部,見漢向陽鐵青着臉,就改變了主意,說:“王校長,聽說你征服了一匹汗馬,帶我去看看吧。”
王金山不敢怠慢,吹了一口馬哨,馬兒跑了過來 。馬奔騰縱身上馬,喊道:“金山上來,陪我走一遭。”
王金山上馬坐在馬奔騰背後。“駕!”馬奔騰拍着駿馬。駿馬似乎明白主任的心情,調轉馬頭向北奔馳。
“馬副書記,您這是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馬奔騰嫌馬兒走得太慢又拍了兩下,馬路上塵土飛揚,鄉親們不約而同讓開了道路。
穿過了人羣馬兒放緩腳步,馬奔騰問:“您看漢家的方圓如何?我今天剛好來這,難得閒暇我去漢家說說。”
“誰?你說方圓!她纔多大啊!不行!”王金山先是驚訝後是果斷。
馬奔騰又說:“我剛到學校的時候,你還說十八歲該嫁人了!我願意幫你的忙,怎麼就不行了?”
王金山拿白玉潔反問:“馬副書記,咱別開這玩笑!我讓你娶白玉潔你同意嗎?”
“混話!你明明知道臧天英是我的女人,這個時候讓我再續少女,落我個對妻不忠;你應該知道我娘活着的時候,最喜歡臧天英,一再告誡我不要再愛第二個女人,現在讓我娶白玉潔,你這是落我個不孝;我還知道白玉潔喜歡你王金山,你這是讓我落我個不仁;現在臧天英是和我離婚,但她一直沒有找別人啊!你這是讓我落我個不義!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不知廉恥,我這個副縣長還做個甚?”
“馬副書記,你看看我這麼說你也不高興吧。不要把別人的看法強加在我們身上,今後就不要替我和方圓,我也不會提及您和白玉潔。公平吧。”
“不行就不行吧。生這麼大的氣!我知道您不好女人,聽說蒙阿婆看上了你,被你拒絕了!怎麼回事?”馬奔騰問。
“這個啊!”王金山慢慢道來,“在御龍湖開工之前,不是學校缺老師嗎?我就找了漢子麟。漢子麟先是推薦漢大伯,後是推薦方圓。我就建議從龜蒙山村找一個,漢子麟說蒙家人決不能來夫子廟教書。”
馬奔騰說:“別婆婆媽的,把握重點,直說。”
王金山說:“我把這件事和藏大槐、白雲鶴一商量,藏大槐早就喜歡上蒙雪蓮。只要蒙雪蓮願意嫁給藏大槐,蒙雪蓮就不是蒙家人,而是藏家人,蒙雪蓮就可以順利調到夫子廟。誰知道我和外公一起去蒙家給藏大槐說親,蒙雪蓮怎麼也不答應,蒙大娘和蒙阿婆卻看上我王金山了。”
“所以,一心想進夫子廟教書的蒙香蓮找到了機會,對嗎?”馬副書記問道。
“對!”王金山說:“白雲鶴以前和她有過一段戀情,那是紅薯窖裡的一個故事,至今在大槐樹傳爲愛情佳話。這一次,蒙香蓮主動求蒙阿婆爲她提親,喜歡的就是白雲鶴。”
“成人之美是一件好事啊!怎麼看上去你並不高興。”
“是的!從表面上看他們的確是相親相愛的一對,但我總覺得那裡不對。白雲鶴太癡,蒙香蓮太過於算計,還讓人說不出什麼。清明節,從先祖和蒙阿漢的墓下我們意外發現了編鐘,由於文物部門工作上的疏忽,把掛在大槐樹上的編鐘忘了,結果被人盜了。那天晚上,這蒙香蓮就打扮成殭屍的模樣溜進了我的臥室,逼問編鐘的下落。被我識破真相之後,她反而說和我開玩笑。有這樣深更半夜,一個姑娘跑進單身男人屋子裡開玩笑得嗎?還不知這件事,御龍湖開工奠基之前,老巫婆在湖畔組織了爲水神納妾的活動。連小學生都知道是一個迷信活動,而蒙香蓮甘願扮演小妾被送上了船。”
“真有這等怪事!”馬奔騰說,“我也聽說,但我難以置信在蒙飛虎書記的村子裡,在他的眼皮底下還是發生了。那一天,我正要和何玉萍來看看事態,她告訴我,是你王金山平息了。後來,你們還組織《西門豹》的課本劇宣傳科學,破除封建迷信。”馬奔騰問道:“蒙香蓮當了水神的小妾,她怎麼解釋?
“蒙香蓮說不管有沒有水神,只要能讓御龍河、御龍潭、御龍湖和神母泉裡有水,她答應做水神的妻妾。而且,分文不要。”王金山說,“針對以上兩件事,我不僅放棄給白雲鶴說親,而且很不情願蒙香蓮來夫子廟。然而,那一天,我動用了感情,漢副書記都沒有反對,又看在蒙飛虎書記的面子,也就默許了。誰知道後來,蒙氏四兄弟罵街,她蒙香蓮不去勸阻,反而火上澆油。”
“這些都是漢蒙兩家的矛盾所致。我今天下基層就想了解最基本的情況。漢向陽讓我來御龍湖,自然調查到蒙家參與迷信活動和罵街;沒想到,我到了夫子廟,瞭解到漢家干預學校的事。”馬奔騰這樣對蒙漢兩家的結論,也是對蒙飛虎和漢向陽的誤解。
王金山不這麼看,他說:“也許從蒙阿漢那時候起,蒙漢兩家始終和睦,但總有一雙黑手在製造兩家矛盾,破壞團結。我來大槐鎮這幾年,漢向陽和蒙飛虎在人民的利益面前還是站在一起的,爲大槐鎮幹了很多工作。但我感到也有一雙無形的手掌,時時處處破壞兩家和諧,企圖我們的學校辦不下去。”
“金山,你說的不錯。當年鬼子的鐵蹄踐踏着祖國大地,鐵鞭抽打着我們先輩們的血肉;現在,改革了,開放了,他們總是想着法子通過‘和平演變’來腐蝕我們的靈魂。” 馬奔騰越說越激動,“你對蒙氏四兄弟的處理很及時,很到位。至於,蒙香蓮,你還需要進一步調查研究。我們堅決不能讓不明不白的人進學校。”
王金山大徹大悟,說:“這個請馬副書記放心!”
“響鼓不用重錘。”馬奔騰點了點頭,說:“既然經立下了誓願,就要一絲不苟,專心致志,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在戰爭年代,可能會堅持下去,自己的言行很容易照着誓願;而在今天大經濟時代,稍有不慎信念就會動搖,漢嚮明不去想着怎樣帶領羣衆脫貧致富,卻到處鑽營,竟然把小賣部開到學校來了!我想這件事漢副書記會做出處理,所以,我沒有點破,讓你陪我到湖畔來。”
“只要有領導和人民的支持,任何困難都不是事兒!”王金山說話斬釘截鐵,就像那爆炒的豆子啪啪挺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