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公子，我知道你的顧慮，坦白說我也不想給你添麻煩，但我實在沒有選擇。還好，這本書沒有人知道，我相信也沒有人來搶奪。其實你無須擔心，應該沒事的。”關風安慰道。
“那好吧，我答應你，只要我在這裡，這本書就是安然無恙。”皇甫夜把書合上，小心翼翼地放好，不敢隨便。忽然想到什麼，擡起頭，問道，“我聽嶽先生說過，你父親被人害死，師姐被人擄走，你也是好不容易死裡逃生。怎麼會有機會攜帶你父親的書，難道你們曾經回去過？”
關風搖搖頭：“沒有，也不可能，剛開始我也想回去，可嶽先生不同意，怕我遇到危險，只有他回去了一次，去找我師姐，可是沒有成功。實不相瞞，這本書是我自己背下來的。”看到皇甫夜吃驚的樣子，關風笑了笑，道，“皇甫公子無需奇怪，這是真的。自從父親寫完這本書，他就讓我背下來，一字不落。剛開始我不願意，但那是我父親，我不能不聽。現在看來，他是對的，幸虧我背下來了，要不然就真的完了。這幾天無事可做，嶽先生也不讓我們出去，實在是無聊。我就根據自己的記憶，把這本書記下來了。”
“你倒真有本事，居然記得住這麼多，要是我，肯定不行。”皇甫夜由衷地佩服道。
“這也是被逼無奈，如果不是到了這一步，估計我也不會。父親已經死了，他好不容易留下的東西如果再毀於一旦，那我可就枉爲人子了。”關風感嘆道，“雖然我不知道這一去到底還能不能回來，也不知道這本書到底可以保存多久，但能留一刻是一刻，起碼心裡是個安慰。”
聽了關風的話，皇甫夜心裡不是滋味，父親死了以後，什麼也沒有留下，自己也沒有回去過；來到京城之前，雖然回了一趟江落城，可來去匆匆，也沒來得及回家看看。如果說不孝，自己真的不冤。此刻聽到別人這麼說，感同身受，眼睛裡好像有淚要流出。擦了擦眼睛，沒有流眼淚，下定決心般地拍了拍關風的肩膀，義薄雲天地說道：“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把東西好好保管，只要我活着，這本書就一定在。”
“多謝皇甫公子，如果是這樣，關風感激不盡。”關風趕快站起來，對着皇甫夜，深深一揖。
“你這是幹什麼，我們是朋友，無須多禮，你相信我，我已經很滿足了，你就不用客氣了，起來吧。”皇甫夜把他扶起來，看了一下，又問道，“你真的要入宮給皇上看病？我聽說還要依靠曹生明。你知道曹生明是什麼人，爲什麼還要這麼做？這可是爲別人作嫁衣裳啊，你可要想清楚。”
“那又怎麼樣，我們現在沒有別的辦法，嶽先生好不容易有了一個主意，我們只能試一試。”關風認命地說道。
“我們的目標都一樣，都是對付曹生明。爲什麼要進宮呢，難道你還想在皇上面前控告曹生明嗎，沒用的，皇上是不會相信的。如果你父親的死也和夜明珠有關，那就是皇上的意思，你進去等於自投羅網。如果皇上知道了你的身份，肯定會殺了你的。”皇甫夜分析地說道，“還不如留在這裡，如果有機會，我們可以殺了曹生明。但皇上，我們根本不可能動手，我勸你還是不要去了。”
“皇甫公子，我們家的事和你家的事不一樣，沒有那麼簡單的。”關風剛想把話說清楚，可又想起岳雲非的話，不可以告訴其他人，包括皇甫夜。於是只好說道，“對不起，關於我們家的事，我還不能告訴你，我只能告訴你，我必須進去，而且必須成功，如果可能的話，我要留在那裡，得到皇上的信任。”
“留在那裡？”皇甫夜吃驚道，沒想到關風居然是這個目的。他爲什麼不把實話告訴自己，肯定是岳雲非不讓他說。關風的決定讓皇甫夜非常擔心，“我原來在江湖上也聽說過一點事情，皇上的頭疼病，由來已久，請了很多名醫，全是束手無策，你真的有把握嗎？”
“沒有見到皇上，也沒有爲他診治，實在不敢妄下結論；但就聽到的一些情況來看，表面上罕見的頭疼病，實際上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中毒。”關風想了想，非常認真地說道。
“中毒？”皇甫夜大吃一驚，那可是皇上，九五之尊，怎麼可能？好像是怕人聽見，湊到關風耳邊，輕聲說道，“這可不要隨便亂說，弄不好是要掉腦袋的。”
“我知道，所以我沒有告訴任何人，你是第一個知道的。只要你不說出去，這件事就沒有人知道。”關風說着，懇切地看着皇甫夜。見他沒有說話，看到他非常疑惑的樣子，又說道，“我之所以這樣判斷，並不是沒有根
據，剛開始嶽先生給我說了以後，我本能地以爲是頭疼病。可是這幾天我在背這本書的時候，突然想起了父親給我說過，有一種毒藥也可以讓人覺得頭疼，反反覆覆，好不了，也死不了，這種毒叫星星草，毒性不強，不能致命，卻可以讓人反反覆覆，頭疼不已。我想來想去，如果皇上得的不是頭疼病，極有可能是中毒了。只是用量非常少，再加上天長地久的，很難讓人發現。剛開始毒性不強，可能是偶爾發作；到了現在，日積月累，毒性增強，也就越來越厲害，只是檢查不出來。”
“可那個地方是皇宮，患者是皇上，怎麼可能有人下毒呢？”皇甫夜奇怪道，“我雖然沒有進去過，但也聽說過一些，皇宮裡高手如雲，而且會有很多太監。不管皇上幹什麼，吃飯也好，喝水也好，都有人提前嘗試，如果有毒，早就發現了，怎麼會……”
“我說過，這是慢性毒藥，剛開始不明顯，日積月累，到了一定程度，就會發現。”關風解釋道，“不過你說的話也有道理，我覺得也是奇怪。不過到底是不是這樣，我也說不清楚，必須看到他才能下結論。”
“那麼你可以看出來嗎，不是說不明顯嗎，你怎麼知道呢？”皇甫夜又問道。
“父親遇到過這種情況，所以寫了下來，我看了一下，知道了方法，雖然很複雜，但也不是不可能，我相信自己可以看得出來。”關風自信滿滿地說道。
皇甫夜看他非常平靜的樣子，看來是信心十足，也就不說什麼了。突然想到別的事情，還是忍不住提醒道：“如果皇上真的是中毒，我勸你還是不要說出來，這件事事關重大，如果說出來了，皇上認真了，一定會嚴加查辦。如果真的有人要害皇上，知道你看出了他的秘密，說不定就要殺人滅口。進了宮，說話做事，一定要非常小心，不可以大意，少說多做，自然是有好處的。”
關風點點頭：“這件事我明白，嶽先生已經和我說過了，到時候我不會隨便亂說的，你放心。嶽先生讓我聽從曹若燕的安排，她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應該不會有問題。”
“什麼，岳雲非讓你聽曹若燕的話？”皇甫夜又一次感到吃驚，岳雲非是什麼意思，難道他不知道曹若燕是什麼人麼，自己不是已經告訴他了嗎，難道他不相信。
“嶽先生說，曹生明想讓曹若燕在皇上面前得到寵愛，所以才這樣，想通過我幫助曹若燕。”看到皇甫夜眉頭緊皺的樣子，知道他是擔心自己，便笑着說道，“皇甫公子，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曹若燕是曹生明的女兒，我已經知道了，到了那個時候，我一定會小心應付，絕不會出現紕漏。”
“我知道你已經準備充分了，岳雲非也告訴了你很多事情，可是有些事情岳雲非沒有和你說，或許是不想讓你爲難，或許是他也不知道，所以沒有告訴你。你既然把我當成朋友，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你被人欺騙，我要讓你知道曹若燕到底是個什麼人。”皇甫夜說完，回頭看向關風，非常認真，一臉嚴肅。關風看他這樣，也知道事情不簡單，於是重重地點點頭，坐下來看着皇甫夜，聽他說話，非常認真的樣子。皇甫夜知道他準備好了，也就開始說了，“我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我們見面的第一天，我已經說過了，在這裡我不想重複。如果說曹生明是奸詐狡猾、心狠手辣，那曹若燕和他比起來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不要以爲我是危言聳聽，這是我的親身經歷，我沒有騙你。曹若燕雖然是個女的，可並不柔弱，當然，我不是說她會武功，我只是說她會利用別人，利用別人的同情心，達到自己的目的。當初我就是相信了她的表面，相信了她說的話，纔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我以爲她救了我，把我照顧的無微不至，我非常感激她，以爲她是救命恩人，還說過要報答她。所以當她說希望得到夜明珠的時候，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把夜明珠交給她以後，他們就原形畢露了，甚至還要殺人滅口，我差點害了陳雪音。幸虧那個道長，還有付瑞海及時趕到，我們纔可以有機會離開。經歷了這麼多事，我終於看清楚曹若燕的本來面目，又有什麼用，李豐死了，父親死了，陳穆文死了，這些人的死和我有關係，如果不是因爲我那麼相信曹若燕，就不會告訴她那麼多秘密，也不可能帶着他們去找陳雪音，讓他們有機會殺人滅口。李豐死的時候，他們故意把我趕到一邊，讓我去找陳雪音，因爲他們知道，如果我在那裡，不可能讓他們動手，調虎離山，我居然相信了，回來的時候，李豐已經死了，什麼都來不及了。對於這件事，我一直非常內疚，覺得對不起陳雪音，
雖然她沒有說什麼，可我看得出來，她一定非常生氣，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了。”說到這裡，皇甫夜又想起了陳雪音，禁不住掩面而泣。
關風看到他這個樣子，心裡也不是滋味，想了想，勸道：“我理解你的心情，陳雪音也應該理解，她不是也在江落城嗎，應該知道你的處境，肯定不會怪你，你就別想那麼多了。如果她真的是非常生氣，可能就不會來到京城了，不會來找你了，你說對不對？”
“你說得對，責任也好，愛情也罷，不管怎麼樣，她來了，我真的是非常感動。所以我一定要找到她，讓她離開這裡。”皇甫夜再次說道，語氣堅定，不容置疑。說完以後，才發現自己跑題了，不好意思地笑笑，“對不起，扯到別的地方了，我的事就不和你說了，我自己想辦法。剛纔我說的話你應該明白了吧，曹若燕是什麼人，你千萬要心裡有數，不可以被表面現象矇蔽了，千萬不要輕易相信曹若燕。我的錯誤，不希望在你身上重複。”
“你就放心吧，我記住你的話了，在曹若燕身邊，多留個心眼，不管她說什麼，我都不會相信的。”關風點點頭，非常誠懇地說道，“謝謝你提醒我，如果不是你說這些，我可能就真的上當了。說實話，我沒想到曹若燕是這樣一個人。”
“我也沒有想到，剛開始以爲她非常單純，要不是親身經歷，我也不敢相信。一個女人，居然可以如此心狠手辣。”皇甫夜失望地搖搖頭，走到窗戶旁邊，無奈地嘆着氣。沉默了很長時間，才又說道，“你剛纔和我說的，皇上有可能是中毒這件事，應該已經發現了很久，你有沒有告訴嶽先生，他怎麼說？”
關風搖搖頭：“沒有，剛開始是懷疑，沒有把握，不敢隨便亂說；現在，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好像信不過他，總覺得有些事他明明知道，卻不願意告訴我。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是杞人憂天，嶽先生幫了我那麼多，要是沒有他，就沒有我的現在，可我還是懷疑他，實在是……”
“你不要胡思亂想，有的時候，人的直覺是對的，他不讓你告訴什麼人，一定有他的道理，你就千萬不要說。”皇甫夜安慰道，“岳雲非幫了我們很多事情，可這並不代表我們就可以完完全全相信他。正如當初的曹若燕，也幫了我很多，可到了最後，怎麼樣，不還是一場空。”
“你是說岳先生在利用我？”關風也是非常吃驚，他原來也想過，只是不願意相信，現在皇甫夜說出來了，是不是就是這樣呢？
“我沒有那麼說。”皇甫夜搖搖頭，“我只是覺得一個陌生人，和你沒有任何關係，這樣不遺餘力，實在讓人難以相信，他到底有什麼目的，和你說過嗎？也許和你說過，但我希望你好好想想，是不是這樣，如果你是他，會不會這樣做，合不合理。如果你想清楚了，覺得可能，你可以繼續相信他；如果你覺得不可能，你就應該馬上回頭，現在還來得及，否則入了宮，你就沒有機會了。這是我的體會，當初就是沒有看清楚，所以才犯了錯誤，這一次，我提醒你，也是提醒我自己。你可以看看，表面上我聽了岳雲非的話，實際上，我從來沒有相信。我知道他可能在利用我，之所以留下來，不是因爲害怕，而是想看看他到底要幹什麼。”
“你說的話我也明白，不瞞你說，對於這個問題，我也非常懷疑。我承認自己沒見過世面，但我也不是傻子，我知道什麼是好人，什麼人想利用我。說句實話，剛開始我真的非常相信嶽先生，覺得他是真心幫忙，過了這麼長時間，他總是神神秘秘的，我也非常懷疑。之所以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你，把東西交給你，也是這方面的考慮。雖然相處時間不長，可我看得出來，您是好人，也可能是同病相憐吧，所以我願意相信你。至於入宮的事，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可我不得不去，除了查找兇手，爲父報仇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只是我不能告訴你。如果有機會再見面的話，我一定把所有事情告訴你。”關風說完，站了起來，拱拱手，說道，“東西就拜託皇甫公子了，後會有期，在下告辭。”說完，轉過身，走到門口，正準備開門，忽然聽見皇甫夜問道------
“你入了宮，你師姐怎麼辦，難道不打算救她了嗎？”
關風身體一震，回過頭，緩緩地說道：“我師姐現在在曹生明手裡，我知道，可我無能爲力，嶽先生也沒有辦法。如果可以打倒曹生明，或許還有機會。師姐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可以扔下她不敢，我一定會把她救出來的，請你相信我。”堅定地看了一眼皇甫夜，打開門，走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