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魯府,一輛華麗的轎子停在門口,門口的侍衛都知道是魯月琴回來了,急忙走過來迎接。魯月琴下了轎子,看了看周圍,非常平靜,和以前沒什麼區別,這才放了心,款款地走了進去。走進院子,來到父親的臥室門口,擡起手,輕輕地敲了敲門。
“誰啊?”父親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雖然聽起來好像是非常疲憊,但也算是平靜。魯月琴放了心,輕輕地回答道-----
“父親,是我。”然後就直接推門進去。進去以後看到父親躺在牀上,臉色不好,心裡非常不安,急忙走過去,關切地問道,“父親,怎麼樣了,身體還是不舒服?”
“老毛病了,好幾年了,沒什麼大不了的。說句實話,我現在就是熬日子,日子到了,也就走了。”魯望遠淡淡地說着,語氣裡充滿了絕望。
“父親,你可千萬不要這麼說,你還年輕,前路漫長,怎麼可以說喪氣話?母親死得早,我們兩個人相依爲命,這麼多年,如果你也……你讓女兒怎麼辦?”魯月琴說到這裡,忍不住哭了出來,爲了不讓父親擔心,深吸一口氣,忍住了,繼續說道,“父親,如果覺得身體不舒服,就請大夫看看吧。女兒現在這個樣子,爲了女兒,好好活下去。答應我,父親?”
“好了,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爲了你,就是撐,我也要撐下去。”看着女兒,魯望遠不捨地說道,“其實我也不想這樣,一個人,呆在家裡,百般無聊,你也知道,這裡不是江落城,這裡是京城,曹生明的地盤,我們也不能輕舉妄動。皇上讓我上朝,其實我也想去,但我一看見曹生明,我就……現在想一想,上了朝,有什麼用,曹生明在那裡,我不可能說話的,也是沒有機會。也許在你看來,父親我是軟弱無能,其實我也沒辦法,我只有你一個女兒,曹若燕在你身邊,如果我得罪了曹生明,曹若燕就有可能對付你,我是怕……”
“父親,你別說了,女兒可以理解,父親是這樣,女兒也是這樣。”魯月琴忍不住了,終於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說,“在皇宮裡,曹若燕怎麼說我怎麼做,不敢反對的,爲了什麼,不就是害怕曹若燕告訴曹生明,曹生明對你不利嗎?父親,女兒真是沒用,保護不了父親,請父親不要責怪。”
“傻女兒,父親怎麼會怪你呢,父親也知道你身不由己,父親可以理解。曹若燕和曹生明太強大了,我們實在不是他的對手。好在現在有一個何貴人,有她在,曹若燕是不是不敢太囂張了?”魯望遠充滿希望地問道。
魯月琴點點頭,說道:“何貴人是個好人,根本就不害怕曹若燕,所以有時候她在那裡,曹若燕不敢把我怎麼樣。”爲了讓父親放心,魯月琴只能這樣說道。“父親,你知道嗎,這次我回來,曹若燕根本就不知道,是我想回來看看,順便想把杏兒留在這裡。我希望父親可以答應。”
魯望遠看了看女兒,又看了看杏兒,不解地問道:“杏兒不是一直在你身邊照顧你嗎,如果讓她留在這裡,你怎麼辦,你身邊也不能沒有人啊?”
“父親,我知道,但我也沒辦法。杏兒看到我被曹若燕欺負,非常不服氣,衝撞了曹若燕,我看得出曹若燕非常不滿,我真怕有一天她可能對杏兒……”魯月琴說到這裡,顯得憂心忡忡,沒有再說下去,看了看杏兒,又看着父親,繼續說道,“這些日子,杏兒對我非常好,如果不是她在身邊,我可能早就被曹若燕折磨死了。我不想看見她被曹若燕欺負,想來想去,還是把她留在家裡,可以幫我照顧父親。”
“如果是這樣,你想把她留下來就留下來吧,家裡比較安全,曹生明也不可能過來。我現在就擔心你,身邊沒有一個信得過的人,你可以嗎?”魯望遠不放心地說道。
“可不可以的,早就無所謂了,曹若燕在身邊,女兒還能怎麼樣,聽天由命吧。”魯月琴苦笑地說道,“現在對女兒來說,沒有什麼事比你們兩個更重要了。如果你們可以平平安安的,女兒也就心滿意足了。皇宮裡的事,你根本不需要擔心,不就是一個丫鬟嗎,只要淑妃娘娘沒有意見,曹若燕也不敢說什麼。何貴人也知道了這件事,答應過幫我的忙,到時候會幫我說話的。”
“那就好,那就好。”魯望遠點點頭,表示自己相信了女兒的話,其實他也知道魯月琴這樣說不過是爲了安慰自己,曹若燕囂張跋扈,習慣成自然,是不會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的,何雲秀雖然非常厲害,但恐怕也不敢和曹若燕公然作對,爲了可以讓女兒安心,魯望遠並沒有把這些話說出來。想到另外一件事,急忙問道,“對了,曹若燕上次帶進宮的那個大夫怎麼樣了,真的給皇上看病了?”
“是的,這件事是真的,那個人是大夫,而且已經給皇上看了病。”魯月琴點點頭,說道,看見父親皺起眉頭,知道他在想什麼,便勸道,“放心吧,父親,沒事的,曹若燕這樣做不過是爲了討好皇上,得到寵愛,沒有其他目的,你就不用擔心了,皇宮裡非常平靜,什麼也沒發生。”
“真的嗎,可我爲什麼覺得心裡不踏實,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樣。”魯望遠憂心忡忡地說道。
杏兒更想開口說什麼,看到魯月琴的眼神,閉了嘴,什麼也沒說,她知道魯月琴是怕父親擔心。只聽魯月琴接着說道:“父親,你真的是杞人憂天了,什麼事也沒有,你就不要胡思亂想了。女兒好不容易回來了,你應該高興。這樣,女兒今天親自下廚,給父親做點吃的,父親好好休息,女兒馬上就回來。”看到父親點點頭,閉上了眼睛,魯
月琴鬆了口氣,帶着杏兒出去了。
她們倆來到一個房間,魯月琴轉過頭,說道:“以後你就住在這裡,那些人知道你的身份,絕對不敢對你怎麼樣,你可以平平安安了。”
“多謝娘娘,大恩大德,無以爲報,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魯大人的。”杏兒感激地說道,知道魯月琴在擔心什麼,急忙安慰道。忽然想到剛纔的事,覺得糊塗,便問道,“娘娘,那個關風的事情你已經知道了,爲什麼沒有告訴魯大人,我覺得魯大人一定非常想知道,爲什麼要瞞着他?”
“我也想告訴他,你看父親的身體,這個樣子,怎麼受得了,如果一激動,更加嚴重怎麼辦?”魯月琴不無擔心地說道,“來之前,我想了一下,還是不要告訴他。我問過何貴人,她知道了父親的情況,也讓我不要說。更何況,如果父親知道陳雪音皇甫夜就在京城,不會坐視不管,我怕……”
“可這種事情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魯大人早晚要知道,如果到了那個時候,一發不可收拾,如何是好?”杏兒勸道。
“我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這件事父親知道了能怎麼樣,根本就管不了,徒增煩惱罷了,尤其是他現在的身體,實在是……”魯月琴說着說着,不由地皺起了眉頭,擡頭看着杏兒,繼續說道,“杏兒,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暫時不要把這件事告訴父親。”
“娘娘放心,杏兒知道這件事非常重要,現在不能說出來,杏兒是不會說的。”杏兒保證道,“如果您不希望魯大人知道,杏兒就想辦法不讓魯大人出去,這樣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你覺得怎麼樣?”
“如果是這樣,那就再好不過了,不過千萬不要讓父親起疑心。”魯月琴叮囑道。
“放心吧,奴婢心裡有數。”
就在魯月琴和父親團聚的時候,何雲秀也回到自己家裡,看見女兒,何仲非常驚訝,何雲秀簡單地解釋了幾句,何仲就放了心。這個時候,何華鋒不在家裡,何仲就拉着何雲秀去了書房,把這幾天發生的事告訴了何雲秀,尤其是關葉的綁架、失蹤,說的時候,何仲非常自責。
“什麼,居然有這樣的事?”聽完父親說的話,何雲秀非常驚訝,看這個樣子,應該是發生在關風出事之前,那麼這個人是不是歐陽元,何雲秀不敢去想,只能試探地問道,“到底是誰,父親有沒有看清楚,還有,關葉找到了嗎?”
“都沒有消息。”何仲搖搖頭,不無失望地說道,“我讓你哥哥去尋找,可這麼長時間,還是杳無信息,我覺得希望不大,只是不願意放棄。當初終悔道人把關葉交給我,我答應過他,一定好好保護,可沒想到居然出來這樣的事,如果終悔道人問起來,我怎麼回答,簡直就是背信棄義。”
“父親,你別這麼說,我也知道你盡力了,道長如果知道了這件事,肯定也是理解的,你不要想那麼多。”看到父親自責的樣子,何雲秀實在是不忍心,看着父親,勸慰道,“我看這個關葉是福大命大,說不定會有機會,你先別自責,找找看,如果實在不行,再告訴道長。哦對了,到底是什麼人,你有沒有看清楚?”
“綁架關葉的是七個人,蒙着面,我沒看清楚,畢竟是晚上;劫走關葉的是一個白衣人,雖然也是蒙着面,但我覺得非常熟悉,好像是歐陽元。後來我仔細想了想,覺得除了他,不可能有別人,只可惜,你哥哥沒有抓住,讓他跑了。”何仲嘆息地說道,回過頭看到何雲秀皺起了眉頭,知道她的心思,便勸道,“秀兒,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知道你和歐陽元關係不一般,但是這件事事關重大,馬虎不得,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我實在是不能馬虎,希望你可以理解。”
“父親說的什麼話,我知道父親在幹什麼,也可以理解,如果真的是歐陽元,我是不會心慈手軟的。其實有件事情父親可能還不知道,剛纔你和我一說,兩件事情結合起來,我就知道肯定是歐陽元了,只不過不願意承認,畢竟,我實在不願意相信,但現在看來不得不相信了。實不相瞞,前幾天,皇宮裡也發生了一件類似的事情,綁架對象就是關風……”何雲秀於是把那天的事情也告訴了父親,“如果不是付瑞海及時趕到,那個關風恐怕也就……我剛開始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歐陽元找到了我,我還幫忙掩飾,要不是付瑞海過來把情況告訴我,我還矇在鼓裡。付瑞海走了以後,我勸了歐陽元幾句,可他根本就不聽,我們也就不歡而散了。父親,對不起,如果我早知道這件事,就不會這樣了,你放心,以後我和歐陽元沒有一點關係。”
乍聽了這樣的話,何仲非常吃驚,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好在有驚無險,沒出什麼事,看着何雲秀,淡淡地問道:“如果你不這樣做,你覺得怎麼辦,把歐陽元交給付瑞海,然後交給皇上嗎?”
“這……”何雲秀不知道如何回答,坦白說不願意這樣,自己和歐陽元畢竟是那樣的關係,如果就這樣,實在是不忍心;可如果不這樣,關風怎麼辦,父親想保護關風,自己必須幫忙,但是歐陽元……一時間,何雲秀矛盾不已,不知所措。這時候卻聽見父親說道-----------
“我理解你的心情,也知道你做得對,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把歐陽元交出去。”
“父親?”何雲秀看着父親,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爲什麼,也是捨不得嗎,怎麼會,出了這樣的事情,父親和歐陽元肯定是水火不容了,怎麼會保護?
何仲笑了笑,接着說道:“歐陽元已經知道了那個關風的身份,如果見到
了皇上,爲了自保,肯定會說出去。到時候關風必死無疑,這麼久以來,我們的目標是什麼,不就是想把關風救出來,然後讓他離開這個地方嗎,如果發生了這樣的事,我們就是功虧一簣了,你明白嗎?其實我覺得曹若燕也明白這個道理,說不定比我們還要緊張。關於你說的歐陽元和曹若燕的關係,我覺得不太可能。雖然我們和歐陽元接觸時間不長,但我覺得以他的個性讓他和曹若燕同流合污,不太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被逼無奈。”
“父親說對了,就是這個原因。”何雲秀點點頭,說道,這麼大的事,也許應該告訴父親,“其實這件事和我也有關係,是我對不起他了。在江落城的時候,由於我的不小心,讓曹若燕發現了,不僅如此,她還知道我和歐陽元的關係,利用這個,威脅歐陽元,歐陽元也沒辦法。曹若燕讓他殺了陳雪音皇甫夜,他也只能這樣做,說起來也是不得已。他和我說過,如果陳雪音皇甫夜離開京城,永遠不要出現,這件事就過去了,可是他們……歐陽元知道如果皇上發現他們還活着,而且來到京城,肯定是必死無疑;我們收留了他們,就是窩贓,一樣是罪無可恕。說到底,歐陽元也是爲了我們,希望父親可以理解。”
“我當然可以理解,這樣的話我也不是第一次聽到,歐陽元半個月前來過一次,何華鋒追了出去,看到了他,歐陽元說了這些話,你哥哥回來就告訴了我,當時我沒有同意,沒想到歐陽元不肯放棄,一而再再而三,實在是……”何仲想到這裡,仍然是唉聲嘆氣,沉默了一陣,接着說道,“你哥哥的武功我知道,如果是盡心竭力,肯定能把關葉救出來,可是卻沒有成功,你知道是爲什麼嗎?”
“你是說哥哥和歐陽元裡應外合,故意這樣?”何雲秀嚇了一跳,吃驚地說道,定了定神,接着又問道,“不可能吧,父親,我知道你非常擔心關葉,可也錯怪了哥哥,這麼多年,哥哥是什麼人,你不是不知道,他和歐陽元根本就不認識,怎麼可能…….”
“剛開始我也覺得不可能,那是你哥哥,我的兒子,如果他這樣,我們可就真的……”何仲說着,無奈地嘆了口氣,接着說道,“其實我也不願意相信,他是我的兒子,不可能背叛我;可你也知道,你哥哥這個人優柔寡斷,沒有什麼能力,最容易被人迷惑。上次他把歐陽元說的話告訴我,我就開始擔心,說不定他已經相信了歐陽元。其實仔細想一想,歐陽元說的話不無道理,如果有個人自私一點,很容易這麼想。如果是原來,我也不擔心,自從知道了你哥哥和魯月琴的關係,我就不放心了,說實在的,真怕……”
“爹爹,據我所知,這麼久以來,哥哥還沒有見過魯月琴;魯月琴也是個聰明人,也是一個非常有分寸的人,看得出來,她非常擔心哥哥,不可能和哥哥見面,也不可能要求什麼,你就放心好了,他們倆不會有事的。”雖然何雲秀也有這方面的擔心,但在父親面前,卻沒有說出來;再說了,事實也是這樣,雖然兩個人餘情未了,但卻是沒有接觸過。何華鋒爲了魯月琴,捨棄了御前侍衛這個身份;魯月琴爲了何華鋒,天天和曹若燕在一起,委曲求全、忍辱負重,說實話,何雲秀非常感動,卻也無能爲力。聽到父親這樣說,忍不住開口辯解,爲了哥哥,也爲了魯月琴,只是不知道父親能不能理解。想到這裡,深深地嘆了口氣,看着父親,看着他的表情,心裡面非常緊張。
“你說的這些我明白,雖然我沒有見過魯月琴,但既然是魯望遠的孩子,肯定是錯不了,只是你哥哥,如果歐陽元真的說了什麼,讓他動了心思,還是有可能的。比如這一次,我讓他去找關葉,剛開始不情不願,表面上是擔心我,實際上恐怕沒那麼簡單;至於這件事他剛開始知不知道,我實在看不出來。說一句不好聽的話,我覺得他已經發現了歐陽元,看見了關葉,卻沒有出手相救,甚至是助紂爲虐,一想到這裡,我就覺得不安,但也沒有證據,問了半天,你哥哥不承認,我也不能逼迫,如果沒有,豈不是誤會了他。”何仲非常不安地說道,“這件事我實在不能夠確定,思前想後,我就找人去把終悔道人叫了回來,已經一天一夜了,我覺得應該有消息了吧。”何仲充滿希望地說道。現在自己已經是心力交瘁,沒有辦法了,把這件事告訴終悔道人也是不得已而爲之。
何雲秀覺得父親這麼快就把事情告訴終悔道人,實在是不合適,那個人是自己的哥哥,不管是對是錯,都應該給他一個機會。本來想勸勸父親,但看到父親這個樣子,蒼老、憂鬱,何雲秀不忍心了,理解父親的決定,便說道:“父親,既然是這樣,你就可以放心了,反正現在我們也盡力了,找不到關葉,我們也無可奈何。終悔道人馬上就要來了,來了以後,我們把這件事告訴他,看看他怎麼辦,好不好?至於哥哥那裡,”何雲秀想了想,接着說道,“等會他回來以後,我想和他單獨談一談,我在皇宮裡,和魯月琴在一起,我知道哥哥現在在想什麼,讓我和他好好說說,也許可以知道歐陽元到底和他說了什麼,行不行,父親?”
“你願意幫忙,我當然求之不得,如果是這樣,那最好。”何仲點了點頭,並沒有反對,只是說道,“歐陽元現在的情況,我希望你可以和何華鋒說清楚,如果他知道歐陽元現在和曹若燕在一起,下次見了面,也許就知道該怎麼辦了。”
“父親,我知道,我心裡有數,該怎麼說,我明白。”何雲秀勸慰道。雖然不知道哥哥會不會和自己實話實說,但何雲秀相信,爲了魯月琴,哥哥也會聽自己的話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