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氣很足。”謝開顏的聲音同時在嶽輕耳朵旁邊響起。
“我知道。”嶽輕回答。
說這句話的同時,他微眯眼睛,眺望村子的盡頭。
一片低矮房屋的遠處是稀稀落落的田野,田野旁有連綿的山巒,在靠近村子的那座山中央,一頃粉雲如雲霧蒸騰,漫山環繞,片片花朵剛剛從半空中落下,就化作白的、粉的生氣,絲絲縷縷,再歸於濃霧之中。
“你看見了沒有?”嶽輕問謝開顏。
“看見了。”謝開顏肯定回覆。
嶽輕點點頭。
前方的粉雲片片落下又縷縷收回,雖然不住向外漫溢灑落,但在真正落下的時候又落葉歸根,重新歸於原本。
這其中唯獨有一條細細的線是脫離原本,飄向遠處的。
並且雖然稍嫌偏遠,但好巧不巧,這條線飄着的位置正是村子的方向!
“我猜這條線指着的方向就是幕後主使者住的位置。”嶽輕說。
“這還用猜。”謝開顏淡淡說。
“嶽哥,”李四這時候也從車上下來了,他從口袋裡掏出王美美的地址來,說,“我們往左走,王美美的住址就在這條路的第三棟房子。”
“好,走。”
嶽輕說完,擡腳向前方直走。
“……”李四
“……”其他人。
張崢目不斜視,堅定不移,越過李四。
顏玉氣定神閒,儀態萬方,越過李四。
杜心心邊跑邊喊“等等我”,同樣毫不猶豫地越過李四。
剩下李四以及李四的工作人員,看着前方的幾個人,都感覺到了莫名而生的淡淡憂傷……
“李少,他們走錯了,要不我們叫叫他們,把他們叫回來?”旁邊的工作人員問李四。
“叫什麼叫,趕緊跟上。”李四總算能夠發火了,“大師能錯嗎,肯定是你們找錯了地方,還不快走,回頭我再和你們算賬!”
“是是是……”
嶽輕此時正憑着自己的感覺一路向前。
遠處從桃花雲中牽引出的桃花之氣就像懸掛在半空中的氣球一樣醒目,沿路殘留的些許靈氣也像是地上的米粒一樣顯眼。
嶽輕沿着這些指引一路走過,很快來到最終的目的地,位於村子最尾巴,靠近山上的一間磚瓦房。
這間房子迥異於農村房子大多兩三層樓的規格,只有孤零零的一層樓,面積也很小,大概一間單身公寓那樣,再配上近在咫尺的大山,說不出的淒冷荒涼。
嶽輕擡頭眯着眼看穿過牆壁,牽進室內的一縷桃花線,又望了望周圍,見別說人了,鳥都沒有飛過一隻後,就直接走到門前,推了推門。
其他人傻傻看着他。
嶽輕等了一會沒見人有反應,十分稀奇:“難道你們在等我破門而入?”
李四瞬間反應過來,連忙說:“不用不用,我有人!”立刻招來一個保鏢,讓他上前破門。
這種木頭門也沒什麼好說的,保鏢上前,只用了一根鐵絲就打開了門上面老舊的鎖頭。
大門甫一打開,黑暗如同污水一樣順着門檻蔓延而出。
李四一張望,與一雙陰狠而猙獰的眼睛對上了。
這雙眼睛像極了——
“美、美美?!”李四驚呼出聲,踉蹌倒退。
其餘的人這纔看見李四剛剛看見的東西,只見一張黑白遺像靠牆擺着,正對門口,遺像下邊還有一個銅質香爐,香爐裡殘留着燒盡了的香杆。
遺像已經夠瘮人了,還放在正對着大門口的方向,簡直讓人不寒而慄。
兩個女孩子都避開了這間屋子。
張崢也不太自在,皺眉問:
“這還真是王美美的屋子啊,怎麼和李四那小子調查得不一樣?”
“人換屋子了,這有什麼奇怪的?”嶽輕平淡說。
“你說對方到底爲什麼把遺像擺在正對着門口的位置,也不嫌瘮人。”張崢又說。
“王美美已經死了,你覺得這裡會是誰在住?”嶽輕反問。
“肯定是王美美的媽媽。要不然衣櫃裡怎麼會盡是四五十歲中年婦女的衣服。”張崢指着衣櫃敞開的半扇門,篤定說,“不過一個媽媽將死去的女兒的遺像放在這地方,就算是緬懷,也太讓人感覺不舒服了。”
“當然不止是緬懷。”嶽輕走上前,從放置香爐的桌子旁邊抽出三支香,手持着輕輕一抖,香就無火自燃。
其餘幾人正因爲這樣違背科學原理的事情而瞠目結舌的時候,嶽輕已經轉過頭來,將香交給李四。
“上一炷香吧。”
“我?”
“不想?”
“那倒沒有。”
李四對於這個倒是不太糾結,畢竟大家相處過一段,總有感情在。
他接過了香,走到照片面前。
嶽輕退後一步,來到張崢身旁。
他輕聲說:“媽媽將女兒的遺照掛在屋子裡是緬懷,將女兒的遺照掛在進出大門的正對面……更是提醒。提醒自己絕對不要忘記女兒的仇恨。”
一陣陰風平地吹起。
衆人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這時候反倒是站在遺像前的李四沒有太多的感覺。
他拿着香停了半晌,回憶記憶裡的身影,再看着現在的遺像,也是有些唏噓,說:“美美,不管怎麼樣,你也是因爲懷了我的孩子纔在手術檯上出事,是我對不起你……”
煙霧從星星的火中往上冒,氤氳了遺像的面容。
連帶着那雙牢牢盯住李四的眼睛,似乎也柔和了一點點……
屋外突然傳來一聲悶響,如同天空炸雷,又像是山石崩裂。
聲音響起的同一剎那,王美美的遺像如同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沾染,上邊的面容迅速籠罩了一層濃濃的黑氣,也正是這個時候,一陣風捲過,李四拿在手裡,正要插入香爐的香齊齊熄滅了!
其餘的人再次因爲這不科學的一幕而懵圈的時候,嶽輕已經疾步走到門口,推門去看那座大山。
只見大山之中,粉雲如同浪濤翻涌沸騰,不知從哪裡出現的鐵灰正如染墨入水,頃刻間已經將粉雲吞噬大半。
天空一層層暗了下來。
嶽輕再一扭頭,看見李四臉上泛起同樣的青灰之色。
他失聲驚呼:
“糟了!”
“發生了什麼事?”張崢連忙問。
嶽輕言簡意賅:“王美美真在試圖吞噬桃樹的靈氣,發生了什麼變化還不好少說,總之不會是好的變化。”
說完之後,嶽輕再吩咐:“我和李時上去看看,你們留在這裡等着。”
李四的腿肚子都軟了:“我能不能,能不能不上去?上面好可怕……”
嶽輕一怔:“你看見了?”
“氣機沸騰如魚眼,他又是當事人之一,看見不奇怪。”謝開顏沉聲說。
嶽輕一想也是,他懶得等李四猶豫糾結了,直接抓住對方的手腕,將人往山上拖去:“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王美美放過誰也不會放過你!”
說完,猶如拽着一隻小雞般將李四給拖走了。
幾人眼睜睜地看着嶽輕與李四消失在山道之上。
張崢猶豫了一下,對着旁邊兩位女士說:“表姐,你和她留在這裡,我上去看看……”
但兩個女人眼角的餘光也不瞥他,在張崢把話說完之前,就踩着高跟鞋子,“噠噠噠”追了上去。
張崢也是懵了,看着她們都跑出了好遠,才憋出一句完整的話:
“別跑得那麼快,等等我!”
腳步一踏入這座山,山上的情況就看得更明顯了。
嶽輕眼中只見粉雲一寸寸被鐵灰吞噬,神色微緊。
而後邊的李四卻突然看見一隻吊死鬼倒掛在自己面前,當下嚇得大叫了一聲:“啊——”
走在前面的嶽輕沒防備被李四嚇了一跳。
他連忙轉回身去,只見李四正在一隻橫出來的樹枝前手舞足蹈,面孔扭曲:“你——你滾開!你這個吊死鬼給我滾開!信不信我讓大師收了你?!”
嶽輕一陣頭大,心想我沒事收一個樹枝幹什麼。
但李四也不可能突然發瘋。
嶽輕稍一凝神,便看見李四面前正環繞着一絲淡淡的陰氣,這陰氣還算尋常,只是能夠讓意志不堅定的人陷入幻覺,也根本沒有什麼破解之道,直接把人拖走就好。
嶽輕像之前一樣直接拖走了李四。
李四還在後面咋咋呼呼:“啊,啊,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咦,怎麼撞上了也沒有事?……咦,怎麼又消失了?……”
他喃喃了好幾句,才醒過神來:“嶽哥?你怎麼拖着我?剛纔你有沒有看見一個……”
“我什麼都沒有看見。”嶽輕截斷李四,再又轉過一個拐彎處後,他猛地停下來,對李四說,“我只看見了前面的那個人。”
李四順着嶽輕的聲音向前一看,頓時從地上跳了起來!
只見山間雲臺之上,桃花樹卓然長生,樹上桃花花攢錦簇,遠觀似雲,漫天皆緋。
但吸引人注意的並不只是這株桃花樹,還有桃花樹下對着和合二仙作法的中年女人。
這中年女人嶽輕也有過一面之緣。
面對面的時候,李四厲聲叫道:“果然是你,王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