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個小時的時間,西鄉村發生了誰也料想不到的天翻地覆的變化。
當夜幕從漆黑變得光亮,作爲這件事的直接參與者之一,嶽輕已經和謝開顏來到了距離西鄉村不近的城市之中。此時天空將藍未藍,城市的燈光還沒有熄滅,恰如桂冠上的明珠,兀自熠熠生輝。
嶽輕和謝開顏一起來到城市裡的第一家酒店,打算先在酒店中休息一番,再開始自己和謝開顏的旅遊大計,不過運氣不太好,在嶽輕走到迎賓臺前的時候,迎賓小姐歉意地說:
“不好意思,兩位先生,房間已經住滿了。”
嶽輕有點驚訝,旋即對謝開顏說:“我們換一家看看。”
迎賓小姐見面前兩位客人都長得好看,又好心說:“這兩天不知道爲什麼來酒店住宿的客人很多,附近的酒店可能都沒有房間了,兩位不如去遠一點的地方看看,那裡應該就沒有什麼人了。”
嶽輕微笑地道了聲謝,剛剛與謝開顏一起轉身,就迎面碰上了一行從外頭進來的人。
這時天色尚早,酒店內外都冷冷清清,兩方人馬甫一照面,對方人羣中有一個人就驚喜道:“是嶽大師嗎?”
嶽輕:“……”
他小聲對謝開顏吐槽:“怎麼哪裡都有人認識我?這個世界太寂寞了!”
謝開顏卻十分納悶:“所有人都認識你,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他們不認識你才奇怪啊。”
嶽輕複雜地看了謝開顏一眼:“……謝謝。”
“?”謝開顏,“不用謝?”
兩人小聲的對話只是一瞬,嶽輕再仔細看了一下說話的人,認出來了:“你是陳老闆?”
“沒錯沒錯。”陳老闆趕緊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來,握住嶽輕的手笑道,“嶽大師貴人事忙,沒想到還能記起我這個不起眼的小人物啊!”他這話倒是真的出自肺腑,自從被嶽輕拉進微信羣之後,他的世界觀每天都在被刷新,不知不覺間,已經對嶽輕深信不疑,驚爲天人了。
接着他又想到了一件事情,殷切問:“嶽大師在這個時候來到福徽省,難道是爲了小公子的病情來的?”
嶽輕頓時一怔:“小公子的病情?”
陳老闆一看嶽輕的表情就知道嶽輕不是爲了這件事來的。
他連忙再次笑道:“怪我怪我,問得沒頭沒腦,嶽大師可能還不知道吧,福徽省省長今年五歲的小公子得了個怪病,看遍了醫生也沒法治,所以省長放出消息來,不管是誰能夠治好小公子的病情,他都一定重重答謝。最近來到這裡,在這裡住下的人多半都是因爲這件事情。”
說罷,陳老闆又有點唏噓:“原來嶽大師竟然不是爲了這件事而來的,可惜了,要是嶽大師肯出手,這事還不是手到擒來?省長也就不用一連半個多月睡不好覺了。”
嶽輕這時候才反應過來,頓時有點哭笑不得,心想你對我究竟有什麼誤會?我也不過替你看了個風水而已,聽你這語氣,好像我已經包治世上所有疑難雜症了。
嶽輕這邊正啼笑皆非,站在陳老闆身後的另外一個人也聽見了陳老闆的話,這一驚非同小可,不由咳嗽一聲,提醒衆人自己的存在。
陳老闆這纔想起自己身後還有人,頓時一拍腦袋,對嶽輕說:
“我來引薦一下,嶽大師,這位是路先生,路先生是做酒店生意的,這間酒店就是路先生名下的財產之一。”
路先生和陳老闆是一個年紀,都是中年成功商人。
這樣的人泰半八面玲瓏,雖然剛纔被陳老闆給直接忽略了,但此時也不氣不惱,衝嶽輕伸手道:“嶽大師好。”
“路先生好。”嶽輕笑道。
“嶽大師來這裡是準備住酒店的吧?”路先生問,接着他不等嶽輕回答,徑自對酒店的迎賓小姐吩咐,“我記得頂樓有一套總統套房是留着以備不時之需的,現在正好,開了給客人住。”
嶽輕眉梢一揚:“路先生太客氣了。”
路先生笑道:“應該的,應該的,嶽大師是陳老闆的朋友,那肯定也是我路某人的朋友,這些對於朋友來說都是舉手之勞,嶽大師不會不接受吧?”
這話一出,陳老闆也在旁邊腹誹大罵:你這個路某人真是會打蛇隨棍上啊!那些江湖中的風水門派,國家裡的關鍵部門,爲了接近嶽大師不知道花費了多少心思,你倒好,隨着我這跟棍子一下子就爬了上來了。
既然路先生願意這樣,嶽輕無所謂,遂說:“那就感謝路先生的盛情了,兩位先聊,我和小顏先上去休息。”
“好好好。”陳老闆立刻露出燦爛笑臉。
路先生看了陳老闆一眼,被其感染,也不由露出了一個十分燦爛,頗爲討好的笑容。
嶽輕與謝開顏的身影消失在電梯之中。
路先生反應過來,連忙收了笑容,問陳老闆:“剛纔那位究竟是?”
陳老闆哼哼哈哈,不肯給準話。
路先生又問:“你剛纔說的他能治好省長小公子的病,是真的?”
陳老闆這回算是笑了:“這位如果不肯出手,誰也不知道;這位如果肯出手,不說包治百病,指點一條明路還是沒有問題的。”
路先生有點狐疑地看了陳老闆兩眼,雖然還是半信半疑,但心思卻忍不住活動開了。
電梯一路上到了頂樓。
等到了目的地,嶽輕方纔發現,路先生所給的總統套房裝修非同一般的奢華,說是一個套房,實際上佔據了整整一層的空間,除了休息的房間之外,還包含有宴會廳、會議室、以及室內溫泉和桑拿房等場所。
會議室和宴會廳嶽輕反正用不到,只繞到了室內溫泉那邊多看上一眼,看見裡頭燈光昏黃,池子砌了石壁,裡邊的溫泉湯正散發着騰騰的熱意,旁邊的架子上擺好了毛巾與浴袍,櫃子裡還有各種各樣的點心和酒水。
嶽輕十分滿意,轉回頭對謝開顏說:“好了,你去洗個澡吧,之前在地道里蹭了一身土,你都變灰了。”
謝開顏:“……”
我真的灰了嗎?
謝開顏頓時有點心塞,也不跟嶽輕多說,直接推開浴室的門走了進去。
嶽輕則先拐進房間裡頭,把自己的羅盤、兩個佛像、還有手機等物品放在櫃子上後,也扯下條浴巾,換了衣服往溫泉室的方向中走去。
一扇門分隔例外。
嶽輕進去的時候,謝開顏剛剛好脫下衣服進入水中。
池水淺得只沒過人的小腿,站在池中的謝開顏剛剛解下頭髮,黑髮直垂到腰下,遮住了大半背脊,只有一兩絲肌膚的光暈,自頭髮與頭髮的縫隙之中流淌出來。
黑白相稱,觸目生光。
嶽輕不由吹了聲口哨:
寬肩窄腰瘦臀,這身材,我給一百分!
口哨聲在溫泉室響起,站在水池中的謝開顏嚇了一跳,反射性變回原身!
只聽“嘩啦”一聲,溫泉池水濺起了一人高,站在溫泉池中的人消失了,只剩下一隻比人還大的老虎盤踞在池子之中,轉過身來定定的看着嶽輕。
嶽輕:“……”
謝開顏:“……”
嶽輕差評:“我是來看美人入浴的,不是來看大貓入浴的。”
謝開顏:“……”
嶽輕很嚴肅:“快快快,變回來,反正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你現在還害羞個什麼勁?”
謝開顏本來是點害羞的,但聽到嶽輕這樣分析一下,突然覺得自己確實有點傻,於是懷揣着莫名的感覺,再一次變回了人形。
身上的衣服在剛纔就脫下來放在一旁了,長髮此時像是另外一件衣服披在身上,他有點不自在地站在水池之中,感覺到兩種冷熱兩種截然不同的溫度作用於一身的奇異感。
嶽輕走進了水池。
池水的熱度讓他微微眯起眼睛,他靠着池子坐了下來,同時一拉謝開顏,讓對方也跟着坐在自己的身旁。
熱水在一瞬間漫上胸口,帶來一點水壓壓迫。
謝開顏深吸了一口氣,本來想要說話,但腦袋一轉,對上嶽輕的視線之後,他心中頓時升起莫名的緊張感,忍不住又沉了沉身體,一路讓水流漫過肩膀,脖子,直到下巴——
嶽輕看着只肯露出一個腦袋在水面上,整張臉都有點紅彤彤的謝開顏,一本正經說:
“你不要太緊張。”
謝開顏不說話。
“其實我是來找你說正事的。”
謝開顏還是不說話。
嶽輕只好使出殺手鐗:“既然未來佛能看見未來,那麼過去佛是不是能夠看見過去?如果過去佛能夠看見過去,我們是不是可以通過過去佛,主動回到過去,看見過去的事情?”
說道這裡,他再看謝開顏,忽然笑起來:“我知道你因爲過去的事情亂了情緒,既然你始終耿耿於懷,或許可以這樣。”
“想辦法主動回去看看,弄清楚所有的前因和後果。”
“就算過去佛不行,總有其他可行的方法吧?”
謝開顏突然沉默了下去。
嶽輕的聲音就像此時靜止的池水,一路流通到心底,讓心口也跟着微微發燙。
本來以爲只有自己在意的事情,其實也被另外一個人注意着。
困擾着自己的事情,也正是另外一個人想要解決的事情。
剎那間,那份遊離的感情清晰的沉澱下來,像是本來悠悠閒閒遊來游去的大魚,忽而湊近,狡黠地甩他一臉水。
他脫口而出:“好。”
說完之後,他又不由道:“……我們會一起去嗎?”
嶽輕理所當然:“你不和我一起去,還想和誰一起去?”
謝開顏忍不住一彎脣。
這一刻,似乎有什麼結自然而然地解開了。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其實並沒有陷入選擇之中。
他身處現在,另外一個人也在現在。
他們現在已經在一起了。
他如果非要惦記過去,他惦記過去的唯一理由一定是,弄清楚對方究竟爲什麼會愛上自己。
這時,身體裡突然滋生出了一種陌生的慾望。
這種慾望給予身體足夠的動力與迫切,驅使謝開顏傾身上前,將淺淺的一吻印在嶽輕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