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到達,同伴們陸續走進到敞開銀色金屬門的轎廂,一個與那雅同校的三年級學姐扭過頭問了一聲:“那雅你來不來?”
那雅回過神來,“噢,你們先下去吧,不用等我。”
“好吧。”這位比那雅稍稍年長的學姐又低聲對那雅說道:“那雅,這個人的眼神好可怕,你可千萬別被他的外表給騙咯!”
那雅聞聽一笑道:“多謝學姐!可我也不是三歲小孩兒啊,那麼好騙?”學姐一臉深沉地捏了捏她的手。
電梯下去了,那雅轉過身,那個人已經來到她身後,仍舊不錯眼地注視着她,只是冷漠的眼神當中開始變得深不可測。
在他的注視下,那雅沒有表現出多少的異常,她以酒店工作人員的口吻發問:“先生,是否需要幫助?”
但很顯然對方不認爲自己需要幫助,反而開口問道:“需要幫助的人是你吧?我都看到了,剛纔你一直在注意我,時間最長的一次,你盯着我足足有一刻鐘之久。”
普通的女孩子如果被一個異性這樣毫不客氣地質問“爲什麼追着我看?”一定會窘得十分狼狽,不過那雅可不是普通的女孩子,況且她看對方的本意也不是衝着人家犯花癡,當下她不慌不忙地仰起頭迎向對方嚴峻的目光,不緊不慢地開口,“不錯,我剛纔一直在猜測,你是做什麼的。”
“哦?”那人揚了揚眉,問道:“結果如何,說來聽聽?”
那雅搖搖頭,道:“沒有結果。”
聽到這樣的答案,那人居然笑了一下,這笑容十分短促,那雅一點都不懷疑這一瞬間會讓很多女生爲之尖叫,但她是肯定不屬於這類尖叫女生當中的一個,此時她腦中在思考的是:“他爲什麼笑,他在笑什麼?”
然而一閃而過的一抹笑容即便再驚豔,也不能爲猜測提供更多的依據,那雅決定反守爲攻,問道:“那麼這位先生,我可以有幸知道您的身份與職業嗎?”
那人的神色又起了微妙的變化,因爲那雅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他沒有回答那雅的這個問題,邁步進了轎廂,那雅也跨進轎廂,銀白色的金屬門在身後關閉,在電梯運作時輕微的“嗡嗡”聲中,她一臉平靜地注視着對方,等待着他的答案。
他又一次笑了,這一次的笑容裡沒有了嚴峻和高傲,並且將話題也轉了開去,他說的是:“你很美,自己都不知道麼?今天到來的貴婦以及所謂的名門淑女沒有一個比得上你。你的眼睛好像會說話,小丫頭,再這樣盯着別人看,它會把你所有的心事都出賣喔!”
那雅怔了怔,很快便冷冷一笑,反脣相譏,“先生好像很會拍馬屁,不過拍得一點都不高明,您大可不必費這麼大勁兒,我也沒別的意思,您不都看出來了?我就想知道你這個人的底細。”
對方聽了之後並沒有發怒的兆頭,而是向前邁了一步,那雅和他是面對面站立着,電梯的轎廂能有多大空間?他往前不大不小地跨了一步之後,兩個人之間就沒剩下多少的距離了,逼得那雅不得不將整個背心緊貼着牆,假如這個時候她做一個深呼吸的話,挺起的胸部很可能就會碰上對方。
這傢伙欣賞着她的窘態,似乎對自己終於令這個不太一般的女孩那娟秀的臉蛋上流露出這種神情十分地滿意,但是他並不滿足於視覺上的享受,竟又探手捋起她的一束頭髮,那雅的頭髮相當長,最長的髮梢已經快要及臀。
他在指間輕柔地把玩着微鬈的髮絲,一時間竟陶醉在綢緞一般的順滑當中。
那雅哪裡料到局面會演變成這副模樣,她完全是頭一次遇上這種事情,要論動手腳的話她還沒有怕過誰,再說打不過的話還有兩條腿不可以跑嗎,可是現在這個樣子算哪門子事兒?
眼見這個,那雅已經將之列爲登徒子的輕薄傢伙是越靠越近,她再也沒法兒無動於衷,避開的話未免就顯得過於狼狽了,同時也不能保證她避開了之後這個傢伙不會得寸進尺,要來就乾脆來一招狠的,那雅急中生智擡起一隻手掌按向對方的胸口。
別以爲她這樣做僅僅只是想將對方推開那麼簡單,此刻她的手掌正抵在這個傢伙的前胸大穴之上,凝聚着掌力將發未發,這樣一來對方不得不自動退開,倘若他還不識趣,那雅只需掌力一送,到時輕則教他受點內傷,痛上幾天,重則非當場吐血不可。
至於傷不傷人的問題,那雅倒不擔心,這個高大的傢伙好巧不巧地正背對着轎廂的監控探頭,遮擋住了她這一舉動,而且她使出的這一手是爺爺的親傳,除非是像爺爺那樣的國術高手出現,否則沒人相信那雅這麼一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年輕女孩會在不動聲色間傷人於無形。
果然,這傢伙陡然就覺胸口微微一震,這下着實教他吃了一驚,立刻身子一側便退了開去,以他的武學造詣決不會着這個道兒,倒黴就倒黴在,他這時沒有絲毫防備,在那雅綿軟的手掌按上他胸口的時候他心頭甚至還掠過一絲竊喜,這丫頭也不是全然不懂得風情的嘛!
哪裡料到這丫頭會這一手,他只以爲那雅不過是個漂亮之極的酒店服務生,被她一口流利的外語、美麗的身姿和清澈的明眸以及流雲飛瀑一般的長髮所吸引,所以特地在展示會散場之後在此等候。
試問,連君子都好逑了,他自問不是哪門子正人君子,追一追漂亮女孩有什麼錯?
但這個女孩顯然不是他想象中那麼好接近的,也對,窈窕淑女是屬於君子的,自認不是君子的他看上的姑娘自然必須是不同凡響的。
其實,那雅並非真的會下重手傷人,即便監控拍攝不到她也不想,對方的舉止雖然輕薄,但也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徒,只叫他知難而退,自己擺脫眼前這尷尬境地也就罷了。
電梯到達一層,那雅走出轎廂,那人就像剛纔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與她一齊走出大堂,低下頭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我的名字叫凌愷,其他的,你只要花一點時間查一查,不難得到令你滿意的答案,那雅小姐!”
那雅不驚奇他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她的胸卡上就有用中英文寫着她的名字,她輕輕哼了一聲,說道:“不好意思,我沒這興趣!”
“你會有興趣的,我相信!”他相當肯定地丟下這一句,鑽進門前停靠的出租車揚長而去。
他憑什麼這麼自信?
這個疑問只在那雅腦海中一閃而逝,那人乘坐的出租剛一啓動,她同時也轉身向街對面的公交車站走去,她可不想把太多時間花在一個陌生人身上,而且還是一個不知所謂的傢伙。
在離家還有一站的路程那雅下了車,進一家小吃店用了一碗湯麪,然後慢慢地踱回家。
這時正有一個年紀和那雅相仿的女孩在她家門前不停地按她家的門鈴,女孩腳蹬名牌旅遊鞋,身着合身的T恤和熱褲,身高比那雅略低些,是個活力四射的俏麗女孩,她的腳邊扔着一隻大大的名牌旅行袋,那雅上得樓來,都站到她的身後了,她還不知覺仍在用力地拍着按鈕。
那雅重重地咳了一聲,道:“我說安大小姐,我家的門鈴什麼時候得罪你啦,你這是非要把它折騰瘸了不可啊?”
女孩冷不防被嚇了一跳,蹦起來轉過身時腳讓地上的旅行袋給絆住,一個立足不穩向那雅身上撲去。
“小心!”那雅連忙伸手去扶她,女孩也是手忙腳亂地抓住她腰間的衣物,摔跤是避免了,可是樓道里卻出現兩個年輕女孩緊緊抱在一起的一幕。
偏巧這個時候,住在樓上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和她的孫子一前一後下樓來,瞧見這副光景,老太太架在鼻樑上的老花眼鏡差點沒掉下來,嘴裡不停地念叨,“有傷風化!”三兩步地搶下樓梯,腳下竟比平時利索好多倍,而那個二十出頭的大男孩則曖昧地衝她們呲牙笑笑,吹着口哨下樓去了。
那雅推開女孩,玩味地笑道:“這下好啦,我保持了十多年的美好形象全毀了。”
女孩是她的中學同學安然和她考入同一所大學,不同的是安然在新聞系她在外語系。聽了這話安然撇一撇小巧的紅紅嘴脣說你什麼時候在乎過別人怎麼看你?她像牛皮糖一樣粘在那雅身上催她,快點開門啦,拎着這一大袋子人家都累壞了!
那雅掏出鑰匙來開門,邊問她這都帶了什麼東西呀?是不是又去哪裡血拼了?安然自己把旅行袋提進屋說不告訴你。
學院開始放暑假,安然告訴那雅她們全家計劃到歐洲旅行,一個多星期了,那雅以爲她和家人早就在巴黎的埃菲爾鐵塔、凡爾賽宮,或者英格蘭的哪一座歷史悠久的古城堡裡觀光呢,誰知道她竟然哪裡都沒去,拖着一大袋的行李找上門來了,真不知這位大小姐又要整什麼幺蛾子。
安然進屋脫鞋,直奔臥室四腳朝天倒在那雅的牀上,嬌聲說道:“我叫你陪我一起去,你說要打工不去,你不去人家哪有心情玩?光是應付嘰裡咕嚕的外語就叫我頭疼,你又不是不知道,英語我是半吊子,法語更加上不了檯面!”
她說着,忽然翻身坐起來,大眼睛瞪着那雅聲討,“哎,我說你真不夠意思,去應聘也不叫上我?”
那雅打開風扇,邊笑着沒有回答,安然家境富有,本身自小便嬌生慣養,對任何事都只圖個新鮮好玩,打工這種事在她這個千金小姐看來只是又一個新奇的遊戲,她可以和她去玩別的,但不會拿工作開玩笑,這次由導師推薦的工作會被寫入將來的履歷當中也說不定。
同窗數年,她們是最要好的朋友,安然活潑開朗、能歌善舞是班級連任的文娛委員,那雅不善於此道,但是她性子較爲隨和,只要談得來,對方又是真心與之相交,那雅一般不會拒絕。
說起來,安然和她的友誼不僅僅是真心交往這麼簡單,她們之間還共同有着一段難忘的驚險經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