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辰砂

輕風不停,撩動人們的衣袖裙襬;飄葉飛花,鋪就一幅絕世名畫的背景。

明亮的太陽給花園披上一層金紗,如果是平時,這滿園經過工匠巧手佈置的景物定能讓楚軒流連,但此時,他只爲花園裡更加奪目的人們傾倒。先不說秦府連侍女都楚楚動人,八十多位來自世界各地的美人們就已經充分讓他認識到“亂花漸欲迷人眼”的景象之醉人了,再加上坐在花園中亭子裡的四位“星芒”和被他們環繞的最引人注目的那個男人……楚軒一時呆住也是正常的。

指尖大小的水色花瓣一片片藉着風從楚軒眼前舞過,其中最頑皮的那片更是輕吻上他那彷彿是凝着露珠的花瓣似的脣。纖白手指從脣上拂過,拈起那片水色花瓣,一個無心的動作,竟是出奇的誘人,坐在主位上的男人不禁暗暗讚了一句自己的眼光。

楚軒被花瓣喚回注意力,趁周圍還沒有人發出竊竊私語的聲音,用最正常的速度走到亭外,單膝跪地,雙手在胸前交疊,屬於少年的清亮柔和的嗓音響起:“拜見盟主,願吾神賜予您成功和榮耀,見過諸位兄弟姐妹,願吾神庇佑蒼生。”

“起來,看着我。”楚軒順從地站起,擡頭對上那男人的視線。

主位上的男人俊逸沉穩,眼神銳利,氣度從容,雖然坐着,但不難看出他的體格比一般男人健碩。迅速掃過他的眼睛,楚軒稍微將視線移開,雖然還看着他,卻沒有繼續與他對視:那雙眼睛太利,太幽暗,完全看不到底,甚至無法捕捉他絲毫泄露的情感。這個人與以往楚軒見過的大多數人不一樣,城府太深,想從他那裡得到自己期盼的那些……楚軒明白這恐怕是個高難度挑戰。

靜靜看了楚軒一會兒,男人沉沉地笑了:“我是秦烽,蒼炎全商盟的盟主,從今以後,你屬於我。”說罷向他伸出手。

楚軒走上前,對方果然像他預料的那樣將他一把扯進懷裡,並給他一個宣告所有權的深吻。脣舌糾纏,氣息互換,楚軒微微閉着眼睛,放任自己沉溺進去,他能感覺出來這個男人有很強的佔有慾和征服欲,喜歡別人被他掌握,那麼自己就投其所好。

下巴忽然被緊緊掐住,楚軒一顫,疼痛使這個敏感的身體軟在對方懷裡。

“不準裝,我不喜歡這種表演。我只說一次:今後你不再是芳菲樓的緋,你屬於我,只需要把本色的自己展示給我就好。”低聲在楚軒耳旁說完,秦烽放開他,就着他半倚在自己懷裡的動作挑起他的下巴說,“你要換個名字。”

屬於……和本色?楚軒一怔,心裡似乎有某個地方被輕輕敲了一下。從什麼時候起,他習慣屬於很多人,從什麼時候起,他已經找不到原來的自己?思緒在瞬間飄得很遠。

他回不去了,回不了原來的那個世界,他的歡笑也好悲傷也好欣喜也好無奈也好,通通被一顆子彈輕而易舉地抹消。“楚軒”已經是一個歷史,那個迷茫的靈魂現在徘徊在這陌生的地方,進入一個過去是一片空白的身體。他不再是很多人的寵兒,不再是很多人的知己,不再是小延的哥哥,也不再是默默跟在文謙身旁的助手。他是一個新的生命,接手了這擁有過去的身體,卻可以用自己的意志去活着。

秦烽,我不會忘記是你救了我,所以我會按照你的要求,以本色的自己來做你的專屬品。你在我這裡花了不少本錢,你是商人,那麼我就讓你看看你辛苦救回來的人值不值得你擁有!

楚軒決定爲自己取一個好名字,新的名字要結合過去與現在,他準備用它去開始一個註定不會平靜的未來。略一思索,他注視着秦烽深邃的眼睛,微微一笑:“請賜‘辰砂’之名予您的所有品吧,盟主。”

秦烽放開楚軒,讓對方再次半跪在地,拿了早已擺在桌上的一件金鑲玉裝飾品,站起來揚聲對滿園的人說:“今日起,‘辰砂’即爲我秦烽之第五星芒!蒼炎火神在上,願吾神庇佑蒼生!”

金鑲玉裝飾品發出紅光,已經掩埋楚軒之名的辰砂再次體會到這個世界的法術之玄妙——灼熱的感覺將他環繞,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的髮絲從黑色一點點變成深紫色,再一點點變淡,最終停留在深海的那種動人的藍色上,而當他被秦烽從地上拉起來,按着肩膀轉過身時,滿園到處都能聽到驚訝的議論聲。

“藍色!”

“竟然是湛海的……”湛海?現在當然不會有人回答辰砂,他安靜地站着,任由在場其他人打量自己。僅僅這一分從容和鎮定,就讓秦烽不由增加了對他的好感。

待議論聲漸漸消失,秦烽將裝飾品系在辰砂腰帶上,又讓他轉回身,一直陪秦烽坐着的另外四個“星芒”這時站起來,紛紛對辰砂行禮。秦烽一一向他介紹:“我的長星芒是眠瑾,如果我不在,所有大事你可以找她商量。”

辰砂點頭致禮:“眠瑾夫人好。”

長星芒眠瑾是一個頗有英氣的高挑美女,如果拿到現代,她的形象氣質完全和縱橫職場的精英白領一樣。她對辰砂友好地笑笑:“歡迎來到秦府,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了。”

“二星芒琉影,你認識。”

“琉影公子好。”

“我住在‘百草院’,有空多來坐坐。”琉影是個溫和易親近的青年,他一身書卷氣,如果不是他身上淡淡的藥味,他的形象倒非常像儒雅書生。

“三星芒茗煙,內院的用度都是她在調配,有什麼需要就告訴她。”

眼前這位柔弱得令人憐惜的女子就是茗煙,辰砂繼續行禮:“茗煙夫人好。”她很有名門閨秀的氣質,婷婷嫋嫋的向辰砂回禮:“茗煙見過辰砂公子。”

“四星芒紅煜,占卜很厲害。你比他大,要好好照顧他,這孩子比較調皮。”

紅煜大約只有十二三歲,是個眼神靈動可愛的孩子。他聽到秦烽的話不滿地鼓起腮幫子:“我哪裡調皮了!”

辰砂笑笑,行禮:“紅煜公子好。”紅煜熱情地上來抱了抱辰砂的腰:“辰砂哥哥好!要多到我這裡來玩哦!”

剩下的人辰砂統一行禮,他們紛紛向他還禮。並不算繁複的禮節過後,秦烽宣佈午餐開始,僕人侍女們魚貫而入,在滿園分散擺放的桌子上佈下各種精美菜餚。秦烽和他的五個星芒圍坐在亭子裡的雕花紅木桌旁,中午的陽光很好,蒼炎的名菜也十分可口,一席酒宴滿園人盡歡。

用餐完畢,秦烽叫上眠瑾跟他一起離開,臨走時告訴辰砂,府裡的書庫他可以隨便去,如果有什麼不懂的,就找琉影問問。辰砂謝過秦烽,欣喜不已,決定下午就去蹲書庫啃書。在他對這個世界瞭解程度低下的現在,書無疑是幫助他在這個世界立足的最好老師——如果他能看懂這個世界的字的話。

過去的地理常識在這個世界一樣適用,未時半(大約下午兩點)是一天中最溫暖的時刻。南方初春的午後,陽光從葉間漏下,碎碎地鑲了一地。曲折的走廊裡溢滿花草的淡雅香氣,精緻的雕欄把低矮的草葉擋在外面,不過依然有嫩得讓人憐愛的新枝綠葉伸進走廊,擦着行人的衣襬玩耍。

辰砂讓浣花和漱花帶路,興沖沖地往書庫走。之前變成藍色的頭髮在飯桌上已經自然變回了黑色,如果他沒猜錯,頭髮會變色應該是這裡的人們使用力量的特徵。

不僅如此,從他兩次頭髮變色時旁人的反應就能知道,他的這種藍色或許有特殊的意義,但究竟是什麼呢?答案應該能在書庫找到吧。這麼想着,辰砂的腳步又快了不少,在他前面帶路的浣花和漱花的裙襬差一點被他踩到。

秦烽身爲蒼炎國全商盟的盟主,自然財大氣粗,不管是他買回來的也好,商場上的朋友送上門的也好,他的私人後宮人數居然能達到八十多人,不得不說他比辰砂知道的歷史上的不少皇帝還強悍。養着這麼多人,秦府之大可想而知。爲了看書,辰砂已經走了將近半個時辰了……

好在書庫沒有辜負辰砂的期待,在經歷兩刻鐘的步行之後,他終於抵達了秦府書庫。這個世界的文明程度具體達到了中國歷史上的哪個朝代他並不能確定,不過從這裡的書並非竹簡而是紙質書籍可以看出來,起碼這裡已經出現了造紙術。

安靜的書庫裡,一排排放滿了書的書架有序地擺着。辰砂隨手摸了一本翻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繁體字,手抄本,粗略一掃絕大多數都認識。不用當文盲的感覺真好。

書庫採光條件頗爲令人稱讚,更有桌椅供人坐下細品書籍的美妙。一盞香茶爲伴,挑出一摞簡述這個世界風俗、地理、歷史和禮儀的書籍,辰砂在書庫一直看到夕陽西下。黃昏的光線黯淡下來,他合上書做了一套眼保健操,緩解眼睛疲勞,然後站起來戀戀不捨地把書遞給被浣花招呼過來的管理書庫的僕人。

“辰砂公子如果喜歡這些書,儘可以帶走細細品味。”輕柔的聲音隨着雨珠滑過荷葉般幾乎無聲的輕緩腳步慢慢向辰砂靠近,辰砂微微一愣,趕緊站起來致禮:“茗煙夫人好。”

粉色羅裙勾勒出茗煙玲瓏有致的曲線,像嫋嫋輕煙一般走到辰砂面前幾步處,茗煙停下福了一福,勾出疏離卻有禮的一笑:“辰砂公子好。”然後轉向捧着一摞書的僕人,“既然辰砂公子喜歡看,你就把這些書送到‘觀海院’去吧。”語氣優雅淡然,舉手投足間盡是名門閨秀的氣質。

辰砂當然求之不得,感激地點點頭:“謝謝茗煙夫人。”茗煙柔柔地回禮:“辰砂公子客氣,書庫之中的書本就是可以外借的,是茗煙忘記告訴辰砂公子,還請公子原諒。”

看到跟在她身後的侍女手裡捧着的書,辰砂讓到一旁:“茗煙夫人言重了。辰砂不打攪茗煙夫人,夫人慢走。”

茗煙也不多說,禮貌地道別後離開。辰砂正好也餓了,帶上浣花漱花一起往自己的觀海院走,捧着書的僕人跟在他們後面。想起自己挑出來的書還剩下很多,辰砂很是期待,不知秉燭夜讀是什麼感覺?

新世界的書很有意思,裡面還有教法術鍛鍊的書籍。在這個世界裡,每個人都可以修習法術,但是隻有自己所屬神明的法術可以練到高階。比如辰砂很明顯適合修煉水屬法術。

在另一本介紹各國民俗的書中,辰砂知道這個世界有四大強國,其中風屬的空嵐國建國時間最短,空嵐國民原本是遊牧民族,喜歡侵略別的國家,而地屬的曉光、火屬的蒼炎和水屬的湛海均歷史悠久。曉光最傳統,男尊女卑;蒼炎比較開放,女性也可以出來做大事業,但是依然允許人口買賣;至於湛海,則是一個女尊的國家。

多瞭解一分,在這個世界自由生存的機率就大一分,也更能掌握自己生命的主動權……陷入思考的辰砂只顧着埋頭走路,忽略了眼前,等他撞到人回過神,他已經被牢牢圈進一雙臂膀,動彈不得。

試着掙了掙,完全無用,辰砂只好擡頭望着秦烽:“辰砂見過盟主。”

秦烽看到辰砂走的路線,感興趣地問:“你這麼快就去書庫了?”略略掃過跟在他後面的僕人捧着的書,秦烽挑了挑眉,“《山河志》?你看這些書?”

辰砂無比真誠地回答:“辰砂被盟主所救,卻無以爲報,深感惶恐,想多學習學習,儘早幫助盟主。”

秦烽低語:“你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嗎……如果是這些常識類的東西,琉影可以教你,我給他打個招呼,你平時就多去他那裡學習學習吧。”

32.後宮72.繼續遠行43.百年一夜96.稻草11.反省17.君父79.亂世心誠88.說服60.首戰84.這風景如畫14.宴會72.繼續遠行54.戰爭的隱憂8.知音64.相擁77.城中界60.首戰96.稻草80.抉擇30.番外:暗衛們的故事23.困惑36.誤會23.困惑66.別路5.璞玉54.戰爭的隱憂73.親人26.靜水80.抉擇89.民意比天高30.番外:暗衛們的故事44.自在遊36.誤會5.璞玉77.城中界89.民意比天高73.親人91.魚躍龍門94.傾訴39.亂世72.繼續遠行79.亂世心誠76.再見分離24.爭鬥81.無關背叛,無關責任85.塵埃落定17.君父92.舊毒92.舊毒45.錯過14.宴會12.禁閉89.民意比天高54.戰爭的隱憂33.皇家87.曙光57.決定8.知音100.白夜55.回國87.曙光8.知音41.湛海風雲80.抉擇96.稻草39.亂世81.無關背叛,無關責任62.歸即赴死32.後宮77.城中界49.無愛婚約61.洛青河大捷16.絃動29.雨晝13.過去8.知音14.宴會16.絃動33.皇家26.靜水61.洛青河大捷90.新生24.爭鬥84.這風景如畫16.絃動5.璞玉28.相安25.離開10.雪若30.番外:暗衛們的故事73.親人55.回國80.抉擇60.首戰17.君父6.鋒芒64.相擁33.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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