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染用口銜了一會兒葉子,忍不住抱怨道:“嘖嘖!還真辛苦,妖姬姑娘,可否用你的神識操縱飛針打落一些葉子下來。”
蘇墨紅脣輕啓,斜睨着他,“這些葉子難道與我們離開有關?”
虞染擡眸對她眨了眨眼睛,露出幾分揶揄的神情,“幾片樹葉能有何用?你倒是高看我了。”
蘇墨懶得浪費氣力,“如此那就算了。”
虞染連忙道:“等等,反正有用,很有用的。”
蘇墨斜睨着他,卻撞到一雙深幽的眸。
她問道:“真的?”
虞染神色認真地對她說道,“記得要大片一些的葉子。”
“下不爲例。”蘇墨用神識操縱飛針,一陣穿梭後,飛快襲捲起一片樹葉重重的浪花,大片大片的綠色樹葉已通通落在了她的周圍。
“很好,很好,就要這樣的。”虞染用脣把葉子放在自己的周圍,只要低頭就可以夠得到的地方,小心翼翼地避開有風之處。很快,他叼過來的葉子已經有了很多,周圍都是綠色茵茵,青色草地,倒也是清爽乾淨。
目光凝視着虞染的作爲,只見他那漆黑深邃的瞳孔如寶石閃了幾下,蘇墨覺着實在不明白他的意圖?
“卿卿,是不是覺着本公子很神秘?”虞染忽然擡眸笑着問道。
“鬼鬼祟祟,廢話真多。”蘇墨不再理他。
“你居然嫌棄本公子?你真是傷了我的心,這些可都是給你準備的。”虞染美目流轉。
她索性側過頭,開始慢慢的自己想辦法,暗自琢磨着。
心中暗暗凝思如何離開此地,若要自救的話,可惜神識只能操縱刻畫陣紋的東西。
若要求救,偏偏她無法求助天書少年,一旦他完全閉關之後,就更是無法把他叫出來。
聞人奕更是不可能到這裡,此地是林子深處,白日裡恐怕都很少有人過來。
蘇墨頓時一陣無語,若是過些時辰,可能真的會有糟糕的事。
而且一個人無論如何強大,都是有生理需要。
小解,睡覺,飲食。
雖然她的天書中應有盡有,卻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煉器的材料罷了。
食物與水都在天書少年那裡,那一片不屬於她自己的空間。
此後她思索了很久,偏偏未果。
不過既然對方不殺他們,那麼倒是不用擔憂自己的性命。
可最初爲了試着打開機關,蘇墨已經費勁了心思,如今她的汗水順着額頭滴落,漸漸一身淡紅色的碧水綢衣已經完全被汗水溼透了,薄薄的衣衫貼在蘇墨單薄而美麗的身子上,看上去顯得少女有些楚楚嬌媚,可惜蘇墨已越來越累。虞染的體力倒是綽綽有餘。
“有些冷啊!”一陣寒風襲來,虞染忽然身子哆嗦了一下。
好在機關只是卡住手腳,還有內力可以施展,只是說起來,他堂堂無雙城的虞世子何時遇到這麼悲催和辛苦的事情?
蘇墨也是冷得瑟瑟發抖,卻是咬着嘴脣沒有說話。
如今手腳被束縛住,就算她從天書中弄出衣服,也穿不到自己的身上。
雖然比起寒潭的水,比起寒冰玉,這寒意不算什麼,但也需要內力或者靈力來抵禦。
淬體期只是身體要比其他人強悍一些,不易生病,但必須到凝脈期後,方纔有更多的靈力提供。
今晚是月初,已是後半夜,一輪弦月當空,月色清寒,空氣越來越涼,周圍感覺越是寒冷。
不知不覺,她忍不住靠近了對方几分。
“這種臨海的地方,夜裡很冷。”虞染輕聲說道。
“是很冷,不過我還能承受。”蘇墨堅定的說着。
“女孩子的身子最是寶貴,不能輕易受寒的。”虞染漆黑的眸子裡浮起了淡淡的溫暖,不禁對着蘇墨說道,“妖姬姑娘,不如你再靠過來一些,我們貼近一些,我施展內力給你取暖,你先保留着自己的實力。”
“施展內力,這樣子會很辛苦。”蘇墨說道。
“反正你我都是冷,我先運功取暖,我累了就換你。”
蘇墨遲疑了片刻,半晌方纔點了點頭,雖然心中不情願,但是念在江湖兒女不拘小節,非常時期自然是非常對待,於是身子貼近他幾分,頓時感覺到了一陣暖意,眼前的虞染就像是一隻散發着濃濃熱氣的火爐,她只要眼觀鼻鼻觀心的把對方當成暖爐就是了。
雖然靠在“暖爐”的懷裡,蘇墨的心中卻覺着聞人奕要是能尋來就好了,忍不住擡眸問道:“對了,這幾日冰狐都跟着閣下,那冰狐呢?”
“以後還是把冰狐帶着身邊的好。”虞染有些無語的看着她,“我會交給你的,那狐狸有時候還是有用的。”
“這些日子,你似乎欺負它欺負得很高興?”蘇墨美眸如水。
“哪有啊?”虞染心虛的側過臉龐與眸子。
如今,大男人欺負一隻“弱小動物”總不是什麼體面的事情。
尤其是被喜歡的女人知道此事,更是沒有顏面。
隨着他輕輕的轉眸,那微涼的嘴脣也似有若無的蹭過她的嘴脣,柔柔的,甜甜的,引得虞染的身子一僵,同時感覺到蘇墨也是微微一顫。他沒想到一個不經意的碰觸居然讓自己有種說不出的悸動,與他以往故意佔便宜的感覺截然不同,原來自己對她也有了不一樣個感情,讓他感到心中高興的是,對方似乎也有羞澀的反應。
今晚還真是又痛苦又美好的夜晚啊!
痛並快樂着!
遠處,銀色月光的傾瀉如水,透過一株株的參天大樹。
林中有一棵高大的古樹,周圍樹幹上趴着的螢火蟲散發着瑩瑩的光芒,整棵樹都映照的柔和了,只見頭頂一道道銀色冷月的輝光傾瀉在妖孽男子的身上,襯着男子一身華麗無比的長衫,在男子面龐鍍了一層旖旎玄妙的光芒,有些尊貴,有些高雅,有些妖嬈,也有一種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感覺。
在飄揚的風中,那名邪魅高貴的妖孽美男正懶洋洋的靠在樹上,確切的說是坐在樹頂上,一臉冷漠的望着陷阱處發生的一切。
旁邊一個穿着漁網般服飾的清秀的男子正一臉煞白。
看到染公子的現狀,他實在是心有餘悸。
這輩子都沒想到自己也能看到染公子吃癟,這個花惜容實在是太可怕。
“夏楓,你在心疼那個舊主人不是?”妖孽斜睨了他一眼,眸子裡滿是媚色。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夏楓連忙擺手。
“不過這些日子我對你很滿意,你做事情很有條理,比起那四個只知道聒噪的女人實在要好很多。”妖孽美男慵懶地坐在,一條腿屈起,一條腿舒舒服服的放平,嘴脣勾起迷人的弧度。
“爺,那是我份內的事情。”夏楓立刻高興地回答。
妖孽美男淡若清風地說道,“養三個女人應該是很辛苦的。”
“辛苦,當然辛苦。”
“從這個月開始,每月漲你一千兩銀子。”
“什麼?爺要給我多加一千兩銀子?這……這可實在是太好了。”夏楓欣喜若狂,他還真是找了一個超有錢超大方的主兒,就是染公子雖然財大氣粗,但是也不會隨隨便便漲銀子,更沒有常常誇獎他,真是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歡喜着,歡喜着,他忽然心頭一凜。
那個,不行,他不能沒有氣節。
他只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絕不能爲五斗米折腰。
不知爲何,能得到眼前男子的肯定,他就是有些高興,有種遇人賞識的感覺。
透着月光,花惜容的眸子慢慢凝望向他,眸光微閃,如夜色下的絕世妖魅,眼睛下的淚痣更顯得妖嬈,只淡淡的勾了勾嘴脣。
……
靠着溫暖的“暖爐”,果然是溫暖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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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閉眼,蘇墨居然不知不覺中睡着了。
她的腦袋靠在他的肩膀,蹭了蹭,又換個舒服的方向,嘴脣輕輕的抿了抿。
看着蘇墨那美麗恬淡的睡顏,虞染的臉色漸漸變蒼白,大量內力的流逝讓他漸漸疲憊,但見俊美的臉龐上依舊帶着笑,試着將少女更是緊貼到他的身上,兩人緊緊靠在一起,就像情人在夜裡輕輕依偎,他慢慢擡眸望天,心中頗爲感慨,這感覺實在是太好了,淡淡的微風襲過他的面龐,俊美的容顏更顯清俊。
夜晚愈來愈冷,但虞染目光掃過周圍擺好的大片樹葉,正看到一滴滴露水凝結在上面。
慢慢滾動着,積少成多。
漸漸的,他的嘴脣帶着一抹淡淡的淺笑。
隨後內力流逝越來越多,體力愈發不濟,他慢慢的闔眸,終於陷入沉睡。
清晨,感覺身旁的人輕輕動了動。
虞染立刻睜開了眸子,本能的想要活動一下身子,卻發現完全是不能動了。全身的骨頭幾乎要散了。
懵懵懂懂的,他這纔想到二人的處境,虞染側眸立刻感受到貼在身前的少女。
她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雪白的面龐有種無憂無慮的神采。
虞染這才一驚,想起她實際的年齡,真是與平日裡表現的不同呢。
這個女人總是給人一種超乎年齡的冷靜。
“聞人,聞人奕……”蘇墨還未完全清醒,低聲囁嚅,姿態與神情中多了一股非常可愛的女兒媚態,好似姑娘輕輕撒嬌一般。如江南曲調般好聽糯糯的聲音這會兒有些低沉微啞,雖然聲音並不清澈,這時聽起來卻是多了一些魅惑的磁性。
虞染凝了凝眉,幽深的眸子有些黯淡,這個女人居然是這樣給聞人奕撒嬌的?
真是可愛!聞人奕那小子估計常常把持不住吧。
尤其大清早的,男人正是最興起的時候,聽到這種話語真是……咳……如沐春風的折磨。
他仰天一嘆,心裡突然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複雜情緒。
忽然又是羨慕聞人奕,又是氣惱聞人奕,典型的羨慕嫉妒恨!
若非他先發制人,先行一步,這姑娘怕是根本輪不到他的覬覦,更不會投入聞人奕的懷抱。
這時蘇墨忽然舔了舔發乾的嘴脣,呢喃道:“好渴,水呢?現在我想喝水。”
“你渴了?要喝水?”虞染連忙問道。
“嗯!”蘇墨眉頭凝了凝,擡起頭,還未睜開眸子,只輕輕應了一聲。
“稍等。”虞染連忙側過身子,輕輕垂眸銜起自己放在身旁的一片葉子,小心翼翼地咬在牙齒上,接着小心的慢慢銜起,非常緩慢,非常緩慢,且非常平穩的送到了蘇墨的嘴脣前面。
這時蘇墨微微睜開眼睛,朦朦朧朧的視線當中出現一個藍衣男子的身影,先是一詫,半晌方纔反應過來,原來此地是林中陷阱。
而她並非與聞人奕在一起,卻是與虞染一起被困在了陷阱內。
她依稀記得剛纔口渴難忍,正問聞人奕討水,而脣邊確實有一些水的清甜氣息。
可她心知虞染與自己一樣被困住了,現在哪裡有水?
莫非是幻覺不成?
隨後,蘇墨尷尬的發現虞染脣邊叼着一片樹葉,正是昨晚她用飛針打下來的,一滴滴的露水順着那一片綠色的葉子慢慢滴落,她的目光連忙向周圍望去,每一片葉子中央都凝聚了很多水珠。
此時此刻,蘇墨心中方纔明白爲何虞染說這些樹葉都是爲她準備的。
一個人若要生存,五行首先不能缺水,修行者當然也不例外。
這一時刻,蘇墨心中當然有些感激之意,在她想到如何離開的時候,對方想到的卻是給她準備一些露水。
而後兩人養精蓄銳,等待的時間就長一些,獲救的機會就更多一些。
“再喝一些?”虞染接着問道。
“我自己來。”蘇墨立刻擡起盈盈水眸。
“葉子都在我這裡,你夠不到。”這時虞染再次銜着一片樹葉,口齒不清道,“張嘴。”
橫豎都要張嘴,蘇墨凝了凝神,嘴脣卻咬到葉子的另一頭,兩人的距離很近,鼻尖甚至可以碰觸在一起,蘇墨目光凝視着對方,直到虞染鬆開,她微微鬆了口氣,然後就發現沾滿露水的葉子很滑,自己嘴脣無法動彈,嘴脣微微的一動,葉子便落了下來,還真是前功盡棄,蘇墨終於一下子泄了氣。
她沮喪的發現果然一個人很難喝到水,除非有人能喂她。
虞染“嗤”的一聲,忍不住輕笑一聲,“罷了,還是我餵你喝吧。”
蘇墨琥珀色的眼眸眯起,只好無奈的點了點頭。
只見兩個人嘴脣對着嘴脣,女子白皙如玉的臉龐映着陽光,近距離下每一根眉毛都看得清楚,鼻尖都泛着白玉般瑩潤美麗的色澤,二人看似極度親密,中間的距離卻又連着一片樹葉,虞染側過腦袋,將口中的樹葉慢慢傾倒,葉片上的露水順着滑落,蘇墨張開嘴脣接着把葉子上的露水全部吮入口中。
當虞染把一片葉子的露水送入蘇墨的口中後,額頭已經微微泛起汗水。
甚至一滴汗滑下,向眼眸落去,男子那濃而黑密的睫毛微微翹起,汗水懸掛在他的睫毛上,他飛快地將那一片樹葉吐出,只休息了片刻,再一次銜着一片樹葉而來。
而蘇墨已經看出他一夜都沒有完全休息好,慘白的臉色顯露出他就是睡着也依然在釋放內力。
而她昨晚靠着他,渾身都是對方的氣息,雖不舒適,卻很溫暖。
此刻,她已沉默無言,一句話也不說。
她默默的張口接過虞染送來的露水,雙眼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虞染的動作,慢慢的配合着他。
兩人小心翼翼的動作很是辛苦,也很疲累。
稍有不慎,嘴脣便會真的相觸。但虞染居然破天荒的並沒有佔她的便宜。
接連喝過十幾片葉子,蘇墨已經不覺口渴,喃喃道:“染公子,你比我要辛苦,現在我幫你。”
虞染一笑,並不客氣,他叼起葉子,蘇墨接過,而後送入他的口中。
看到虞染喝下一些露水之後,蘇墨方纔微微舒了一口氣道:“染公子,雖然有水,但是卻沒有食物,對方尋到的這個地方又很偏僻,一路上越過了三五道溪流,就是犬類也聞不到我們的氣息,我們頂多可以支撐個三五日。”
“無妨,我想聞人奕肯定會找人四處找尋我們。”虞染搖搖頭道。
蘇墨忽然問道:“對了,你餓不餓?”
虞染喃喃自語道:“不餓。”
語落,虞染的肚子裡便發出了“咕嚕嚕”的叫聲,聲音雖然不大,但蘇墨與他靠的太近,自然蘇墨也聽到了,虞染不由目光極其沮喪的垂了垂,眼眸看向自己的肚子,極不自然地低語道:“真不爭氣。”
此刻,蘇墨目光看向周圍樹木,似乎有人砍伐的痕跡,覺着安全離開此地應該難度不大。
兩人依然貼在一起,白日的溫度已經漸漸升起,兩人也沒有太寒冷的感覺了,忽然遠遠的便聽到一陣雜亂無章的腳步聲,蘇墨與虞染的面容立刻流露出一些喜色,蘇墨已經在心中大概的估略了一下,這次來的人大約有二十多人吧!
忽然能來這麼多人,一定是聞人奕帶着武侯與侍衛們來尋他們了。
蘇墨心中微微歡喜,然而直到看到很多人出現在視野裡,且都是不認識的人,甚至都是一副來者不善且是殺意沸騰的樣子,虞染和蘇墨不由相視一眼,兩張面容急速冷了下來,眸色一沉,眼中頓時閃過一絲無奈與苦澀。
------題外話------
晚上還有一更,下面師纓正式出來與女主碰面。